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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当诗人

那是一周之后的一节公共课,柯明俊空闲。便和皮子一块儿到了文学院的阶梯教室混课去了。

一进教室,泱泱百号人,并且清一色的女生们,男生淹没在这些花花绿绿的女孩子中间,就像庄稼地里几根杂草,毫不起眼。教室里溢满了青春少女身上散发的清香。

皮子一脸的激动,像猪八戒初到女儿国,兴奋的不能自已:“好一个花花世界啊!这跟咱计算机学院的课堂一比,简直就是天上人间啊!”

柯明俊也笑着感慨:“还是新生比较听话,差不多满员。”

二人走了进来,柯明俊直奔倒数第一排的位子而去。

皮子伸长脑袋,眼如探灯似的从第一排的位子一路扫过去。没看到于心薇,却引来一大票女孩子好奇的注视。一向脸皮厚的皮子招架不住了,那么多双清澈的眼睛呢,瞅的他心尖直颤!

“这样找,可有点费劲啊!” 皮子长吁了一口长气,向上抚弄了下头发,挨着柯明俊坐了下来。将敞开的衣服相互一交,双手插在腋下:“万一不来,我们也不知道啊。”

“不会。新生都比较听话。我判断的没错的话,她应该是比较乖的女生。” 柯明俊往身后的倚背上一靠,长头发遮住眼睛,自动隔绝了各种好奇的注视。

开课十分钟之后,于心薇扎着马尾的小脑袋终于出现在了教室的后门。她穿了一件乳白色的羽绒服,胸前抱着书本,像只白色的小仓鼠,灵巧的一闪,便溜到了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定。

皮子捅捅柯明俊,小声道:“来了。”

柯明俊点头。开始有意无意的观察这女生。

见她拿了三本书过来,其中一本与课程有关的被展开树立在面前。

又拿出另外一本平铺在面前,低头偷偷看了起来。

柯明俊嘴角牵起。

这女生,原来并不乖。

看了没多久,她便将书本盖在侧脸上,倒头呼呼大睡了起来。

半晌,皮子忍不住了,在一旁哧哧笑了起来:“睡了大半节课啊!”

柯明俊摇头苦笑。

一直到课程结束,人群作鸟兽散尽,这个叫于心薇的女生还没醒。

柯明俊走到了她旁边的位子坐了下来。

轻轻从她的脸上拿起那本书,是徐志摩的诗集。

而手边的另一本则是那天从他手里借走的《沉默的大多数》。

是个喜欢看诗和思考人生的姑娘。

柯明俊轻笑,从身上掏出笔来,在那本徐志摩诗集的扉页上写下了一行诗句:

我将于茫茫人海中,访我唯一灵魂之伴侣。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柯。

写毕,与皮子悄悄离开了文学院。

“皮子,我决定向校广播站投诗稿。”

柯明俊笑看皮子,等待着他的嘲笑。

皮子却并没有打趣他,而是一本正经地道:“高中的时候,你的诗在学校就很出名了,这下,是时候让A大的女生为你疯狂了!”

柯明俊摇头:“我不爱出风头,这件事全部委托你了。”

“什么意思?”

“我只负责写,不挂我的名。如果有被采用,有读者来信、来访,你全权受理。”

皮子挠挠头,嘿嘿轻笑:“我得做好被一大票女生追的准备了。”

柯明俊拍拍皮子的肩膀,并没有谦虚的意思。校广播站的文章水准,柯明俊大体了解,所以,他的文章会否被采用,他还是有这个自信的。

从小对文字的偏爱,应该源自他母亲的遗传。她的母亲,在他五岁多的时候,抛弃了他和他的父亲。一个不想被家庭束缚,为梦想远走异乡的女人。

他曾经痛恨过母亲的自私。但是也不得不感谢,来自母亲的馈赠,让他天生擅长舞文弄墨。

不知道,这个于心薇值得他这么做吗?

