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肃穆的魏王宫扎满了白绸,宫女内侍都穿着白色的麻衣,王宫西侧有一座不太显眼的宫殿,已故魏宣王心爱的凝华夫人在这座宫殿里生下了魏王室最后的血脉。
穿着白衣的宣王后抱着刚出生的孩子,冷冷吐出一个字:“杀。”
宫殿的砖墙溅满了鲜血,哀嚎、咒骂,此起彼伏。
元昭的名字早在她出生前,宣王就已经起好了,取自《离骚》: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此时的她被宣王后的心腹大宫女秋锁抱着走进王后的长乐宫,她看着王后摒退左右,吩咐秋锁照料新王。
岁木的神魂在元昭小小的身躯里,她喝下了孟婆做的汤药,暂时封印了自己身为神官的记忆,但这并不影响她神魂的强度。
所以当胡太后抱着元昭上朝时,她总是不哭不闹地看着朝臣或者睡觉。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三年,直到齐国使者的到来,或者说惠陶郡主培养的那三个美少年来了。
胡太后从那天起就没再上朝,反正朝堂事情有父亲、兄长和舅舅做主,她就想自己能够过得快活。
三岁的元昭穿着黑红相间的小龙袍端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有着成熟灵魂的她已经非常清楚自己的处境,外戚干政、世家势大,还有鼎足而立的其他各国,唯一可以庆幸的是:魏国的各大世家都还不希望小魏王死去,魏王虽小,却是制衡权力最重要的一点,没有人敢轻易对她下手,谁动手谁就会被其他人联手灭掉。
胡太后虽然沉迷玩乐,但对于元昭,她还是嘱咐了秋锁要十万个小心的照顾,毕竟元昭要是夭折了,她的太后之位也就打了水漂。
不过也仅仅是衣食住行的细心照顾而已,以往魏国王子在三岁就要请大儒启蒙,但胡太后并没有这么做,胡家并不想要一个聪慧的魏王。
值得庆幸的是,在元昭六岁的时候,大司徒陈阶和大司空明睿联名上书要给魏王请王师,已经拖了三年,胡家也要给大臣们做个表面功夫,最后只得同意。
元昭的老师是个非常认真甚至有些古板的中年男子,听她贴身小太监说,这个人以前连中过三元,的确是个有学问的。
元昭听得认真,学得非常快,她似乎天生就识字,甚至一目十行,不需要老师讲解就能理解文章的意思。不过她没敢把自己的聪慧展露出来,和她一起上学的还有她名义上的陪读,太尉府唯一的少爷莫林秀,莫林秀今年十岁,诗词都背不出几首,元昭就参考着他的水平表现给大家看。
这日,莫林秀一如往常的迟到了,又挨了先生十下戒尺,好不容易磋磨到下学,他却不急着回去,反而跟着元昭。
元昭要回乾阳宫,胡太后可是有旨意不准任何外人进魏王寝宫的,她看着满脸不高兴的莫林秀道:“你该回家了。”
莫林秀揽过元昭的肩膀笑道:“我们谁跟谁,今儿小爷不走了,陪你一块儿睡。”
元昭眨了眨眼,笑道:“你要违背母后的懿旨吗?”
“嘿嘿,表姐只是不让进乾阳宫嘛,整个王宫这么大,还怕找不到地方吗!”
“你是不是又闯祸了。”
莫林秀立刻跳脚道:“哎!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说是我闯祸,怎么就不能是别人欺负了小爷!”
元昭抬手假装作个揖道:“你说的有理,孤给你陪个不是。”其实她才不信有谁能欺负到这位头上去呢。
“行了行了,”莫林秀撅着嘴道:“也就你还站在我这边。”
元昭不置可否,忽见莫林秀眼珠一转,凑到她耳边轻轻道:“想不想出宫玩儿啊,哥哥带你去。”
元昭白了他一眼,答道:“不想,而且按辈分你是我表舅,不是哥哥。”
“哎,我跟你说,外头可好玩儿了,你整天呆在宫里,迟早给憋死。”
“孤才不跟你出去呢。”
“嘿!你居然还不乐意了,知道整个东安城有多少公子小姐想和小爷一块儿玩儿吗!”
“上次你偷你爹的宝剑,还是孤背的黑锅,孤才不傻呢,有那么多人想和你玩,那你找他们去啊,赖在孤的王宫干嘛。”
“我才没爹呢!”莫林秀气鼓鼓的坐到花园九曲桥一旁的玉阶上,踹了脚开的正艳的牡丹。
元昭挨着莫林秀坐下,小声道:“你又被太尉揍啦?”
莫林秀低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道:“我爹收了个义子。”说完,他一把拔下牡丹的花瓣,又不吭声了。
“……然后呢?”
“我爹成日的拿我和他比,说他有什么状元之才、文武双全,说我只知道玩鸟斗狗,连带着你都被我带坏了。”
看来莫太尉还是很清楚自己的纨绔儿子的嘛,元昭这样想着,不过看莫林秀气馁伤心的样子,她还是出言安慰道:“你是太尉的儿子、太后的表弟,就算啥都不会,那也比很多人强了,再说你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会,你功夫好啊,整个东安谁家的孩子打的过你!将来……将来孤可以封你个大将军做做。”
“哼,”莫林秀撅着嘴,“那个姓杨的我就打不过!”
“哪个姓杨的?”
“就是我爹的义子,他姓杨,叫杨雁。”
“哦,你让你爹找个最厉害的师父教你功夫不就好了,你那么聪明,跟着学一阵,肯定能赢他啊。”
莫林秀一副惊醒的表情看着元昭,赞赏道:“有道理啊!”
莫林秀信心满满的跑回家说要习武,让他爹去找了厉害的高手来教他,莫太尉自然高高兴兴的去给宝贝儿子找师父。直到后来,东安小霸王莫林秀天天被高手师父盯着练武,逃都逃不掉,身体上的痛苦也就算了,连出门遛鸟的时间都没了,再也不能和小姐姐们愉快的玩耍,他终于明白自己这是进了元昭那个家伙的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