这里的温度已经低到了我的承受限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是说这里的环境本来就是这样?如果那位族长在就好了,他待的时间比我久,他肯定会知道的。
温度的下降,使我想到了在蒙达岗日雪峰的那些事情,我还记得可爱的白玛,还有憨厚老实的桑吉。人是情感动物,曾经难忘的记忆,总会在以后的某一天被忆起。也许,时间不可怕,回忆可以打败它。我们这些拥有记忆的正常人比起那些失忆的人要幸福的多,他们的世界充满了恐惧,恐惧下一秒的记忆又会被后一秒的记忆所取代,他们没有回忆,一些美好的事情会随着阵阵风儿被刮去。
我静静的思考着“人”这个字,虽然是简单的一撇一捺,但其中蕴含了太多太多。人是唯一能知道自己存在的生物,路边的野花,你摘它一瓣两瓣,它完全没有任何反应,鸡笼里的大公鸡,你每天喂养它,等到杀它时,它依然不觉得死亡是什么,直到鲜血淋漓后,它还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我们莫名其妙的来到了这个世上,到底有何价值?只是为了繁衍生息吗?人活着,有一天终会变老,有一天终会死去,有一天终会成为一粒尘埃而回归于自然。正因为人类有思维,懂得思考,所以人类才会惧怕死亡,想的太透彻了,所以才会惧怕。刚出生的婴儿,他们绝对是对任何事物无所畏惧的,因为那时他们的思维还没有建立起来。
人类的大脑简直像一个小宇宙,容纳了太多东西,当你见到一个熟人时,大脑能立即想到是谁,并对上名字,这就是人类的大脑。直到现在,人类的大脑仅仅只开发了10%,还有90%未被开发,我们的大脑充斥着数以百亿计的脑细胞,没有任何一位严肃的神经科学家敢断言,其中某一区域是无用的。
时间在流逝,时空在不断的发生着变化,而我什么事都不知道,感觉快要死了,是精神上的死亡。
个体生命不断的在变化,空间与时间也在不停的变化。我被遗忘在了远方的时空里,外边的时空是怎样的,外边的故事是怎样的,我一概不了解。
我心很累,很累很累。故事的结局在什么时候?我实在是耗不起了。他们在另外的时空里努力着,不断完善着自己,通过辛酸苦辣,体会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人生乐趣。而我,在这里虚度着光阴。
我在这里虽然比别人多活些时日,但不见得是有价值的。正应了那句话,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他还活着。我现在就如同行尸走肉,没有一点鲜艳的色彩。
我的身体开始变的僵硬,如果我不自言自语,恐怕嘴唇也要冻在一块了,我万万没想到,温度会低到如此地步。这里即将变成一个冰球,我也快要变成一个生物标本。但愿以后我会被别的生物所发掘,也许不是人类,因为我不确保那时地球还存在,人类还活着。
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朦胧的眼角出现了过去的映像,那是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他口里含着手指,步履蹒跚的行走在碎石子道路间。他的父母在旁笑着看他一步一步的往前走。他摔倒了,母亲想要过去扶他,而父亲却不让母亲去。这个孩子哭泣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他的嘴角又重新挂起了笑容。那时,孩子的父亲与母亲容貌还很年轻。一晃,我眼前的映像消失了,如迷雾般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几十年后那孩子长大的身影,他有了叛逆的性格,不管做什么事情,处处和父母作对。又一晃,那孩子懂事了,不再那么叛逆。这时,孩子的父母已经有了皱纹。我看着朦胧的映像,我眼角流下了悲伤的泪,这泪不止是为自己而流,还为所有人而流。
逐渐的,我闭上了双眼,我看到了远方那个孤单的身影,他很狼狈,他也很憔悴。过去的记忆,我一点一点的努力忆起,青春的每段话语,我方努力去回想,时间在不断的缩减,我的记忆也逐渐被这里的气温所冻结。
我害怕没有记忆的世界,我害怕没有回忆的世界,我更害怕没有感觉的世界。造物主啊,我不想就这样离去,我还没有经历够。这世俗的经历虽然苦,虽然累,虽然不好过,但我不想安静的躺在这里。
我们曾看不透生命的可悲,当临近死亡时,才会彻底明白,原来生命太脆弱,原来活着才是幸福。
我的大脑被一种特殊的力量控制着,它不再听我的使唤,它从最深处思念着某种东西,我不知道它在思念什么,反正我的眼角在不断的流泪。
我好想再看一看冬季飘落的雪花。好想再与朋友走在街角大声呼喊青春无悔。好想再次欣赏晨曦间的日出,以及晚霞后的日落。
那些年错过的事,那些年错过的人,那些年零散的往事,好想将它们重新串起,串成一段七彩的记忆。我很庆幸,我庆幸我还没有完全失去意识,我还在回忆着曾经,我还在想念着过去,虽然我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但我倔强的思维,还在努力挣扎着。
所有的记忆在慢慢的消逝,我感觉到了,感觉到了它在离开我,是死亡要到来了吗?以前我很害怕死亡,但当死亡来临时,也就释然了,不然还能怎样?生命不是我们能左右的了得,它虽然圣神,但却太过于脆弱。原来,人这种生物与那些阿猫阿狗差不多,一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我静静的等待着不再有一丝知觉,不再有一丝感觉,不再有一丝回忆与记忆……,我脑海间最后的画面是什么,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出现在一个金黄色的空间里,我的面前伫立着一个很大的门,门是敞开着的,里面是昏暗的,我使出浑身力气往前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