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楼影离和城川舟便又回来了。
宇恒王眉头一皱,放下茶盅,道:“这么快就准备好了。”
“王,远处发现众多不明身份之人。巩怕是针对我们而来。臣想请王带王后及公子先躲一下。”
宇恒王看了看楼影离,又看了看城川舟,从两人面色上已看出事情的复杂性。
这座行宫靠近万恶之岭,而万恶之岭以西乃是十二天藏蔺宇一族的领地。难道是十二天藏的人马?
一想到此,宇恒王怒不可遏。多年来,由于万恶之岭的阻挡,蔺宇一族没有能力与其他几族抗衡,龟缩于一角,现在居然连他们都欺负到自己头上来了。
楼影离和城川舟自是不知道宇恒王在想什么,但见宇恒王盛气难消的样子,也不敢再多问,只好先行退下。两人刚走几步,便被宇恒王叫住了。
“问清来人是谁。如果是十二天藏的人马,告诉他们孤在行宫中,让他们派人来与孤交涉。”
如果是十二天藏的人马,那么宇恒王可以稍微安心一点,至少十二天藏的人不会要自己的命。若换作逐烨城的逐烨族和游牧盟的离狐族,那自己就九死一生了。
对于北国现今的各方势力,楼影离和城川舟两人还是比较明白了,有了宇恒王这话,两人心中更有底了。势力间的争夺无非是要钱要地。
要钱,倾国王朝这些年养精蓄锐自是拿得出来。
要地,有万恶之岭横于两方之间,十二天藏就是要下了地,也根本守不住。
就在两人打定主意,向那黑压压一片人马走去时,顿时便惊住了。
来的不是十二天藏的人马。
准确来说,来的不是人和马。
来的是怪物。
对于这些妖魔的存在,北国自古以来便有记录,而且北国各势力与这些修行的妖魔互有交往。
楼影离和城川舟的头突然大了起来。
那群妖魔来势汹汹,不一会便立在了一片焦土的广场上。
为首者披着一件黑色斗篷,连头和脸都遮得严严实实。
楼影离强自一笑,上前道:“请问诸位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黑色斗篷冷哼一声,道:“交出那个婴儿。免你们一死。”
“放你妈的屁!”城川舟闻言,当下便怒了。
刚才殿内宇恒王要杀倾国恋酒时,他做为慕若姻的家臣不好随便发作。但现在不一样来,来了一路长得奇形怪状的妖魔,开口就要倾国恋酒。
楼影离面色不动,心里却暗叫:“骂得好。”
虽然两人对上这大群的妖魔心里没底,但自身做为北国这片土地千年来的主宰,让他们有这样的骄傲感。
黑色斗篷冷冷一笑,身后的妖魔乱嚎着四下散开,向宫殿奔去。
楼影离面色一沉,手中光华一转,身后百步外一只长得像牛的怪物顿时成了残废。
“要打?”黑色斗篷轻蔑一笑道。
“要夺那婴儿,除非我俩化为灰烬。”
“星谒族人?”黑色斗篷问道。
楼影离和城川舟点了点头。星谒族在北国是很有声望的一族,无论妖魔鬼怪无不敬畏。
黑色斗篷沉思了片刻,道:“既然你们是星谒族的,那么只要交出那个孩子,你们可以任意开条件。”
楼影离冷冷一笑,道:“我们的条件就是留下那孩子。”
“别给脸不要脸。今天就是杀了你星谒族也不知道。”
楼影离暗提内元,冷笑道:“那得看你能不能杀得了我。”
话音未完,楼影离已攻向了黑色斗篷。黑色斗篷轻轻一闪,退到众妖魔身后。一时间,楼影离和身后的城川舟便被众妖魔层层围住。
巨大的妖气从这大群的妖魔身上散出,被围在中间的楼影离和城川舟被这巨大的妖气压抑得几乎快喘不过气。
“妖氛阵!”楼影离心思急转,对身后的城川舟道:“不要盯着他们移动的身形。我出招,你先往殿门口退。等我到了时,你挡住他们,我布阵。”
对于“妖氛阵”城川舟早有听闻,是妖魔们利用自身妖气,攻击人类的嗅觉,引响人类的判断力。这种阵法算得上是最简单的阵法。
城川舟明白楼影离的实力,点了点头,一掌切断袭来的一只爪子,抽身便杀向殿门。
见城川舟已向殿门杀去,楼影离击退欺身的几个怪物,跃上半空,刚才便饱提的内元这时已达到极限。
“刑?绝火!”
