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内建筑颇具规模,楼阁层层叠叠、交通四通八达,青石板铺就的大街连着石桥绿水,无论水路、陆路均是船来车往,连接东西南北的四条正街,行人更是川流不息,车站、码头、集市、驿站汇集了来自天南地北的商旅,他们不光带动着苏州的经济更是传播着江南的文化。
两兄弟来到城中之后心情亦舒坦了许多,他俩重操旧业,装作讨饭的小乞丐,四处游荡专挑茶馆,街摊等人杂爱说闲话的地方找寻林莺莺的踪迹,可是几日下来均无收获。
有一日两人各处里游荡了一整天,傍晚时分不觉走到苏州城最有名的清风街,这条街汇集了时下最有名气的青楼、酒馆,更有容纳千人坐席的勾栏、瓦肆,里面有影戏、曲艺、说书、魔术、杂耍等表演,而来这里耍乐的都是风流倜傥的富家公子,腰缠万贯的商贾富旅,和名声赫赫的达官贵人。
两人挽着肩膀在这清风街上倒是逛出了兴趣,路上行人看见他俩却都是躲得老远,因为兄弟俩穿着破烂的衣衫实在连叫花子都不如,在这繁华的大街上显得是那么不入格调。
说起青楼在这清风街上最有名气的便是号称“江南温柔乡”的“暖香楼”,相传楼内有位南池姑娘才华出众,她的歌声能让飞驰的快马驻足聆听,她的琴声能让窗外的知了停翅安宁,不过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实面容,她一年之中只有在中秋月圆之夜才会到城中的水丹亭弹唱一曲,但她也是轻纱遮面不露真容,即便如此仍有慕者不远千里而来,只为听她一曲,所以苏州的中秋夜不光是寒山寺的钟声还有水丹亭的南池。
关于南池姑娘小龙也是从街旁说书人那里听来的,说书人为了生动,便会给故事添上一些神秘色彩,这不小龙拉着小凤站在一座高大的红楼前正口沫横飞的讲着。
“小凤你看,这便是暖香楼,那位南池仙姑就住在这里,她可是成了仙的,一般人是见不到的,每逢中秋节才会飞临到水丹亭给世人弹唱,唉,现在离中秋节还早的很,不然我俩可早点见到仙子呐。”小龙讲的口沫横飞。
小凤一边听着小龙悬河泄水般的叙说一边顺着他的手指看着眼前红楼,这是一座三层高的大楼,偌大匾额上书有“暖香楼”三个鎏金大字,楼面漆木雕窗,红灯映彩,好不气派,楼内不时飘出姑娘们的嬉笑声,其间还夹杂着酒令歌声,小凤站在门口幻想着神秘的南池姑娘不觉有些陶醉。
突地从红楼内醉醺醺的闯出一个人,此人连跌带撞冲到街上,两兄弟正好站在门口,躲闪不及之下被来人扑倒在地,红楼内顿时传出一阵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笑声,那人显然醉的不轻摇摇晃晃的欲从两兄弟身上爬起来,这时从红楼门口赶忙跑过来几名劲装大汉,嘴里喊着朱公子,同时七手八脚的搀扶起他。
被唤作朱公子的这人站起身后两兄弟才看清楚他,只见此人身形高大,头戴金龙盘珠冠,身穿白丝长纹褂,腰束镶金软玉带,一看便是集地位金钱于一身的人。
朱公子起身后见他趴在两个小叫花子身上,不由大怒,显然是在众人面前丢了颜面,嘴里骂着污秽脏言,对还倒在地上的两兄弟连踢带打,两人连日来饭都吃不饱身子骨弱不禁风的那受得了这顿打,小龙怕小凤挨受不了翻身将他压在自己身下任由拳脚打在他身上,而这时已有数人在远处围观显然都惧怕这位朱公子,无人敢上前来劝。
就在其他几名劲装大汉也准备围上来的时候,街旁突然传来了一声清脆的女声:“堂堂朱家大公子,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对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叫花子动手,这要是被众人传遍苏州,我看你们朱家大老爷的颜面何在?”
