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何大人,咯咯,笑死我了;回,回您的诗——,咯咯,我的心肝小肚子都直疼。”
小丫头小倩把那张宣纸放在桌子上,自己的一小屁股坐在椅子上,趴着桌子俏脸血红的喊肚子疼。
而小翠则是直接都没进里厢房,趴在外屋的丫鬟床上,把小脑袋捂进被单里狂笑。
“有这么好笑?你这样子让我母亲看见了,又少不得又要责——,噗呲——”
端着茶杯的那个风流窈窕,如弱柳扶风般的绝色美人儿,顿时一嘴的茶水都喷在那张字迹歪七八斜的宣纸上面。
停了好一会儿,罗颦儿才止住了自己苦忍住的笑意,粉腮致致的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细看那句‘小诗’。
“何长缨?”
罗颦儿微微一愣,然后随机摇头否认道:“写《英灵祭》的何公子是何等的才华横溢,不说这首打油诗的好坏,只是这个字,上过几天私塾的童子,都不可能写的如此不堪,而且错字连篇。”
“小姐心意我已知,你要说服你老子。”
罗颦儿忍着心肝里的颤笑勉强读了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自语:
“本想你知难而退,在爹爹面前推了这件事儿,可现在你推到我的身上,爹爹要是好说话,我还需要偷偷的向你表明心意么;你们男人的担当呢?”
“你想潘安我想嫣,咱们各凭各本事。”
“呸,我又不是要和你争什么,为什么要各凭各本事?不通!而且嫣又是谁呢?潘安既然以古喻今,那么嫣想来也是的,可是古代哪有叫‘嫣’的美女,不会是赵飞燕吧?”
罗颦儿百思不得其解,却全不知道何长缨前一句是借古喻今不错,后一句却是借未来而喻今朝,她又怎么可能看的明白。
何长缨听到两个丫鬟远去,就不敢再逗留下去了,顺着昨夜的记忆,一路东走西绕,在门婆子诧异的眼神里,出了内宅,然后很快就走出了总兵衙门。
刚走出门,他就听到不远处的墙边一阵震天的呼噜声,扭头一看,居然是鲁招妹这个家伙。
何长缨心中大喜,刚才还想着不知道这家伙睡在那个客栈。
“砰,砰。”
何长缨嘴里叼着一支烟,上去就踢了鲁招妹的屁股两脚:“鲁招妹,别睡了,你不是被安排在客栈么?”
“啊?”
鲁招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立即就惊醒过来,连忙站起来说道:“何爷,我瞌睡大,怕耽搁了你的正事儿,昨夜在客栈里睡不踏实,就跑这儿来睡了。”
“哈哈,好小子,有前途!”
何长缨递给鲁招妹一支烟,望着远方海面冉冉升起的朝阳,大笑着说道:“走,咱们招兵去!”
——
今天早晨,在北洋军械局旁边的北洋武备学堂里,‘步,马,炮,工’科的学员们,整个都跟翻锅的饺子一般,一片沸腾。
在早上随着洋教习晨操以后,博文书院,北洋医学堂,北洋电报学堂的学员们都蜂拥的拥进了武备学堂的大校场,分成一堆堆的小团体议论纷纷。
所议论的不是《呐喊》这本让人热血澎湃的奇书,就是今天的兵点将,要不然就是昨天何大人大发神威,一人痛殴四个洋鬼子的好汉事迹,听着就让人热血沸腾。
还有一些学员没有参与议论,而是手里拿着那本《呐喊》,一个人独自坐在草地上,或默读,或激昂的诵读,万分的投入。
不久北洋水师学堂的一百三十几名学员们也穿着笔挺的海军蓝的军服,列队走进武备学堂的大校场,在晨曦中站成一个严整的肃穆方阵。
因为没有得到教习的命令,武备学堂的学员们都各自呆在自己的科目讲堂里,不过里面早已经变成了鸡鸭场子,一片喧闹。
“何大人来招兵,没二话,别说是打东洋人,就是西洋鬼子,都没二话,提着脑袋就上。”
“去,听说总督衙门只给了何大人一个营头的编制,你没二话,还不知道人家何大人相不相中你;反正我是下死了决心,要跟着何长缨闯一闯,脑袋掉了也不过是一个疤。”
“什么一个营头,楚宝大人说中堂大人发话了,只要何大人能拉的走,拉多少,多少就是他的兵!”
“对兄弟们都去,上回聂军门来带着老一界的于光炘,李国华他们去牙山,我就想去了。”
“咦,楚宝大人和严总办身边的那两位大人,还有那个老儒生是谁?”
一个炮队学员的话,引起了炮堂里面学员们的注意,纷纷看向窗外。
“那个是李中堂的大儿子李经方,听说这次也要去平壤当领事,老儒生是张佩纶,至于那个五品的老头儿,我没见过。”
讲堂里,一个官宦人家出生的学员给大家介绍。
正在热血沸腾的专心看着《呐喊》的陈世杰,随意的瞟了窗外一眼,突然身子一愣,再次看着窗外:“大伯什么时候来津门了,而且他今天到这里来干什么?”
“世杰,别看了,待会何大人点兵,咱们炮队可得拿出自己的气势。”
上次在津海客栈巷子里埋怨林云瑜的炮队大队长郝天胜,重重的拍了一巴掌陈世杰的肩膀。
“郝队,不是说兵点将么?”
一个队员笑着问郝天胜:“既然是兵点将,兄弟们点了何大人,跟他去朝鲜不就得了。”
“屁,什么兵点将?何大人让咱们炮队的兄弟们去朝鲜,是看得起咱们;谁他姥姥的当懦夫,怕死鬼,不用去朝鲜,晚上老子就把他沉了海河。”
郝天胜大眼一棱,大着嗓门吼道。
耳朵里听到外面各种吵杂的声音,林云瑜端正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着一本从教官哪里借来的德文版的《制胜的科学》仔细的观看。
步队讲堂的教室内,相比炮队就安静很多,林云瑜是一个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的人,所以步队的学员们虽然一样的内心澎湃,却都是压低着声音交谈。
“云瑜还看啊?”
工科的副大队长沈兆翱走了过来,随手拉过一张椅子坐在林云瑜的身边问道:“怎么样,你去不去?”
林云瑜偏头看了沈兆翱一眼,那眼神里面的意思就是: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的废话?
然后继续专心的看书。
“得,算我没说;不过刚才郝天胜和奇开芬吵了一架,奇开芬认为炮队是用来打炮的,不是拿步枪和敌人进行对射,来平白消耗掉的,想让郝天胜阻止炮队的学员;呵呵,结果郝天胜当时就跟奇开芬掰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