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子嫣收回目光,轻轻走到定国侯榻边,现在才有时间安静的观察这位侯爷。老侯爷与琉璃羽轩样貌有三四分相像之处,琉璃羽轩应该更像母亲一些,想来那位原定国侯夫人也定是貌美之人,才能生出琉璃羽轩那俊美如斯之人。
老侯爷五官更偏硬朗,即便生病躺着,仍能感受出那久经沙场、历经生死、刻入骨髓的杀伐之气。似乎仍能看到那高高坐在战马之上,率领千军万马,手握长枪于敌人万军之中取敌首首级、保家卫国的英雄气概。当然也似乎能感受到被妄加猜忌,不得不远离军营、卸甲归田的郁郁寡欢之气。
静静的望了一会定国侯,观察了一下他的面色,因中毒已久,露在外面的面部及颈部皮肤隐现淡淡的青紫色,唇色偏深。伸出手探在脉上,细细的感受那虚弱、稍显紊乱的脉搏。微微蹙眉,闭目,慢慢注入一丝本命灵力进入定国侯体内。情况果然不容乐观,定国侯五脏六腑全部都被毒侵害,无一幸免,并且最为麻烦的是,毒已然进入心脏,并随着每一次心跳,渐渐深入。
一炷香后,钟子嫣收回灵力,睁开双眸,看到身侧一直静静站着望着自己的琉璃羽轩。
“夫人那边怎么样了?”
“御医已经来了,和你诊断一致,在开方子。”稍作停顿,从储物戒指中取出一个玉盒,递给钟子嫣。
玉盒触手温润细腻,成色上等,钟子嫣紧了紧握着玉盒的手,抬眸望进男子的墨瞳,眸光清澈、坚定,“放心吧,我会尽全力治愈老侯爷。”说完,转身走到定国侯榻前。
琉璃羽轩静静的望着少女坚定的背影。
定国侯因为卧病在床,只穿了一件舒适的白色睡袍,钟子嫣将睡袍盘扣解开,露出定国侯稍显消瘦,但并非羸弱的胸膛。从玉盒中取出九毒沙草,平托在掌中,慢慢祭出灵力,赤色的灵力缓缓包裹着药草,慢慢开始旋转,越转越快,钟子嫣闭目静静感应,直到药草全部融为药汁。
慢慢由灵力牵引药汁,平涂在定国侯整个胸腔,这时,赤色的灵力中,隐隐有丝丝似雾似丝的白色灵力,如根根银针,在定国侯心脏部位缓缓深入体内。
钟子嫣已经从赤灵巅峰又进一步,虽未能晋阶,但较之前的灵力充盈了不少,实力也有提升,现在她已能更为熟练的调取本命白色灵力,并隔空探入病体。
钟子嫣慢慢感受着白色灵力牵引着药汁,缓慢的流过心脏被毒侵害之处,一丝丝的缓慢的洗涤着心脏中那纵横交错的众多血管,又沿着每一处脉络延伸至身体的五脏六腑。整个过程必须非常小心,一点点的清除毒药,一点点的用白色灵力修复受损的器官。诊治过程非常消耗心神,一炷香后,钟子嫣额头已布满一层细细的汗珠。随着时间推移,汗珠越来越多,顺着白皙细滑的脸颊流向小巧精致的下巴,最后滴入胸前的衣襟。
慢慢的少女的脸色略显苍白,背上的衣衫也全部湿透,清除毒素、修复受损内脏的治疗过程也才完成一半而已。但躺在榻上的定国侯脸色明显转好,唇色也渐渐恢复了正常,只是仍旧还在昏睡。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正午到黄昏,又到了夜幕降临、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定国侯寝房已点满了明亮的烛台,床榻周围摆上了几个硕大的夜明珠。房间内静的能听到少女的呼吸,那一颗颗细小的汗珠亦似滚落在琉璃羽轩的心间,灼热、疼痛,那是来自对少女疼惜的疼痛。
少女治疗了多久,琉璃羽轩就在一旁静静而立,满含复杂情绪地看了她多久。而心里对她的渴望确越来越明显,对少女的守护也越来越坚定。
当东方微曦,少女终于缓慢的收回灵力,苍白虚弱的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
因站立太久,同时耗费了太多精神力,体力亦是严重透支,刚要转身,便一踉跄,跌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熟悉的让人安心的气息将其笼罩。
“羽轩,放心吧。”钟子嫣抬眸,对上男子复杂的目光,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笑意,“老侯爷的毒清了,只是被毒侵染了这么久,身体多有亏空,亟需静养,快让御医再来把脉、开方。”
钟子嫣突觉身体一轻,整个人已经被琉璃羽轩抱起,男子大步向外面走去,充满关切的声音在上方响起,“你需要休息。”
刚刚迈出主院,定国侯大管家带着一个身着宫中服侍的太监匆忙走上前来,二人恭敬的在琉璃羽轩面前行礼问安。二人眼观鼻鼻观心,虽不敢直视,但仍旧用眼风瞄那世子怀中之人。是何女子如此有幸,得年轻有为、俊朗过人、不近女色的大将军如此宠爱?
