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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前往小镇

我从车库把车倒出去,副驾驶座上多了个手提包,摊开后发现里面放着一本厚厚的赭色日志本,其他的就是一些应急药物。她应该为我备好了数月的用量,我和助理道完别后,自觉地朝着后视镜看过去,她表情很感动与不舍但却依然笑容满面地向我挥手,接着她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般若是我的助理,她最期待我新书,目前唯一可以信任的女人。出发前,我向她保证给足我一个月的筹备时间,会给上一个最满意的成绩。我走出了往日的阴霾,她感动得流泪不止。

我深信这次的行程可以重新改写我的命运,我的书将会重新回到畅销的黄金版面上去,该死的一蹶不振都甩开。数月前媒体的几篇报道彻底击垮了我的生活,恶言从未停息,激流一样拍击着我脆弱的岸,而那些曾经在签售会上大喊“程楠之,我们永远支持你”曾多喜欢我的书迷早已不在。几乎没人会把心思放在我当初创作好的作品上。

这一切都在那晚画上句点。

三天前的一个深夜,10月23号。

我喝大了,躺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想把所有的痛苦都麻痹了,客厅的电话响了很久,但也懒得动一下。接着,我准备起身上厕所的时候,我顺手接起了它。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我瞬间清醒了,我那时的眼神就是在荒芜的沙漠里瞧见了绿洲,没有人会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

“请问您是作家程楠之吗?”电话里响起一个女人柔声细雨的声音。

“找我什么事?”

“我叫秦芸,是某位知名作家的经理人,当事人最近身体不乐观,想在临终前完成一个未成功的心愿,想让您帮当事人创作一部关于他的人生传记,当事人非常看重你的才华,我知道这样有点唐突,但您放心!这是笔数目不少的生意。”她的声音如泉水般美妙,沁人心扉。

“当事人是哪位?”

“他是《屠灵游戏》的作者。”她总结道。

“秦银埔?”

这是个大腕作家,60年代出生的悬疑小说家,那个年代的巅峰之作,书里的角色成为后续悬疑作小说家引用的范本,最让我深刻的是一篇关于秦银埔封笔的消息,他的离去像是抽离了悬疑界的一根柱。

但他如今的出现,像是给我一堆干柴的生活添加了一点星星之火。

+

夜幕下的城市一半弥漫着五彩灯光的喧嚣,一半沉浸在湖底的静谧。我不断的往城外行驶,在夕阳的陪伴下渐行渐远。

“叮”这是我傍晚的第一次用药闹钟。

我把车停在路边吃了药物,苦得差点发呕。

直到路旁的灯亮了,才发觉夜已经来临,我可能已经离开雾城了。宽敞的大路渐渐变成了只容得下两辆汽车的小道,周围的楼房也变得越来越少,偶有几座高山出现在道路旁,越远越显得有些荒芜,连农作物都没有了。

一山接着一山,只有车辆与风摩擦的声音,很不喜欢这个寂静的气氛,我立刻按了车载收音机的按钮。

“滋滋——”声过后,一个男主播发出沉重又沙哑的声音:“今夜我市有一股较强冷空气由西向东影响我市大部分地区,部分地区有可能会出现雾霾天气。气温最大将至7度,市民出行前务必要做好保暖工作......”

这时刚好开过一座大桥,收音机里再次发出“滋滋——”的噪音,耳朵很不舒服。

“刷刷——”我听见道路旁发出奇怪的声音。

突然,两个奇怪光点冲了过来,黑暗中它好像又用发光的眼睛看了我一眼,我立刻踩踏制动。刹车摩擦的声音在山间回荡,我停下来猛喘了几口大气,悄悄推开车门,我开着手电照了照路旁,枯草、岩石、湖泊......

我走到车前,竟然留下了凹凸的印迹。

“咕噜——”湖面上浮出了些泡沫。

我手电照了过去,退后了几步,头皮开始发麻,虽然没有看清楚长什么样,可是撞上去的时候感觉是只大型的野兽,类似于是野狗或者野猪?它即有可能沉到了湖底,两栖动物里也不会有这么大的物种,还能在陆地上跑得飞快。

而此刻它会不会就在潜在湖底瞪大着双眼看着岸上的我,我完全可以想象到它从水底往上看的画面。

一路上,我保持着减速慢行并经常瞄反光镜,总担心那个东西会不会跟过来。

当我开车到汽车旅馆时已经快十点了,和我预计的时间有差。下车时,气温果然降低了,路旁微风刮向树林发出了洪亮的声响,感觉还有毛毛细雨,像夹杂着细小的刀刃,穿得少就会受伤。

我环顾旅店周围,地面要比寻常地区潮湿许多,路旁有一个花坛子,里面长满了不知名的杂草,看着好久没有修理了。我留意到车库停着一辆看着就快报废了的车。

旅店门口铺着一排像红毯一样的鹅卵石,正前方挂着盏透亮的灯,发出亮丽的光烘托着安静而寒冷的夜,也像极了这孤山中的鬼火。旅馆的一排排房间看着就像陈列在山中的一排排墓碑一样,全都无所畏惧的用木屋结构,历久沧桑好像这座房子告诉我他的年龄已年迈。

门是敞开着的,进去后没有看到人。

“住店,有人在吗?”

忽然,一个人影缓缓小房间里显现出来,看身形是个已经年迈的老头,我感觉他来这里是度人生终结的。

“住店?”他终于说话了。

他穿着八十年代初款式的军大衣,说话沙哑又无力。看着他墙上挂满照片应该是怀旧的人,可却都只有他一个。他慢慢走近我,我逐渐看清了他的长相,应该有六十了,他的络腮胡子很久没有修剪了,或许他是喜欢自己这样的风格。

他走向柜台前无力的匍匐在柜台前。

“我就一个晚上。还有我的车停在旅店车库,大概会停二十来天,您可以收一些费用,这样行吗?”