宫殿有楼影离刚修复的三绝之阵守护一时没有大碍,但这群妖魔数量众多,所以楼影离上手便是狠招。
刹那间,一团炽火将楼影离浑身包裹住,那紧跟而上的妖魔被这火一触便整个燃烧了起来,而刚熄灭不久的天火余劲也因楼影离之招被引动,纷纷从地下窜出漫延开。
楼影离见状,将全身“刑之绝火”聚于双手,全力向下一掷。
身下众妖魔被这火一袭,纷纷溃散。
楼影离趁机向殿门冲去,那里的城川舟已被大群妖魔给围住,身上有几处已经挂彩。
黑色斗篷见众妖被击溃,抽身上前,斗篷一挥将那层层火焰纷纷吸入斗篷之中。
这时楼影离已击退城川舟四周的妖魔,与黑色斗篷远远相望。两人脸上都浮起了一丝笑意。
大战,似乎才要开始。
“你还撑得住吗?”楼影离故意问道。他很明白城川舟的性子。
果然,城川舟叫道:“这点就能搞定我吗?我还没出力呢?”
“杀!”黑色斗篷大喝一声,从妖魔纷纷向殿门冲动。
楼影离一把将城川舟推了上去:“你没事,你挡会,我重新组织阵法。”说话间,双手运劲,心念急转间,阵形隐隐浮现。
城川舟被这一推差点从台阶上摔了下去,还没来得及骂,妖魔便已到了跟前。
不消片刻,城川舟又出现在了楼影离面前。
“不是让你挡吗?”楼影离问道。
城川舟道:“你去试试?”
楼影离撇了撇嘴,又一把将城川舟推了去。
这次城川舟回来得更快。
楼影离看也没看他一眼,便又准备去推,城川舟这次学乖了,身形往旁一闪。
“你想拼命了?”楼影离看着城川舟问道。
城川舟望着冲上来的妖魔点了点头。
楼影离没有说话,双手上的光华依旧不停的转化着。对于阵形的修复一点也马虎不得,虽然心里担忧城川舟,但楼影离依旧保持着冷静。
城川舟眼神一定,双手握拳,嘴里发出阵阵痛苦的吼叫声。楼影离默默的闭上了双眼。
突然,一道宏大无比的气息由天而降,仿佛灭世般向广场压下。
气息化作两只巨大的脚印,半空中的空气也被这一落之势擦出火焰来。一朵朵焰火如莲华般绽放,夺目璀璨,却更有着夺命般的气息,离它稍近地妖物瞬间便化成一团灰烬。
而在广场上挤着的众妖魔被这一脚硬生生的踏成了肉泥。
楼影离和城川舟一惊,黑色斗篷此时又隐在众妖魔中,全场都沉默了下来,纷纷抬头望上上空。
“谁有这么大的脚啊?”一只牛头怪看着那巨大的脚印,偷偷问身边的猪头怪。
猪头怪鼻子哼了一声:“吼…吼…你不穿鞋,穿上鞋就有这么大的脚印了。”
牛头怪点了点头,发现猪就是比牛聪明。
不消片刻,一道飘然凛世的身影由天而降,仿佛陨石般砸在广场之上。这一落之势,丝毫不逊于刚才的脚印,硬生生的将靠得最近的妖魔瞬间气化。
烟尘消散,化作焦土的广场上傲然而立一位白发白须的老者。轻扬的白袍般着绝世修者的清逸气息,那白眉间的冷漠,却仿若万年之冰雪,难消难融。
楼影离和城川舟看向老者,顿时一惊,道:“地理司!”
老者望向四周那余惊未平的妖魔,冷冷喝道:“犯倾国王朝者,死!”
话音刚毕,又一道气劲由他为中心向四周散去。那些功力稍弱的妖魔顿时化作血雨。功力稍高的也只留了个全尸。
黑色斗篷一惊,躬身问道:“不知修者大名?与倾国王朝有何关系?”
地理司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还不配知道老夫的名号。仑乾当初心软,放过你们一马,现在却欺到他的后人身上来了。”
黑色斗篷一直暗中运劲,此时随地理司的话音出口,一股无形的压力仿佛将自己置身真空中一般。自己丹田内的真元被他这平淡的一句话震得翻涌不已。
黑色斗篷暗道不妙,急提内元,费尽力气摆脱了地理司加之的束缚。
心知不能久留,黑色斗篷转身化作一道黑气窜去。
这下可让那群妖魔受罪了,他们并没有黑色斗篷那样的功力,只能一个个在地理司举足信步之间化作血雨。
偷偷躲到最后的牛头怪碰了碰身边的猪头怪,低声问:“他是谁?”
猪头怪白了眼牛头怪一眼,道:“吼…吼…见我这么怕你还不明白?屠夫呗!吼。”
牛头怪“喔”了一声,却见猪头怪已经悄悄地开溜了。
牛头怪几步追上猪头怪,问:“你干嘛跑啊?你知道这么多,一定很厉害。”
猪头怪哼哼两声,道:“你懂个屁,我可不想被摆在肉摊上让人称斤论量卖钱。”
“还是猪聪明啊!”
