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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算翻案

告别佛门,君临天下的光叔从幕后走到了台前。当皇帝和当和尚的不同之处在于,前者需要举轻若重,而后者更多的是举重若轻。他要用更务实的做法巩固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一般说来,人性都是喜直厚而恶机巧的,而胸有大志的人,要达到自己的目的,没有机巧权变绝对不行,尤其是当他所处的环境并不如意时,就更要既弄机巧权变,又不能被人所厌戒,所以就有了外愚内智的处世方法。

为了时时处处体现出自己才是宪宗的合法继承人、真正的元和一脉,整整七年,唐宣宗用没完没了的讦奏和刑讯、繁杂无比的线索清算元和逆党。

而在元和逆党中,宦官首当其冲。光叔自己也是由那些潜伏在宫闱中的宦官们精心挑选出来,推上帝王之位的,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出了名的傻蛋骗不了武宗皇帝,却骗过了他们。

光叔用来保护自己生命的伪装色阴错阳差地成了他君临天下的资本。由宦官扶上皇位的光叔不会忘记,二十七年前的那场元和宫变,宦官们弑杀他的父亲唐宪宗;二十二年前的那场甘露之变,玩弄权力的宦官们不仅没有被唐文宗杀掉,反而全面掌握朝政。

因此,光叔在大张旗鼓地清算元和宫变的同时,对甘露之变也进行了大翻案,不遗余力地打击宦官的嚣张气焰,哪怕是扶持他登基的宦官。他甚至在延英殿,当着宰相的面杖责身边的宦官。

有时,宰相们也觉得光叔小题大作了,纷纷劝谏。光叔却说:“此辈是朕之家奴,杖之何妨!如卿等奴仆有过,亦不可不罚。”教训家奴,根本不用当着宰相的面。那些被杖责的宦官不过是充当光叔的道具罢了,他是刻意在宰臣面前表现对宦官势力的全面控制的。

清算是一场风暴,还没死的,将在这场风暴中公开或秘密地死去;已经死了的,也从坟墓里挖掘出来,挫骨扬灰。

也是这一年,太皇太后郭氏崩于兴庆宫。朝野上下一片哗然,顿时间将最近一直关注李沂的目光全都给吸引过去。郭太后没能逃过这场席卷朝堂的风暴,因为她对宪宗皇帝的死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责任。

这位郭太皇太后可是唐宪宗的嫡妻郭贵妃,一生充满了传奇色彩,前前后后经历了八个皇帝,五次位居皇太后或太皇太后之尊。

她是唐德宗的外甥女,唐顺宗的表妹兼儿媳妇,唐宪宗的表姑兼结发妻子,她是唐穆宗的母亲,后来又历经唐敬宗、唐文宗、唐武宗、唐宣宗四朝,地位相当尊贵之极。

光叔对于生母郑太后孝养至诚,亲奉在宫内。此时宫中除了郑太后以外,还有两位太后。一位是文宗生母积庆太后萧氏,另一位是当年郑太后曾经服侍过的郭贵妃,郭氏在其子穆宗登基后成为太后,孙子敬宗登基后又成为太皇太后。

郭氏自被穆宗尊为太后起,一直以来都是唐朝皇室的母仪代表,不论郭氏与每位皇帝之间亲疏与否,郭氏一直都受到每位皇帝的尊敬与孝养,即使敬宗、文宗各自尊生母为太后,对于郭氏的孝养依然如旧。

但是光叔登基后,因生母郑太后曾为郭太后当年的侍女,主仆关系并不好,两人之间素有旧怨,连带着光叔也对郭太后有所疏远,因此相较于先前诸帝,光叔对郭太后的孝养较为疏薄,引起郭太后的不悦。

因对光叔的礼薄不满,故郁郁不乐,郭氏与几名侍从登临勤政楼,准备跳楼自尽,左右侍从赶紧拦住。但这件事还是在宫内传开,多数人认为是光叔不孝所至。光叔听闻郭太后跳楼一事后,非常愤怒。当晚,郭太后在兴庆宫突然暴毙身亡。

“小郎君,现在宫外传言纷纷,说郭太皇太后死的蹊跷。”大宝凑在李沂耳边说道。

李沂负着手在宫里溜腿,笑骂道:“你个狗奴,这话在我这说说就好了,千万别学人出去乱嚼舌根,当心被人抓到把柄,弄死你丫的。”

“郎君说笑了,奴婢知晓的,现在宫内不知道多少贱婢嫉妒奴婢,这全靠郎君带来的福气。”大宝赔着笑脸道。

蓬莱殿,这是光叔后来赏赐的,母凭子贵,李沂这次在朝堂上大大风光了一把,蒙皇帝看重,赏了母子二人离他更近更大的寝宫。

水涨船高,连带着身边的宦官大宝也被人惦记上了,不知道多少人想挤走他,取代他的位置,跟在李沂身边。

“大宝,你可知道我大唐消灭仇敌的惯用手法是什么?”

“小郎君,奴婢不知道。是什么呢?”大宝作为宫中老人,当然知道一些手段,这会故意装作不知,捧哏逗趣李沂。

“下毒!”李沂招了招手,大宝附耳过来认真听着。

大宝一幅晃然大悟的模样,主仆二人高深莫测的哈哈一笑,又慢慢闲逛起来。

光叔为了表明自己是唐宪宗的直接继承人,早就有诬郭太后、唐穆宗这对母子与宦官同谋杀唐宪宗。

郭太后跳楼未遂,在光叔大发雷霆后,当晚就死了。谁又能否认,郭太后之死与光叔毫无关系呢?

其实不止民间这么传言,整个朝野上下一致都是这样认为,说郭太后是被光叔派人毒死的。

“大宝,我大唐皇后二十六人、妃嫔十人,还有见于史书的女子约六十人。三十六个后妃,有十五个结局凄惨。九个死于政敌毒手,两个死于争宠,两个失踪,一个自杀,一个获罪而死。宫闱斗争中死伤占了半数,后妃们这一生,何其可笑,何其可悲,又何其可叹!”

李沂以前在史书中看过后妃传,他以前也只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后妃争宠,现在可是亲眼目睹了宫闱斗争,不得不让人感慨!

“这么大的地方养着成千上万的女子,妃嫔之间互相勾心斗角,争风吃醋,谋取皇帝的宠爱。奴婢都已经习惯了,毕竟一旦登上后妃宝座,那就是享乐的天堂。”大宝叹息一声,对于后宫争宠,他已经快麻木了。

皇帝后宫佳丽三千,有得意的,自然就有失意的,妒嫉、孤独、忧愁、烦恼,命运莫测,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坐在高座上的后妃们被身边这种种情绪所围扰,为了安享天年,叫她们如何不争不斗?

整个大唐宫斗最厉害的就是武则天了,那纯粹是血淋淋的屠杀,当然这种情况往往是皇帝已经死了,或是皇帝太懦弱受制于后妃,或是后妃太得宠,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口蜜腹剑、勾结外臣、利用巫术、借刀杀人、冤狱陷害,这在大宝看来都司空见惯了,其中夹杂着计谋的斗智斗勇,甚至是政治斗争的延伸。

绝大多数时候,宫闱斗争不仅仅是女人之间争个宠那么简单,而是政治上的一种倾轧。

参与进来的人何止嫔妃本人?宦官、外臣、长公主等等都有可能是宫斗的主角。

这完全已经不是后妃间的相斗了,而是后妃与第三方势力在争斗。后宫风云着实令人无比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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