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粉红色大地,湿冷、柔软,耸立着一个个圆润的水珠,像一座座望不到顶和边的高山,在一个巨大的水珠旁,躺着一个国色天香的美人。
“大地”其实是一朵凝满露珠的月季花,只有普通人的半只巴掌般大,这个美人比一粒尘埃还要小无数倍。
她的意识延伸到南边十万里之外,搜索到了四千多年来最优秀的气息,倏地睁开美眸,因为激动,羊脂白玉般的脸蛋有了一丝红晕,小小的身躯瞬间便移动了十万里。
琬月南域云想国极南,风舞城的风舞学院里,易洛在藏书阁附近徜徉,俊美无俦的脸上布满了忧愁。
四周寂静无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易洛警惕地回头,眼见印耀锋正杀气腾腾地冲来,急忙拔腿就逃。
普通人和神使的速度差太远了,易洛刚跑了两步,印耀锋已追了过来,一脚凶猛地踹在他背上,他闷哼一声,向前跌飞出去,一口鲜血在空中划出一条红线。
易洛在地上滚了几下才停住,印耀锋几步上去,一脚沉重地踩在他的胸口上。
“混蛋,挪开你的脏脚!”易洛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用力扳印耀锋的脚,但就像蚂蚁扳象腿,那只脚纹丝不动。
“哼哼,豆腐洛,谁叫你刚才当众落我脸,骂我是刽子手呢!”印耀锋快意地看着易洛挣扎,还算英俊的脸上散发着阴冷的暴戾。
“豆腐洛”是少年们给易洛取的绰号,讽刺他像豆腐那般白嫩、弱质。
“你杀了地达,一个杀人犯难道会得到嘉奖不成?”易洛冷冷地讥讽。
“一只贫穷的蝼蚁而已,杀了就杀了,老子还要动他妹呢,啧啧,那真是个极品美人胚子,十一岁,已经可以嫁人了!”印耀锋邪恶地笑道。
易洛顿时血气喷涌,怒不可遏地道:“你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敢碰地妠,我就跟你拼命!”
“废柴有资格跟我拼命吗?没有实力,就等着被人踩吧!”印耀锋猖狂地笑着,脚上一用力,又让易洛吐了一口血,“你的夜清莲,很快就会躺在我的身下,只等我父亲从外地回来,就要上门提亲了。”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作梦去吧!”易洛不屑地嗤笑,心里却咯噔一下,强烈的危机感骤起。
“我想得到她,她逃得了吗?倒是你这根废柴,虽然得到她的青睐,但她的族人会接受你吗?”印耀锋摇头冷笑不已,“不但是我,金家的小子看样子也准备向她提亲了。”
金家那小子?想起他曾经企图侮辱夜清莲,易洛心里顿时腾起一把火。
印家和金家是风舞城里四大家族之二,夜清莲家只是二流家族,如果这两家上门逼亲,夜家哪有能力反抗,而且夜家的家主为人品性极差,不但不会抗拒,反倒会趁机贴上去。
印耀锋继续打击:“还有你的妹妹,迟早会成为我大哥的禁脔;你母亲,一个绝世美妇人,你觉得会没人掂记吗?”
看着易洛咬牙切齿、横眉怒目的样子,印耀锋只觉心头舒畅通达,嚣张地大笑而去。
易洛满心都是屈辱和忿恨,尽管心里杀意滔天,但没有实力,唯有徒叹奈何。
一粒比尘埃还小无数倍的美人,悬浮于易洛的上空,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她离开了专属自己的世界,能力在缓缓流失!
她在热切地等待,最强大的天神能否诞生,一场毁天灭地的灾难,只有天神才能制止。他的时间无多了,只可惜她发现得太迟,帮不了他,唯有靠他自己了!
易洛三岁时,父亲遭族内一个堂兄陷害,一家人被逐出宗族,背乡离井地来了风舞城。即便是这样,易家的背景还是让人忌惮的,易洛父母的神使修为在风舞城也属于顶尖,所以,易洛一家人的生活还算过得不错。
但现在,易家宗族的守护者已是日落西山,易洛的父母也罹患怪病,修为一直在下降,父亲从七段高级的神使修为降至七段初级,母亲更是跌破段位,从七段中级降至六段高级,易家目前的实力已不及风舞城的四大家族!