只是这么片刻间,被天火焚尽的地面上,全是妖魔的尸体和血水。
地理司这时已踏上了台阶,看了看立在台阶上的两人,眼神露出一丝赞许。
“见过地理司。”两人急忙行礼。
地理司在倾国王朝的地位非常之高,据传他曾跟随倾国王朝开朝先祖倾国仑乾创立倾国王朝,更是倾国王朝开朝先祖倾国仑乾任命的监国,拥有废立王的权力。而每任王都要称其为“亚父”。
地理司一挥手散去了楼影离设置的禁制。
刚才一战,为了让殿内的众人安心,楼影离用秘术隔绝了殿内外的声音传播,不让殿内之人随意出来,以至于殿内众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亚父!”宇恒王定睛看清来人,当下王仪尽失,快步上前拜道。
地理司含笑扶起宇恒王,笑道:“恒儿都长这么大了。”
“十几年未曾见到亚父了。这次还好有亚父前来,不然…”
地理司挥手打断了宇恒王,道:“我在万恶之岭清修,今日被天地异变所惊,追寻而来,才知道是行宫所在。无奈当时天火凶猛,我只能操作术法帮你们阻挡了一下子。”
“难怪,只有亚父才有这样的能力挡住那异象。只是不知这异象是怎么回事?”
地理司并没有答话,而是看向了襁褓中的倾国恋酒,轻轻抱起他,道:“此子…”
见地理司欲言又止,宇恒王心中也更加肯定倾国恋酒跟这异象有关:“亚父的意思也是异象因恋酒所成?”
“是。但此子命数却…”地理司又一次欲言又止。
“请亚父救我儿。”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慕若姻此时已经醒了过来。
地理司长叹一口气,道:“此子患无治之症啊!”
“还请亚父明示,恋酒患的是什么病?”
“天怨之症!此子乃是天怨之子啊!”
“天怨之症?”宇恒王细细嚼着地理司的话。
“那是吉还是凶?”慕若姻可不管什么天怨不天怨,只想知道儿子有没有事。
“不知道。寻常之人,我能看出命中劫数,但是他——我看不出来。”地理司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想到除了那两个小子,还有你的存在,而且看来.这到底是北国之幸还是北国之哀呢?”似乎是喃喃自语,地理司沉浸到往事中。
地理司的一句“不知道”让在场众人惊住了,在他们的印象中,从来没有过地理司不知道的事情。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转向了襁褓中的倾国恋酒,纷纷揣测着这个孩子的将来。
地理司慈爱的看着怀中惭惭睡去的倾国恋酒,喃喃道:“仑乾,你一族中终于出现一个奇才了。”不知不觉间,地理司的脸上尽划落一行清泪。
宇恒王一惊,一步上前,轻声道:“亚父,你没有事吗?”
地理司也发觉自己失态,轻咳一声,将倾国恋酒还给了宇恒王,道:“恒儿,此地不亦久留,姻儿的身体也很虚弱,你们整理一下,回王城去。”
“那亚父呢?”
“此次我随你回去,我也很久没有回王城了。”
“太好了!”宇恒王心中暗暗叫道,面色不改变的吩咐侍女开始准备。
待宇恒王吩咐完,地理司才走到了慕若姻的床榻前,轻声问道:“姻儿,还好吗?”
慕若姻欲起身行李,被地理司拦下,“多谢亚父关心,我还行。多亏亚父赶到,救了我儿一命。”
“倾国一族的每一个,我都会救。你刚才强行施行‘虚空’之术,现在气息已经乱成一团。我来帮你调理。”地理司何等人也,一眼便看出慕若姻施展过“虚空”之术,不等慕若姻答话已隔空将一道宏大温润的气劲灌入她体内。
顿时,慕若姻只觉得一阵暖流席卷全身,被损伤的天星之能也慢慢的开始复元。
不远处的楼影离则拿着绷带给城川舟包扎伤口,城川舟一脸愤闷的叫嚷着:“要不是我为了保存真元,施展那一招,凭我的护身气劲,那帮妖物也绝对伤不了我。”
“对,你一个人就能摆平他们。”
听出楼影离话里的讽刺味,城川舟嘟嚷了两句,又道:“我那招还没有大成,等我大成了…”
楼影离把绷带缠好,没好气的看着城川舟道:“五年前,你也说你没有大成?你要多久才能大成?”
城川舟被他拿话堵住了,想到自己从来就说过不楼影离,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王,必须品我们已经收拾完毕,马车早被城川大人和楼影大人准备好了。可以起程了。”一名侍女来到宇恒王前拜道。
宇恒王放下手中的茶杯,回头看了看还在为慕若姻治伤的地理司,这时地理司也收回的真气。
看慕若姻已没有了大碍,宇恒王道:“现在全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