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小凤自从与小龙离别后,整天神情木讷,情绪低落,在这云雾寺里除了帮着清扫寺院,再无其他事情可做,云下大师亦对他不闻不问,他知道这是大师在考验他的耐性。
一日午间,小凤帮大师添完香油后独自一人坐到亭中望着太湖发呆,每逢情绪低落他便来此,宽广的景物总能让他感悟许多。
在寺中起码不去四处游荡,能够拜在云下大师的门下,这是多么来之不易,这是他的希望,定要好好努力,出人头地,今后还有更多事情去做,且不可吊儿郎当投机取巧。
想到此小凤顿时信心满满,心情大好。
这时忽闻后院中有人劈柴,他便出亭去看,原来是被神猴道长称作神厨进贡的那位驼背老翁,小凤看着他拱起的后背和呆滞的动作怎么也看不出他是江湖有名的神厨,只见他握着柴刀吃力的劈开一根柴后便要喘着粗气捶捶腰。
“人老真是可怜。”小凤心中泛起一股失落,他匆忙走过去拢起地上的散柴对神厨笑道:“神厨老伯,我来帮您劈柴吧。”
说完便接过柴刀,神厨进贡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未说话,转身抱起他刚才拢好的柴一言未发的离去,小凤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真是位怪人,之前听神猴道长说,好像神厨家中发生过什么大的变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哎,谁家又没个变故,想到此小凤不解的摇摇头继而劈起柴来。
劈好两捆后小凤便抱着柴来到厨房门口,不知怎地小凤心中对他有些畏惧,抱着柴在门口犹豫不知进还是不进,于是对着竹帘喊道:“老伯,神厨老伯,柴我劈好了,要给您拿进来吗?”
“哦,那就拿进来吧。”神厨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小凤用背掀开竹帘,抱着柴进到厨房,这还是他头一次进到厨间,因为平日里,神厨总是将房门锁住,做饭时更是关着门,饭好之后他会自己端出来放到偏院石桌之上,也不管小凤吃不吃。
抱着柴火小凤目瞪口呆,只见厨房里摆满了坛子和各种大大小小的灶具,这那儿像是个普通的厨房呀,这里的东西比一般客栈里的厨房都要丰富。
神厨进贡正在桌上一副小石磨前磨豆子,见小凤目瞪口呆的看着屋子,便停下手走过来接过柴火放到灶旁,转而又转起了石磨,小凤从未见过这样的厨房,不光有很多不知名的道具,就连菜刀也是奇形怪状。
小凤看到神厨不停的磨着豆子,立刻明白了,原来他们吃的豆腐就出自这里呀,怀着好奇他走去过说道:“神厨老伯,我闲来无事要不让我帮您磨豆子吧。”
神厨用苍老无神的眼睛看了他一眼后并没有答话,厨房里只有石磨的声音在嚯嚯作响,小凤知他是个怪人也不抱怨只是站在一旁好奇的看。
神厨磨上一会便要将石磨里的豆渣清放到身后的一口锅里,于是小凤便忍不住上去转起石磨,手搭上去一转他心中吃了一惊,因为看上去小小的石磨转起来却是非常吃力,小凤单手转了几圈后便觉得胳膊酸痛,力不从心,他将另一只手搭上去,两手摇着转。
神厨走过来看了小凤一眼后,面无表情的说道:“豆渣满后放到那口锅里,豆浆自会流下去,记得每转三十圈要倒上一碗水。”说完后便转身出去了。
小凤低下头一看,原来石磨下部是安放在案桌上,桌下罩着个白布,豆浆流到白布上被滤掉豆渣后便会流入地上的一个木桶内,小凤从未见过做豆腐的道具,此刻转着石磨,感觉新鲜而好奇。
神厨进贡从厨房出来后,径直走到云下大师房中,大师正在闭目坐禅,见有人进来后睁开眼睛,他微微一笑道:“你可是为我那新收的徒儿前来?”
云下大师开门见山的一问,神厨进贡并没有感到奇怪,在他心中大师早已看破人世,对他的内心更是一目了然,于是弯腰行礼,低沉着声音道:“进贡当年承蒙大师救得性命,又得大师智慧开导,如今看破人世,心中已无怨念,然今日行踪被外人知晓,进贡只怕会给大师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神猴道长是我多年至交,虽有时附有顽性,但为人正派,你大可放心。”云下大师道。
神厨进贡沉默了片刻之后,像似下定决心,看着云下大师道:“仇恨会蒙蔽人的心智,让人作出不可饶恕之事,进贡当年犯下大错,皆是报应。”
云下大师听他说完后,深吸一口气叹道:“你跟着我已有十年,期间你吃苦不少,但你也有所悟道,人生一世就像一条长河,流经过去便无法回头,即使翻起几朵回头浪,也是昙花一现,最终还是要被水流带走,人生你可以不服,但是对于年龄必须得服。”
神厨进贡道:“请大师明示。”
云下大师叹了口气,说道:“十年前你家中遭恶人洗劫,你全身骨裂经断欲在痛苦绝望中自尽,幸被老衲路经发现救了你,十年来我一直开导你忘记仇恨看来你是做不到,如今你也老了依你自身之力是不可能报仇的,于是你便看中了老衲新收的徒儿叶小凤,想借他之力帮你完成心愿是吗?”
云下大师说完后,神厨进贡神色一变,继而脸上老泪纵横,那一脸的褶皱看得出他遭受的折磨,他用哽咽的声音说道:“我每天晚上一闭上眼,脑中便是妻儿老母惨死时的样子,他们在梦中怨我,为何要让他们遭受此等灾祸,我夜夜不能安睡,时时身受着折磨,那种痛苦让人无法承受,后来我想通了,此乃因果报应,我有负家人,事已至此,只望轮回之后做牛做马,再来赎我今世之罪。”
“冤冤相报何时了,望你潜心修过,抛除怨念,早日大乘。”云下大师闭上双目,显然为他感到惋惜。
神厨进贡叩了叩首道:“大师不知,当日家中惨遭灭口,之后尚有一幼女未见尸首,想来是被歹人虏走,现在亦有小凤这般大,大师,这是我今世唯一的心病,我虽然手脚身残,但武功心法任然熟记于心,小凤是个老实的好孩子,我愿将全身所学倾囊相授,指望他能代我去寻女,将来即使无果,我也无怨无悔,请大师成全吧。”
“阿弥陀佛”,云下大师看着他苍老的面容,摇摇头说道:“孽债,孽债啊,好了,你快起来吧,小凤这孩子心地善良,聪明伶俐,更是悟性极强,将来必成大器,他今后的路由他自己选择,其实你不必前来问我,人与人在于一个缘字,此事你自己去问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