屋漏偏逢连夜雨,最近,易家茶庄被人算计,卖出的茶毒倒了几个人,茶庄已保不住了,易家欠下巨债,处境非常不妙!
但易洛没有颓废,暗暗下了决心:如果放弃抗争,只会被人欺凌、打压,没有实力,那就用智力!
他默默地爬起来,机械地迈动双腿,一路思索着对策。
夜清莲不顾家人的反对,不嫌弃他是普通人,始终对他痴心一片,他不能辜负了她,一定要设法阻挠印家和金家的提亲;地妠有两个兄长,和他情同手足,但先后被印家和金家人害死,他绝不能让地妠掉进火坑里……
不知不觉间,到了自家屋后的玉指崖下,易洛才突然想起,今天是妹妹十四岁生日,也是自己十五岁的生日。
他环顾四周,觉得安全,攀上了酷似美人手指的玉指崖,采了一大束兔耳花,准备送给妹妹,这是她最喜欢的一种花。
背后有轻微的响声,回头看到一个蒙面男子正悄悄逼过来,易洛吓得猛地倒退了一步。
蒙面人纵身一跃,轻轻一掌便把易洛推得往后飘飞,惨叫着向崖下坠落。
风舞城的医师全都被请到易家,对躺在床上的易洛做过检查后,无不摇头叹气而去。
床边坐着一个美妇人,面无血色,脸上挂着两行泪水,双手握紧易洛那只冰凉的手,她是易洛的母亲兰薇秋。
旁边站着一个清纯脱俗的少女,是易洛的妹妹易朵。她无助地抽泣着,两只小手时不时地左右抹一把眼泪,她明白哥哥是为了给她采摘兔耳花而遇害的,心中充满了哀痛的自责。
易洛的父亲易仲恒从出事现场看出,儿子是被人扔下或推下山崖的,他挟着滔天怒火冲到玉指崖上,向着山下的风舞城发出雷霆巨吼:“我易仲恒在此发誓,若然被我查出谁人加害小儿,定将他碎尸万段!”
神使修为七段以上的是高手,高手的怒吼声像惊雷在空中滚动,声势吓人。
闻声惊疑不定的人们很快得知易洛遇害,已是回天乏术,家长们纷纷盘问家中儿女是否与此事有关,得到否定后都松了一口气。
街头巷尾,人们议论纷纷——
“去年那件伤天害理的事应该是他做的,这就是报应!”
“那可不一定,不过,既没有神使领域,又没有天神领域的普通人,活着也是累赘,死了也好。”
“可惜了那么好看的脸蛋,要是长在我脸上就好了!”
“要是真的长在你的脸上,说不定我会改变性取向,对你动心的哈哈哈……”
“去去去,你这家伙恶心死了,要是那样我一脚把你踩扁,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易家在山坡上,山坡下街道边一户破落的院子里,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正忙碌着,一双橙色的大眼流转着温柔的波光,小小的她还只有十一岁,已有了惊人的柔美。
她的一头乌黑柔发长及膝弯,头上戴着橙底白花棉布帽子,帽子后面连着一块长长的黑色薄纱覆盖在头发上,凤尾族女性的头发从五岁开始就要这样保护,不能轻易被异性接触。
她的头发并非特意留那么长,而是即使剪光了,也会在半个时辰内长回这个长度,这是凤尾族女性的奇特之处。
她是易洛想要保护的地妠,小地妠得知易洛遇害,哭得梨花带雨地往易家跑去,想到此时的易家正是慌乱之时,又失魂落魄地跑回家,躲在小小的闺房里,默默地祈祷易洛能够平安渡过死劫。
天色已晚,躺在床上的易洛虽然意识模糊,仍听到了医师的诊断,听到母亲和妹妹的哭泣,还有父亲的怒吼,他努力地想睁开眼,想要说话,却虚弱得无力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