“世子爷,咱家是奉皇上之命前来送帖子,邀请世子爷参加今晚的宫宴的。”太监特有的尖细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恭敬的禀报。
“知道了,劳烦李公公亲来。”琉璃羽轩目光转至大管家,“周管家代本世子酬谢公公。”说完继续大步离开。
身后传来周管家的声音,“李公公请到前面花厅小坐,喝杯茶歇歇吧。”随即递上一个鼓鼓的锦囊。
李公公是皇上身边最受宠信的大公公,一般这种差事传话后,收了好处都即刻回宫复命,何况今日还有其他王爷、重臣府邸还不曾通知。只是今日这定国侯世子怀中女子,他是一定要探听一二的,以便为皇上分忧。
钟子嫣刚刚在琉璃羽轩怀里一直在闭目养神,在感觉到二人来到了一个竹香清幽的院落,紧闭的美眸慢慢睁开,深深吸了一口清洗的空气。
“羽轩,放我下来吧。我感觉好多了,如果担心就安排马车送我回去吧。”
琉璃羽轩紧了紧环抱少女的手,继续大步而行,穿过前厅、回廊,进入男子的卧室。他小心的将怀中少女放在床上。
看着躺在自己床上的少女,少女脸色略显苍白,几缕调皮的发丝遮在脸颊,身后的墨发铺撒在床榻,少女清澈明亮的美眸静静的望着自己,此时的少女少了一分倨傲,多了一分少女的柔弱,让人忍不住想搂在怀里疼惜。
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少女脸颊的发丝,轻轻拢在耳后。他的注视太过灼热,手指划过脸庞,瞬间灼热起来,在原本略带苍白的脸颊上,平添了两抹红晕。
这一刻,钟子嫣是被吸引的。毕竟面前的男子温润如玉、俊朗如斯,那专注、灼热的眼神,那眸底暗藏的浓的化不开的情意,瞬间击入心房。而面对如此优秀,甚至是这个整个玄阳城几乎所有未婚女子的梦想夫君人选,她却没有投入他怀抱的冲动,反而她突然觉得很尴尬,她想退却,想打破这份尴尬。
尴尬的低咳一声,马上坐起来,故作轻松的离开床榻,而声音却紧张的微哑,“那个,羽轩你也很忙,我看,还是让人送我回去休息吧。”
躲闪着男子的目光,“你看,我好多了,不用担心,回去睡一觉就好了。”故意左看右看,“这是你的房间吧?如此雅致清新,和你人一样让人安心呢。”
“是吗?子嫣,你是这样想的么?”男子从背后用骨节分明的一双大手扶着少女略显单薄的双肩,慢慢扳转少女身体,让她面对自己,双眸凝视着面前少女,眸深似渊,溢满深情、眷恋,吸人深入。
她不知道,此刻的他多想低头吻她,紧紧拥她在怀,深深吻上那如雨后花苞般诱人的双唇,让她不再离开他,让他和她从此成为一体。但是他不能,他怕一时冲动吓坏了眼前的少女,他必须隐忍,让她慢慢敞开心扉接受他。
钟子嫣瞬间被定在原地,呆愣的望着男子。片刻后闭上双眸,再次睁开,眸中清澈如泉,唇角微勾,“嗯,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第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有你在,很安心。”
“只是朋友么?子嫣......”
“羽轩,”钟子嫣慌乱的打断他的话,因为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这个对她来说,让她安心,可以交心的朋友。
“子嫣,我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不开心的事情,但是我也想让你知道,无论你的选择如何,我心里那唯一的位置已被你占据,再也容不下其他女人。”琉璃羽轩不曾错过少女眼中的那一抹慌乱,静静的看着少女双眸,温润含笑,“现在你不需要给我任何答复,但是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对我敞开心扉,让我来照顾你。”
不等钟子嫣回答,琉璃羽轩已转身大步离开。
片刻后,有两名丫鬟,带钟子嫣到定国侯府西门外,那里早已停了一辆马车,马车亦很低调。钟子嫣知道,他是不想她被卷入即将到来的朝堂上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