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的王小余瞧着外公、外婆严肃的脸,吓得不敢象往常一样跳上跳下了。
她甚至觉得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因为俩佬对自己总是特别宠爱的,从来都是笑容满面,从来没有象今天这个样子过。
王小余的妈妈走了进来。这个刚满三十二岁的女人看上去有些憔悴。小余看见妈妈进来,立马跳进她的怀中,搂住妈妈的脸。妈妈禁不住要掉下泪来。外婆叹息了一声道:“秋秋(妈妈的名字),你还是答应她爸吧。让小余去跟着她爸爸,毕竟她爸爸在当官,而且在省会城市,小余可以接受的教育也会更好,这样小余以后才能有出息。”
秋秋舍不得似得把小余抱得更紧,她道:“妈,我担心小余爸会给她找一个后妈,我担心后妈会对小余不好,你看我们身边这样的例子太多了,所以我不想让小余去跟着他。”
外公皱着眉头说:“我们也很舍不得小余,但是小余跟着我们,以后能有前途吗?我们这乡下,要去读个小学都得跑二三十里跑呢。你想小余以后同你一样,还是在这乡下过一辈子吗?一辈子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吗?”
“我想小江(小余爸爸的名字)会是负责的好爸爸的。小余毕竟是她的亲生女儿,他应该不会让小余受苦的。”
最后大家的商量结果就是小余由江亦洲抚养,这是秋秋一家做出的决定,主要是因为秋秋居住的地方在乡下,不利于孩子的学习和成长。这也是做为离婚的条件,也是唯一的条件。
这边说说江亦洲的事。
江亦洲和秋秋是同一个地方长大的,都在乡下,两家相距不到五十里。
江亦洲十五六岁时父母相继病亡,他一个人带着一个还在读书的妹妹。而哥哥已经结婚独立了,嫂嫂不愿接纳这两兄妹俩。所以相当于江亦洲是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家中更是一贫如洗。收入来源就是村里分的十亩田,饿是饿不死的,但是肯定富不了。
江亦洲虽然穷,但是年纪到了,还得娶媳妇啊。这下有个媒婆来做媒了,她说的正是小余的妈妈——秋秋。秋秋家条件也是相当穷。(话说那个年代好象大家都挺穷的)秋秋家有六个兄弟姊妹,除了秋秋其他的都结婚独自过了,家中的田也全分给兄弟家了。秋秋觉得江亦洲家虽然穷,但是有十亩田,只要勤快,生活是没有一点问题的。所以秋秋听了媒人来说,立马答应了。
江亦洲个头很标准,长得也很端正,标准的国家脸,剑眉,大眼,高鼻梁。而秋秋就长得很普通了,所以秋秋还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而江亦洲则无所谓,秋秋长得虽然不漂亮,但是肯嫁给他这样的穷人,也还能凑和。
在一九六九的五月一日,俩人走到镇上去照了一张结婚照,也是这辈子俩人唯一的合影,然后去民政部门领了结婚证。这一年,秋秋二十二岁,江亦洲二十八岁。
俩人在回家的跑上,顺便去了秋秋家,拿了换洗衣服(那个年代,也没有什么衣服)直接去到江亦洲家,这样就算完成了人生大事。
婚后的生活很平淡,白天时秋秋经常常独自一天去田里干农活,下午回来后俩人也经常不说话,因为俩人都是那种沉默寡言之人。
这年秋天,江亦洲迎来了他生命中的重大转折。他的老乡兼同学张本礼听说镇上在征兵,管吃管住,还有军饷,立马来约江亦洲一同去报名。
俩人来到报名的地方,征兵办的人立马相中了这俩个小伙子,俩人都是一表人才,看上去也很顺眼,而且身高体重也很标准。
就这样,江亦洲和张本礼到了贵州,成为工程兵。
在部队时,俩人工作起来都非常努力,特别是江亦洲。遇到危险时他总能第一个过去,任劳任怨恨,因为他太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他想摆脱回乡下的命运,他渴望留在这外面的世界。
时间过得很快,一晃过了十年。十年中,江亦洲转业了,他的女儿小余也有四岁半了。秋秋本盼着丈夫转业了,自己带着女儿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没想到,丈夫转业后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来找自己离婚。秋秋瞧着镜子中的自己,一副乡下女人的模样,没文化,没相貌,没钱,有的只是一身力气,干起农活大家都夸奖不已。在乡下会干农活可是头等大事,但是在已经是城里丈夫眼里,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秋秋想通了,确实如自己父母所说,她不能让女儿再像自己一样,一辈子在农村,丈夫稍微发达了,就再瞧不上自己了。她希望小余成为一个骄傲的城市小女孩,穿得漂漂亮亮,生活就像蜜糖一样甜。所以,秋秋对丈夫的唯一条件:就是必须带小余去到城市生活,去到他的身边生活。
有好心人提醒秋秋道:“也许,江亦洲是有二心了呢?他这么匆忙回来要求你离婚,你这么快就答应了,会不会太便宜他了?你要么拖死他,让他没有好日子过,要么你要求他给你一大笔钱,反正他现在有钱了,你还这么穷。而且你人在乡下,只要你一天不答应离婚,他就别想过得好。”
秋秋心里想到:我拖死他有什么用?拖死他不也是拖死我自己吗?我也不会要钱,因为我不想女儿觉得我是卖掉她。我现在只想女儿好,过得好,穿得好,吃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