他没及时回答。

我再次看着他的络腮胡子,脑子里勾勒出他吃饭时把菜叶和饭粒黏在上面的画面。

他的眼神告诉我——小子你的车会不会是偷来的。

我立刻说道:“你放心好了,我的车很干净不会脏了你的车库。”他似乎听懂了我的言外之意,我不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一晚上50,不收你停车的钱。但是没有了车你怎么准备怎么离开呢?这里可是不会找到计程车和顺风车的。”他说。

“我明早去山下的火车站。”我一边掏钱一边说道。

“你是要去哪?不好意思,我多问了,我不该问住户的隐私。”

“没事老伯。我准备去下秦,离这应该不远的。”

当我把五十块零钱递过去时,看到他一脸的迷惑与不解,他问:“下秦是哪里?也在雾城地区吗?”

我愣了一下,顿时有些无措。实际上,我也没办法形容下秦是哪里,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在雾城了。

“不过,我记性一直不太好,可能我是忘了吧。”他解释道。但我仍然是一头雾水,接着他转过头去从柜子里拿出了把钥匙。一把很普通的铁制钥匙,触摸上去都已经生锈了。

不出所料,这里历久沧桑,定来过许多不同时代的旅客住宿。房间不是很多,反而有些窄,脚踩在地板上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

屋内设有一个飘窗,通过它可以看到山间、城市、星空连成一线的美景,不过连窗帘都没有。我不大喜欢,因为窗外一片黝黑的森林,不知道树上会不会挂着什么野兽,在夜黑看着我入睡。

不过,比起往常里日夜对着屏幕工作好多了,现在可以看到曼妙夜色。

这是另外一种享受,我想。

我包里的手机响了,是一条讯息。

我才发觉这里的信号很不稳定,我走到窗前拨通了我程般若的电话,我以为会打不通。

“楠之,你到那边了吗?”电话那头想起了她有些卡顿的声音后,就一直是“丝丝——”声。

我很大声的对这电话说道:“我这边的手机信号不太好,请不到你说什么。”

电话那头还是发着“丝丝——”的声音。

她可能有回我的话,可我根本不能听清说些什么。我只好无奈地挂掉了电话,又看了看屏幕,手机显示着“信号搜索中”。

这样的感觉一点也不好。

忽然,走廊上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声响,似乎越来越近。我心里一边想着刚刚撞到的那个东西,一边看着手中无法通讯的手机。

我意识到了脚步声停了下来。

那东西犹豫了一下。十秒后传来了那个老头的声音:“先生,我刚刚忘记提醒你,如果要开热水用完记得把开关关掉,这边的供电不太稳定容易跳闸。”

“好的,我会关的。”我松了一口气。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听见他重复了很多次,能听出来他走的很卖力,像用来挪一样,接着他的脚步声慢慢消失在回廊里。

我长吐了口气。

手机音乐再次响起,有信号了?

又是闹钟,每天晚上十点半都会准时提醒我吃药,像新闻上说的那样,小说家程楠之早年患有解离症导致脱稿数月。

现在的手机只能当MP3用了,我放在桌子上并播放了一首《关不上的窗》,如题很符合我现在住的这个房间。

我走进浴室里准备冲歌热水澡,喷嘴里冲出来的洗澡水的颜色看上去有些浅浅的红,就像是水管中生锈冲出的水,不过我也必须洗完离开的最后一次澡。

然而不久后,我立刻关掉了音乐。

“老伯,是你吗?”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我吓坏了。

有人在说话,能感觉他离我很近。是那种刻意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我不清楚是几个人在说过话,听到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令我不寒而栗。我立刻擦干身体走出了房间,将耳朵贴在门口,声音还在继续。

并不像是走廊上传来的,更像是我的房间里面。

很快声音就慢慢变得越来越小,像是灭烟头一样完全消失了。我拿起手电筒放眼窗外,都是茂密的树林。

我急忙穿上了外套,仔细把房间柜子、床底下,每一个可以藏人的地方查看了一遍。我留意到房间里挂着一个相框,是一个山洞,没有人在上面的相框,里面像是会蹦出什么骇人的东西来。

丛林里一片漆黑,城市那边的灯光早已熄灭了,只有几盏发出微弱的灯光,天空也没有挂一颗星。

与我想象里山间、城市、星空连成一线的美景差个十万八千里。

我拿出笔记本。这是我每日的习惯,即使我很忙很困都会在睡前备注下今日所遇的事件,其一是我的用做创作的灵感笔记,还有另个原因是我的“解离症”,这个病导致我有时候会忘记一些东西,有时候刚想好的灵感转眼就忘记,所以我的生活几乎离不开药物。

我最明白忘记事情的无措,也最不明白不堪的回忆。

解离症,原只有三人知道我有这病,一个是我的助理,一个是我的主治医生,还有一个是我前女友。自从一个媒体记者去医院调出了我的调查记录,而那个记者就是我的前女友,所以现在全媒体都知道了这事情,而我无可奈何。

为什么媒体炒得火?

我之所以成为了公众人物,是因为我在两年前创作的一本畅销的推理小说。我的确出名了,可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两年我写不出任何好多作品,随之而来的就是冷漠和恶言。

程般若是我的助理,和我做着情侣之间的事,等我创作完这本书之后就会向她求婚,然后在过上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我必须成功。

走近洗手间洗了把脸后,一抬头,没有镜子?我突然发现整个房间居然没有一个考验反光的东西。

我需要把自己混乱的心定下来,我试图把注意力几种到其他地方上去。

我必须早点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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