听闻此声那朱公子显然吃了一惊,停下手脚往来声方向望去,却见路旁台阶上坐着一位蓝衣少女,手里捧着个大苹果正啃的有滋有味,围看的人也未曾注意这里何时坐了个吃苹果的姑娘,都伸长脖子想看清她的容貌,可姑娘偏偏用个大苹果挡着脸不让人看。
朱公子见是个姑娘,而且身段还挺诱人,立刻酒醒了一半,色眯眯的弯下双眼笑道:“这是哪家的小姐在说话呀?既然识得本公子怎不过来让我瞧瞧,是不是你家老妈不让你来呢!快告诉本公子我去打她。”显然他将这位姑娘当成了青楼里的女子。
那姑娘却只顾着吃苹果并不采他,朱公子见姑娘不搭理自己,有些来气,挥了挥手立刻有两名劲衣大汉站出来往那姑娘气势汹汹的走去,众人心中都捏了把汗,更有人发出叹气声,是在为这姑娘惋惜,可见他们早就见惯了这帮人的厉害。
就在这时蓝衣姑娘突然放下苹果站起身来,只见他身穿蓝丝束装外披蝉翼薄纱,那纤细的柳腰和婀娜的身段如同一枝随风摇摆的芙蓉花,如此完美的身姿应该让人赞叹,让人垂涎,可众人却偏偏发出“咦”失望的声音,而那朱公子更是用衣袖遮住了双眼,红楼内的姑娘们也嘻嘻哈哈笑得直不起腰来。
此时,小龙和小凤被两名大汉踩在脚下动弹不得,听到笑声两人抹去脸上泥土,这才看清救了他俩一命的那位蓝衣姑娘,她的身材是完美的,但她的容貌的确很吃惊,叫人看了就不想再看第二眼,因为她脸上的皮肤泛着青黑色并且长满了红色的麻子,就像一张癞蛤蟆的脊皮一般,而她的两只眼睛泛着病态的黄色小得几乎让人看不到,两兄弟的嘴都长得老大,不是嫌她丑陋而是两人觉得身材这么好又穿得这么得体的姑娘不应该长成这样。
此前,上去准备捉拿她的两名劲衣大汉也吃惊的站住脚步,转过头看着朱公子不知是去还是不去,朱公子摆了摆手,又不屑的看了姑娘一眼嘲笑着道:“算了,你走吧,本公子今日饶你一命,长得丑也是有好运的,哈哈哈。”
蓝衣姑娘见众人如此反应,好像并不生气反而上前一步,双手往腰间一叉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咯咯咯,怎么,大名鼎鼎的朱公子今日心软啦?你在那桂花湾里可是很厉害的呀。”
桂花湾,这个名字非常熟悉,好像在哪儿听过,但就是想不起来,兄弟俩趴在地上心中暗付。
听闻此言,朱公子突然脸色一变,收敛住笑意,双眼射出两道凌厉的目光,他上前一步身上散发出一股寒意,身后立刻有几名劲衣大汉跟了上来。
“你是谁?来自哪里?到苏州来干什么?”他压低声音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那气势压的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而那蓝衣姑娘好像一点都不害怕对方人多势众,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我是谁不重要,我来苏州只是想要你不久前得到的一样东西。”
“哼哼,想要我的东西,只怕你这个丑八怪还没资格。”朱公子的脸上透出了杀气,他使个脸色,那两名劲衣大汉早已按耐不住的挽起袖子往姑娘扑去,他们根本没把这个弱不禁风的姑娘当一回事,所以他们犯了致命的错误,既然是致命的错误那么结果也就是致命的。
只听到“啪”一声,刚迈出步子的一名大汉连哼都没哼便闷声栽倒在地上,在他脸旁滚着半颗苹果,在场的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那半颗苹果,这明明是那位蓝衣姑娘刚才吃剩下的,可是没人看到她动一下呀,苹果怎么就到了这里呢?紧接着人群中爆发出惊讶的声音,只见倒在地上的大汉额头正中渗出一个红色的圆圈,同时他的七孔之中流出殷虹的鲜血,再后来他的脸渐渐变成了黑色,如同抹了一层炭一般。
“打死人啦”众人慌乱起来,这里是苏州的繁华闹市,是行人游客最多的地方,平日里各种大小势力也会暴发冲突,人命即使发生大家也都见惯了,但今日却不同,这名大汉的死状如此诡异众人哪曾见过,一人慌则众人乱,一时楼内姑娘的哭喊声,行人的奔跑声,还有地痞市井的起哄声、造谣声交织到一起让这繁华的大街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小龙此刻抬起头四周一扫,见朱公子那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蓝衣姑娘身上,而人群也暴发着慌乱,他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猛地从地上爬起来,拉起小凤就往街后小巷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