于心薇醒来时,阶梯教室已经换了一批学生。

她看着这眼前的斗转星移,一时间惊慌失措。

在老师讲的最热烈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

大家都惊讶的见证了,一个扎马尾的姑娘,一下子跪倒在阶梯教室过道上的窘相。

于心薇不知道自己如何从众目睽睽之下,拖着麻木的腿跑出来的。过程肯定是有,细节也一定存在,总之是丑态百出了,但是那都不算最糟糕的,毕竟大家都不认识她。

让她无比崩溃的是,当她发现了柯明俊留在她那本《徐志摩诗集》上的那行龙飞凤舞,潇洒飘逸的字迹。

原来,那节课上有一个男生,坐在了她的身边,悄悄对她写下了这句话。

可是,是什么时候写下的?!

阶梯教室那么多人,她来的最晚,靠在窗户边上,那么,她的左手边是谁呢?可怜,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最重要的是,他看见她当众跪下的那一幕了吗?

“啊!苍天,我为什么要睡觉啊!”

这是她午夜梦回被自己臊醒时,必会耿耿于怀的问题。

真是让人生无可恋啊!

至此,于心薇再也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如路边荒草里的小野花,自顾自的热情绽放。不为讨好谁,也不为被谁欣赏。

现在,她知道,有个姓柯的男生,在某个地方默默欣赏着她了。

这让她再也不能如顽石般无动于衷了,她开始有意无意的注意身边‘柯’姓的男生了。

很遗憾,像是一场恶作剧,此人留下这行诗,就再也没动静。

文学院里男生本就不多,再加上‘柯’姓是个偏姓,于心薇留意了二个月,无果。

直到有一天,在一个雪天的傍晚。校广播站在一首悠扬的背景音乐下,男广播员用磁性的嗓音念下了如下诗句:

雪夜

一片雪花落下,

如一个等待着的吻,

带着冰一样的晶莹剔透,

飘落人间。

这少女一般的吻呵,

如此的小心熠熠。

你若不回应,

伤了她的心,

她便要堆积成山,堆积成海,堆积成万物……

一份固执的爱恋,

挫骨扬灰也要演绎了这场声势浩大的浪漫。

这是她,

在秋天积蓄的思念你的眼泪,

粘满了灰尘的心,

用六瓣透亮的花衣包裹。

她依旧没有学会用尘世的爱来爱你。

这般肆意妄为。

上帝在宇宙中哀叹,

吹一口气,

将它幻化成闪烁的精灵,

飘落至你的发间。

我从寂寞中走来,

无心闯入你。

你不经意间的回眸一笑,

让我脚底生根。

你站在这世间的银晖里,

遗世独立,

红红的身影,

熠熠生辉的笑靥,

像一抹雪中盛开的玫瑰。

一闪而逝,

只留下带着香气的脚印。

借着这雪夜的光啊,

我要将那香气寻觅。

归途已被雪填满,

我像只失途的孩子,

迷失在了寻你的雪夜里。

雪啊,你恋着大地,

在这个夜里,

我恋着,她

天亮,

大地会掩埋了你,连同你前世的记忆。

她会否将我寻觅,带上我今夜丢失的魂?

……

此稿来自计算机学院-柯南。

于心薇当时正顶着雪花,在暮色渐浓的校园里漫步。

听到这首诗,不禁心神荡漾。

写的真好啊,那么细腻的感情,那么优美的语句。

她被这首诗深深的吸引了,当听到作者是柯南时,内心为之一震。

柯……

但很显然柯南一定是个笔名,一个理工科的男生,取名为柯南,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但她总觉得,这个柯南和留在她书上的柯,冥冥之中有某种联系。

就这样怀着这种玄妙的揣测,她开始格外留意这个叫柯南的人的诗。

没想到,这个柯南一周会有二首诗出来,或者一些小文。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半年。那个留字的柯一直再也没有动作。

那个叫柯南的,却一如既往的诗作不断。

她身边的女同学们,也有不少女生开始注意到他。

大家晚上都会将柯南当成话题来讨论了。

于心薇像揣了只兔子在怀里,忐忑不安,又内心柔软温情的听着她们的讨论。

终于她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想要见见这个叫柯南的人了。

于是她鼓足勇气向广播站打听了这诗稿的作者。很顺利的联系到了皮子。

当皮子知道是于心薇来访,直截了当的告诉了她柯明俊所在的班级。

“嗨,鱼儿上钩了!”皮子第一时间通知了柯明俊。

“不容易啊。”

“可不是,我这边都接待一二十个女粉丝了!”

柯明俊笑着挂了电话,好整以暇的等着这只鱼儿主动送上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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