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慢点。”胖子扶着若琪小心迈过一条坎儿，若琪的情况越来越糟糕了，原来偶尔还能笑一下，现在已经面无表情，懵懵懂懂，完全就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和胖子也贴的更近，几乎就是形影不离。
胖子也很纠结，好几次上厕所时若琪突然就站在身后，偏偏气息又微弱之极，不能做到提前感知，为此胖子真的很担心，那话儿让人参观一下倒无所谓，但老是这样一惊一乍的，早晚得吓出毛病来……真是痛苦啊……
日影西斜，距远处可见的山头只有两指，林子里昏昏暗暗，有野兽低吼，还有草丛枯叶中不住传出的嘶鸣声。
王毅沉着脸在后面默默跟着，进山已经五天了，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至少在山里的胖子不是他能对抗的，从胖子身上的衣服就可以看出来。
五天的野人生活，名牌衣服变成条条缕缕的破布，乞丐装都算不上。昨天出发一段时间，渴了，想找条小溪喝点水，被胖子一脚踢到溪对岸，脸先着了地，好在那边是土地，不过现在脸上还青一块紫一块。
话说这胖子还是救了他的命，因为正要发火的时候看到小溪里那条吐着信子的黑蛇，是陈老汉驱的。从上次之后，老汉几次三番想杀人，不过都被胖子救了。
这悲惨的生活……他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要不是这个死胖子，自己怎么会沦落到现在这样！王毅摸着擦伤的胳膊，看胖子背影的目光更阴沉了。
胖子挑挑眉毛，他的灵识察觉到王毅的异动，没错，当时他可以提醒他，但看见那小子翘着的腚就想给一脚，喝个水姿势都这么猥琐，看不顺眼！
王毅在想什么他一清二楚，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有只小蚂蚁对你指手画脚，想狠狠咬你一口，你会理他吗？顶多在真要被咬的时候一脚碾死。对于杀人，胖子还真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喂，老汉，天黑了！”胖子高声喊，夕阳落得快，转眼林子里便黑漆漆一片，前几天这个时候，陈老汉早就不见了，但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还在前面低头赶路。
“……”老汉沉默，只顾埋头赶路，干瘦干瘦的身体，在树林里腾挪跳跃，灵活异常，速度还越来越快！
胖子倒是无所谓，就算拖上若琪，再快也能跟上，但胖子为什么要跟上？
所以胖子直接找了块石头，“慢点，坐会儿。”胖子笑眯眯给若琪捡掉头发里的草屑。
这是一处难得的小空地，黑黢黢的石头挺多，没什么树，一抬头就可以看见闪闪烁烁的星光，有几块顶端平整的大石头很适合夜宿。
王毅气喘吁吁地抬头，看看前面的干瘦背影，再看看坐下来，笑呵呵摸出几根肉干的胖子，低头往胖子那边靠了靠，找块石头坐下了。
楚贤累得不行，找块石头一屁股坐下，林子里的路本来就难走，更何况连他都能看出来这什么老汉是在故意折腾他们，路越走越快。更憋屈的是，看上去柔柔弱弱的肖蓉蓉竟然只是微微喘气，一副精力充沛的模样。
“为什么不走了？”干巴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陈老汉鬼魅一般悄无声息出现在胖子背后。
“你为什么不走？”胖子不耐烦地挥手，要不是因为这个叫若琪的姑娘，以他的性子早一巴掌拍死这个干巴巴的糟老头子，实在懒得跟他废话！
“……”陈老汉一愣。
“你不是晚上都要滚蛋吗，怎么还不滚？”胖子瞪大眼睛，一脸诧异。
陈老汉的脸瞬间又黑了三分，当然，前提是你能在已经黑的像炭的脸上看出来的话。
“前面有家客栈，晚上在那里投宿”让胖子真正诧异的是，陈老汉这次很快就平静下来，平平淡淡地说，就是在陈述一个事情，仿佛胖子的话对他没有半点影响，但这才让胖子警惕，因为老头说过“要是说巫心眼大，母猪都会上树！”
“什么客栈？先说清楚吧！”王毅开口。
“我不去！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有客栈？多半是不干净的！胖哥……”楚贤慌忙看向胖子。
“没说让你们去”陈老汉的眼睛碧幽幽闪着光，声音阴恻恻，让王毅几个不寒而栗。
