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楚褋,林东君原本已经不打算再过多纠结于楚褋到底是谁的问题上了,因为他心里很明白,既然她出现了,就一定有出现的原因,而且这个原因自己一定会知道,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可是似乎林东君把整个事情都想象的太过简单了。
楚褋是不是真的叫楚褋,她从哪里来,是人是鬼,还是传说中的神仙,林东君坐在直播室里,脑海里全都是楚褋的影子。
“下楼来,我在楼下。下楼来,我在楼下。”林东君的脑海里浮现着楚褋在召唤自己的声音,而自己的身体也像是不受控制一样,站起身来开门按电梯下楼走出大楼门口。楚褋站在门口,穿着一条暗红色丝绒旗袍,林东君心里面有些抗拒,但是身体还是诚实的向前走着。
“怎么?不想见我吗!”楚褋一眼看穿了林东君的想法。
“不是不想,是不愿意受人摆布,为什么我只要一想你你就会出现。”林东君问,口气也没有之前那么温和。
“我说是心理感应你相信吗?”
“哼~”林东君显得有些不屑,“我不跟人不人鬼不鬼的有心理感应。”
听了这话楚褋笑了,“莫不说这世上最厉害的东西就是一个‘疑’字,疑问、怀疑。你终于忍不住想知道我是谁了!”
“那既然你知道了,就告诉我吧,但是我知道你是不会说的。”说完林东君转身就走。
“既然你知道我不会说,那你为什么要下来见我。”楚褋问。
“我,我不是我要下来的,腿不听我使唤行吗!”林东君说。
楚褋笑了“现在帮我做件事,做完就告诉你。”
林东君看看楚褋“现在不行,我得准备节目。”
“难道你休息的这两天都没有收到什么素材吗?”楚褋看着林东君。
“你监视我!”很明显林东君有点生气了。
“我说了是心理感应。”楚褋对林东君笑笑“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
林东君转身回楼上收拾东西,等电梯的时候林丽出现了。看见林丽林东君很高兴,因为这是他工作这么久唯一一个比较熟络的同事,“这么巧,又是你值班。”可林丽看上去却不是那么高兴,“那个女人是谁,看起来神神秘秘的。”其实就在林东君和楚褋说话的时候林丽就站在了门口的石柱后面,他们两个人的对话林丽听到一清二楚。电梯到了,林丽跟着林东君上了电梯,“那个女人是谁?”林丽又问了林东君一遍。“一个朋友。”林东君回答的很敷衍。“我只想告诉你,你们两个不搭!”说完林丽便下了电梯搞得林东君一头雾水。
林东君按照楚褋给的地址来到了一个高级公寓里,然后找到了1206号房间走进房间拨打了120和110的电话。
“我知道,车祸已经彻底把我毁了,即使不死也是活死人,我也明白我身上的一些器官可以帮助有需要的人,但是我想要的是正大光明的。她是个好人,只是用错了方法,也找错了合作伙伴。”一个女鬼站在林东君身边,和林东君一样低头看着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梁源。
深夜,卧室里一片漆黑,风吹动窗帘,透过窗帘的缝隙才有丝丝缕缕的月光照进来,隐约能看见挂在床头的婚纱照。许东觉得有点冷,从床上起来准备关上窗户。女鬼在卧室里忽隐忽现,忽隐忽现,许东使劲揉了揉眼睛,女鬼又不见了,只剩下清冷的月光和晃动的窗帘。此时,已经是凌晨三点半。
许东是梁源的丈夫一家酒店西餐厨师,在一次由于二厨失误操作导致的厨房事故中许东被意外烧伤了,而且很严重需要头皮的移植。与许东同事送进医院的还有一名因酒驾导致车祸的女司机兰兰。兰兰在被推进抢救室不就就被医生宣布了脑死亡,但是她的家人始终不放弃抢救。许东的情况也不乐观必须尽快做头皮移植的手术,而移植的源头就是一个大问题。深夜,梁源独自进到了许东的病房,她告诉自己一定会让他好起来,说完就离开了。
昏黄的灯光下凌乱的茶几上横七竖八的倒着几个啤酒瓶,烟灰缸里插满了烟蒂,老六和龙哥抽着烟“我说梁医生,你这胆子也越来越大了点儿吧,过去咱都是直接偷器官出去卖,现在咱这是直接偷人啊!”老六皱着眉头说。龙哥靠在沙发上阴着脸“这事儿干是没问题,不过这价钱,咱们是不是就得重新商量商量了!”“这才卖的钱我一分不要,全归你们。”梁源坐在离他们最远的单人沙发上,面无表情。“爽快!”龙哥一拍大腿“那就这么定了,明天咱们医院见!”
