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川桀带着顾承佑,匆匆赶到医院。
那是顾氏财团名下的医院,由顾氏财团一手投资,没有任何其他投资商插手。
就是当年夏添生下孩子的迦德华尔私人医院。
手术室里,那“手术中”三个亮着红灯的大字,现在来看,是那么刺眼!
顾川桀坐在门口VIP贵宾厅的座椅上,深棕色的柔顺短发凌乱不堪。
他深深低着脑袋,颓废地抽着烟。
阿亮从手术室里走出来,他跟随顾老先生一辈子,自然是知道顾擎苍心里在想什么。
看见颓废得不堪一击的顾川桀,阿亮走了过去:“二殿下。”
顾川桀麻木地盯着地板,黑曜石般的丹凤眸里充满了绝望。
“二殿下!我知道你现在的感受!其实........其实顾老先生早就被查出来患有心脏病。已经找了美国知名医学精英来替老先生治病,可是老先生的病情愈来愈严重。老先生,其实是活不过今年的。”阿亮在顾川桀旁边坐下来,“老先生这后半生,都在寻找你!老先生对你的爱,毋庸置疑,但是你千万不能这样颓废下去!我已经通知了顾墨谦,他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顾墨谦利益熏心!他这次来,只是为了找我要老先生的遗嘱,只是为了找我来拿顾氏家族象征掌权的古老戒指!你,赶快走!不要让他怀疑你!我会消除一切证据。”
顾川桀微微抬眸,麻木地张了张嘴:“爷爷........他走了?”
阿亮心急如焚:“你赶快走!快点,不要让大殿下怀疑顾氏家族的古老戒指在你那里!老先生的唯一愿望就是让你当上顾氏家族的继承人,也算是希望能补上这些年你失去的亲情和这些年你的努力!”
“我不配当继承人。”顾川桀平静地看着阿亮,伸出手,将戒指递给阿亮,“还是让顾墨谦来吧。”
说罢,顾川桀起身,轻轻抱起在VIP沙发上已经睡着还留着口水的顾承佑,朝手术室里走去,想见顾擎苍最后一面。
顾川桀打开手术室的门,看见洁白的大床上,躺着那个老人。
那个曾经最宠爱他的爷爷。
那个狠心决绝的商业鬼才。
那个精神气派、受人尊敬的顾老先生。
他走了,他还是那样盛气凌人。
顾川桀抱着顾承佑,修长笔直的双腿就这么定定地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顾川桀站起身,再次望向顾擎苍。
数不清的回忆涌上心头...........
一岁,爸爸牵着顾墨谦,教他走路;爷爷则是牵着他,陪着他在庭院里蹒跚学步。
三岁,他迷上了玩魔方。爷爷陪着他一起,从幼稚的二阶魔方开始,到巨大的十阶魔方。
四岁,年幼的他饱受病痛的折磨。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哮喘肺炎经常发作,他的身体成了全家人的中心。爸爸经常有事,经常出差,都是妈妈和爷爷,在病房里陪着他。
五岁,他上小学。一年级的功课对他来说太简单,他很是骄傲,瞧不起同班同学,爷爷为此让他罚跪一个小时。
七岁,他爱上了弹钢琴。家里专门买了一架白色的钢琴,他爱不释手。爷爷下班之后就陪着他练习钢琴。
九岁,他读完了《孙子兵法》。他还记得,那个充满阳光的冬日午后,他和爷爷坐在书房里,谈着孙膑的个人背景,谈着三十六计的妙用神奇。
十一岁,他哮喘经常复发。春天,他坐在病床上,望着窗外的春意盎然,心情苦闷却又无人诉说。他是一个安静清冷的孩子。他望着窗外,常常一发呆就是一个下午。爷爷坐在他身边,陪着他,一个字也不说,也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十二岁,他彻底离开了爷爷。
晶莹的泪珠,从那深邃清冷的丹凤眸中掉落。
他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也会哭。
他不是网上说的那样,高高在上、万众瞩目的冷傲桀影帝。
他,是一个普通人。
比普通人还要普通的人。
顾川桀冷冷地勾起唇,修长的手擦干了眼角晶莹的泪水。
“爷爷,再见。对不起,我无法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顾川桀鞠了三个躬,抱着顾承佑,迈着凌厉修长的大步离开了手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