“不过接下来的路可不是先前那么好走，死了也就死了，谁也救不了！至于你们俩……”老汉看向胖子，“如果你不希望她就此变成白痴，那就必须赶到那里！”
“……”胖子回头，若琪安静地坐在那里，和刚才一样，但目光更茫然，她的内心在胖子的感知里就是一片空白，如一滩死水……
“她现在这样比白痴还不如，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胖子皱眉，盯着陈老汉，眼神中冷意开始蔓延，这些天若琪对他的依恋，不管是不是出于她本意，这都让胖子感觉很温馨，说俗点就是胖子从小缺爱，现在被人依恋，感觉很好……
老汉摇头，“这是九黎大人的吩咐……”说完便就此沉默，不再说话。
“九黎？”胖子心里疑惑重重，但老汉就此绝口不提，“走吧……”
胖子拍拍屁股起身，他很无奈，同时心里也憋着一股无名火，以他的性子，很想就此带着若琪离开，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九黎”，他从迈进林子便报以强烈的戒心，似乎什么都在对方掌控中，这种被人牵着鼻子的感觉很不爽！
然而他有预感，如果扬长而去，或许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首先若琪这种状态是肯定解决不了！对于这种未知的力量，胖子一向保留一丝敬畏。
夜幕下，陈老汉前面带路，胖子牵着若琪在其后，其余三人就在胖子身后半步，丝毫不敢离太远。
这还是进入林子以来第一次在晚上赶路，有夜枭啼叫，还有不知道什么野兽的吼声，让人心里发怵。
……燕京，一栋老式四合院里……
半枯老藤，青石地砖，一方石桌上，古色古香紫砂壶；一面老藤椅，半睡半醒白头翁。
“太爷爷”一个小姑娘蹑手蹑脚走过来，在老人耳边轻声呼唤，大眼睛忽闪忽闪，看上去古灵精怪。
“嗯？楠楠回来啦！”老人半睁眼，脸上皱纹舒展，“不是闹着要和林家那后生出去玩吗？怎么这么快回来啦？”声音很慈祥。
“不是去玩啦！是帮太爷爷分忧呢！”萧楠皱着鼻子，撒娇道。
“好好好……你呀，每次都吵着要去，去了又不安生，要不早点找个好人家把你嫁了。”老人轻摇蒲扇，笑意盈盈。
“太爷爷又欺负人，我才十五岁！”萧楠大眼睛瞪得溜圆，懊恼地捂着嘴。
“呵呵……我年轻那会儿……”
“和你太奶奶十四岁就成了家！就知道要说这个……”萧楠接了下句，翻翻白眼。
“哈哈……”老人开怀大笑，“说吧，回来什么事儿？”
“就知道瞒不住太爷爷！”萧楠抱着老人胳膊撒娇“我想换个组，好不好？”
“怎么？林家小子欺负你？我去揍他！”老人装模作样撸撸袖子。
“没有啦！和林哥哥在一起好闷，一点都不好玩……”萧楠连连摆手，虽说不喜欢，但也绝不在背后编排人家，纯真的可爱。
“他走的是儒道，那叫有礼有节。”老人微笑，他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嫌人家闷，那你说，你能去哪儿？”
“今天听爸爸在说那个叫徐天赐的现在在湘西，好像有什么麻烦，我想去看看……”萧楠大眼睛忽闪忽闪，满脸期待。
“不行！”老人不假思索，一口回绝，“趁早打消这个念头，绝对不行！”
“为什么？”萧楠失望透顶，满脸沮丧。
“嗯？我的话都不听了？”老人佯怒，吹胡子瞪眼。
“太爷爷……”萧楠又开始撒娇，以往这一招百试百灵但今天注定吃瘪。
“去把你爸叫来！哼，没规矩，这种事情也随便乱说！去！”老人闭眼，蒲扇也不摇了。
“……”萧楠傻眼了，她知道太爷爷是生气了，不过从不对她发火，对几个儿子、孙子却管教严厉的很，偏偏她最怕的就是老爸，这回真是着了……
过了半晌，萧楠垂头丧气，旁边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人，气若凝渊，看起来着实不凡。
“爷爷……您叫我？”中年人恭敬道，眼角瞥瞥萧楠，虽说在外面他就是一把手、长期身处高位，但在爷爷面前永远只是孩子，对老人敬畏非常，所以此时心里忐忑。
“楠楠先出去……”老人挥手，“镇国留下！”
“太爷爷，爸爸，我先走了……”萧楠低声说了句，逃也似的跑出院子。
“镇国，看看你现在什么样……”
楠楠一路小跑，兔子似得“逃窜”，这前脚刚迈过门槛儿，就听到身后传来的咆哮，老人中气还是挺足的。
让萧楠脚下一个踉跄，心肝儿乱颤，一下子就有泪奔的冲动，晚上又完了……茄子夹肉算是好的，说不定又要被禁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