第二天深夜,病房值班的医生去办公室休息了只有一个小护士在前天打盹。梁源慢慢的走过来,敲了敲前台的桌子,小护士一下子惊醒了,“不好意思梁医生,今晚一直都没什么事儿,我实在是太困了。”就在小护士着急跟梁源解释的功夫,老六带着两个周身黑衣带着口罩鸭舌帽的男人溜进了兰兰的病房。梁源看着小护士微微一笑“没事,你睡会儿吧,我盯着有事了我叫你。”“梁医生这~”“睡吧!”小护士抬眼看着梁源慢慢的趴在了前台,头刚沾到胳膊就睡着了。此时老六带着人已经准备就绪,梁源给他们手势,三人推着兰兰从货梯下楼,直接上了楼下接应的救护车回到了龙哥的落脚点。
龙哥的落脚点在郊外的一个二层小楼里,梁源以找到了移植资源唯有提前就把许东转移到了这里。这里有一个地下室,所有手术装备一应俱全而且样样都不必医院的差。车一开到,梁源就去准备手术了,兰兰直接被送到了地下室许东的旁边。梁源准备就绪走了进来“都准备好了吗?”龙哥找来的工作人员点了点头,移植手术开始了。就在梁源准备的时候,其他人已经给兰兰备好了皮,梁源是医院很有名的外科医生取头皮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轻而易举。植皮手术很快就做完了,有人把许东退出手术室,梁源将兰兰身上其他可用的器官全部取出后才离开。
兰兰的家人发现兰兰不见后大闹医院还报了警,但是梁源偷走兰兰的那天恰逢是医院每月一次的监控检修时间,那个时间段医院没有监控,所以所有人都不曾怀疑这事情是梁源做的。然而坐了亏心事,鬼一定会找上门去的。
许东术后恢复的很好也没用出现排异现象,半年后在头发的遮盖下几乎看不出任何问题,所有人都在为许东的大难不死庆幸,但梁源却承受着巨大的心里压力,因为自打许东换上兰兰的头皮后,每晚梁源从梦中醒来看见许东的眉宇间都会有一颗红痣,这颗红痣兰兰在相同的位置上也有一颗,并且事发不久龙哥老六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龙哥老六二人在小楼里喝酒聊天,突然老六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角“鬼,鬼,鬼啊!”老六大喊。就在老六对着的墙角,一只女鬼直勾勾的瞪着老六,龙哥赶紧回头,吓得赶紧朝门口跑去。女鬼对二人不依不饶,最后将二人逼到了墙角,女鬼张开血盆大口面目狰狞的冲向二人。第二天,老六和龙哥的尸体被村民在小河边发现,死状极其凄惨。
其实梁源与老六他们不一样,但是梁源需要他们。两年前梁源在医院还有一个职责,像是警队里的谈判专家一样专门去游说那些已经生命垂危的病人家属捐献出病人的有用器官,只是中国人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使80%的人都拒绝这么做。梁源不忍心看着一个个明明可以有机会健健康康活着的生命而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移植器官而变得不完整甚至去世,所以她做了一个冒险的觉定。
梁源与一个贩卖人体器官的团伙合作,她负责从濒死的病人身上偷取器官,而他们去卖给那些需要的人,虽然是带有利益的违法交易,但是可以使一部分人重获新生,而梁源每次都会把拿到的钱捐出去捐给那些资源捐献器官的人们。
梁源下班回家许东在卫生间洗漱,一抬头,镜子里一个穿白色衣服的女人正直勾勾地看着他。许东吓得一愣,赶紧回头看,身后空无一人。许东擦干净脸,又看了看镜子,然后走进屋里,梁源已经睡下了。许东小心翼翼的在梁源身边躺下,关上床头灯。风吹进屋子,梁源从睡梦中睁开眼睛,她看见睡在她对面的不是许东,而是一个女人,女人睡的很甜,嘴角微微上翘,一颗红痣点缀在眉宇间格外好看。梁源注视着睡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又默默的闭上了眼。
如果只是这样,梁源一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一天晚上,许东一个人在家,一个对于许东来说的陌生女人敲开了许东家的门,这个人就是兰兰。许东把兰兰让进屋里问她找谁,兰兰说自己就是来找他的。
兰兰喝了一口水,在玻璃杯上留下了一个完整的口红印“半年前,咱俩是同一天被送进医院的,你是烧伤我是车祸!”
“车祸!”许东吃了一惊,因为病人在医院里消失的事情在市里闹的很大,许东也知道这件事情,并且知道丢的那个人就是同一天被送进医院的那个。“你,不是吧!”
“就是我,你的头皮就是我的。”女人突然变得严厉。
“你胡说八道,你快从我家出去,快,出去。”许东呵斥女人离开自己家,这时梁源开门进来“你在跟谁说话,怎么嚷起来了!”原来梁源并看不见兰兰,因为兰兰是鬼魂。许东看看梁源看看兰兰,傻了眼。兰兰仰天大笑,“问问你老婆都坐了些什么吧!”然后消失在客厅里,只留下了那个印有唇印的水杯。
梁源看见了水杯问“有客人来啊!”
许东目光呆滞的回答“对啊,有客人来,她说她是头皮的主人。”
当天晚上,梁源把一切都告诉了许东,许东劝梁源去公安局自首,梁源答应了。但是就在第二天,许东睡醒的时候,梁源却不见了,只给许东留下了一个文件袋和一支录音笔,里面是自己和龙哥他们的犯罪证据。
梁源独自来到一家公寓式的酒店,她给自己喝下了一支高浓度的安眠药剂,并在床头放了一张签好字的遗体器官捐赠书,梁源化着精致的妆,坦然的躺在床上。
我们有时候会独自走在街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想着大家无论怎样都是匆匆忙忙的一生,但是谁又曾想过人死之后是可以重生的,不只是我们的灵魂,还有我们的生命。我们可以以另一种方式寄托于他人的生命之中,在不同人的生命里体验着不同的人生,原本只存活一世的身体却在一世中体验了几种旅程。生既是死,死既是生,何不让生死之外,再额外得一次重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