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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根

画面,没有连贯性,显得很是零碎。一个画面到下一个画面,切换的非常突兀,没有任何的征兆。

夜晚,火光乱窜,但却没有一点令人温煦的感觉,更多的是烦躁、恐惧、压抑。满脸鲜血,目光所及,一片血红。不知是脸上的血迹模糊了双眼,还是满院的血光刺痛了视线。黑暗之中的脚步声清晰传来,杂乱,却很有力,一步步逼近,心中的烦躁惧意更浓。

一人举起手中巨剑,一剑劈开了丈八高的院墙,被剑气波及到的墙后的人们,瞬间支离破碎,惨不忍睹。成段、成片、成块的尸体,散落在倒塌的院墙上下。

“徐福老贼……一个不留!”

声音虽然很大,但竟像是雾里看花般朦朦胧胧,却还是一字字如闷雷般击在胸口。

突然,一条手臂和带着面颊骨的半片脸蛋,夹着破风的声音,哗的飞了过来……

“啊!”徐道惊呼出声,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拿起被汗水浸透的棉被,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喘着粗气,一时间难以平静。

徐道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在梦里惊醒,更加令他险些崩溃的是,令他惊醒的都是同一个梦。

这个梦,已经出现了不知多少次。现实之中,梦中景象,只出现一次。就是那一次,却令徐道的人生道路又一次的急转。至少,那之前他并不叫徐道,那之后,为了躲避追杀只好改名,但却并未隐姓。

再次将小鼎握在手中,小鼎的冰凉让徐道感觉到一点安定的力量。入睡,显然已是不可能。

徐福,是他的祖父。对于徐福,徐道起初竟然就有一种亲近感。当时,徐道的身体只有六岁。徐福对于徐道这个独孙也相当疼爱,每次从宫中回来,总会带一些御膳房的吃食逗弄徐道开心。徐道,从一开始的防备,到慢慢接受,甚至享受这种家的感觉,只用了一年半的时间。

徐道八岁的时候,遵照着五岳大陆的规矩,开始准备修炼。所以,他丹田的问题就被发现了。自那之后,徐福的脸色一天比一天沉重。也是自那之后,徐福每天回府,带给徐道的不再是宫中御膳房中的吃食,而是各种各样的药材,或者丹药。

药材被炼制成药汤,徐道泡在难闻的药汤中了不知多少次。丹药,自然就被徐道服了下去。

三年,徐道除了身体越发强健之外,丹田的情况仍旧没有什么好转。

那时,徐福决定远行!

又三年,徐福匆匆在夜间潜回。他没有见其他任何人,只交给了徐道一枚储物戒指,戒指中孤零零的有一个盒子,以及一颗记忆灵石。

那夜徐福的话,至今仍回荡在徐道耳边:“修炼到地阶,打开盒子!”说了之后,徐福再次远行,之后再没出现。

也是那年,徐道十四岁,一个开头很寻常的夜晚出现了那个不寻常的场景。

徐家,主仆一百三十六人,除了徐道,以及不知身在何处的徐福,其余无一活口。

徐道永远忘不了那个夜晚!

残破的肢体,碎裂的人肉,乱窜的火光,血红的一切……以及刻骨的仇恨!

八年足以让他融入这个世界,令他融入这个世界的最主要的理由,自然就是家人的亲情和友人熟悉的默契感。

这八年,徐道很幸福。虽然偶尔也为不能修行感到郁闷,但是家人对他却没有任何嫌厌。

可是,一切在那个夜晚都变了。徐道失去了家人,失去了玩伴,失去了他深深眷恋的富足安逸的生活,从此走上了逃亡之路。

徐道凭借着徐福给他的那枚戒指中记忆灵石中的记忆,一次次找到徐福信任的人,一次次变换着身份。南阳城李家二管家李业的私生子,是徐道第六个身份。这之前的身份,都被连绵不绝的追杀拆穿了。

保护他的人,都死了。

出卖他的人,也都死了。

前者是被追杀徐道的人杀死的,后者,是被徐道杀死的。

“秦政!数千年来第一个统一大陆的人……”

徐道稍感平静,神识一动,将储物戒指中的记忆灵石拿出来,贴到额头上浏览起来。

记忆灵石,顾名思义,就是记忆用的灵石,灵石的一种变异品。

在五岳大陆上之上,不论修道还是修武,无外乎对于灵气的转化以及运用。充满灵气的灵石,自然就成为了大陆之上通行的货币。

事无绝对,灵石之中也有一些灵气不多,但却有其他特殊作用的。比如记忆灵石,灵气并不浓郁,但却可以用来记录功法,记录文字,甚至高品阶的记忆灵石还可以记录影像,记录那种不可名状、不能宣之于口的感悟。

徐道的这颗记忆灵石,是徐福交给他的。其中除了徐福为徐道准备的一些后路之外,也有一些徐福收藏的功法。最重要的,却不是这些,而是一个想法,一个关于丹田存储灵力的想法。

这个想法很大胆,大胆到居然想要挑战五岳大陆的铁律,关于天赋和修行的铁律。

丹田不能存储灵力者,不能修道!

丹田十分脆弱,万分紧要,不能修复改造!妄想妄动者,必然丹田塌陷而亡!

正因为铁律的存在,令得徐道每次读到记忆灵石中关于丹田这一节时,都不得不佩服祖父的胆量,以及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但是,这一切终究都只是在想象之中。目前,徐道只有一步步修武,希望能够获得自保的能力,之后才能去实现那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既然睡不着,说不得就又开始了修炼。

早些年徐道不能修道,但是徐福想尽办法,终究是不甘心,所以,当时徐道没有选择修武。毕竟在大多数人眼中,修道才是正途。

修武不仅进境缓慢,而且修炼过程也要承受难以想象的痛苦。更重要的是,因为修武存在的时间远远没有修道的时间长,所以,修武一途,仍旧有很多难以解决的不足之处。在修武过程中的这些不足之处,甚至有可能要了武者的性命。

相比之下,虽然修道也存在瓶颈,不过修道的瓶颈不仅有很多先贤们的经验可以借鉴,而且遇到修道瓶颈,最坏的结果,不过是修炼境界停滞不前罢了。比之修武动辄丢掉性命来说,修道很明显更受青睐。

但是,徐道后来终究还是选择了修武。

别无选择的选择,不一定是最好的选择,但是绝对是果断之人最终的选择!

不过,徐道耽误了几年的时间,他只有比旁人更加勤奋,用更长时间的修炼,弥补自己天赋的不足,弥补自己早几年的虚度。

更何况,他还有血海深仇要报,他还有储物戒指中的那个盒子,需要在他达到地阶之后打开。

那个盒子,是他目前拥有的关于徐福的唯一的线索!

日间,徐道快速奔跑,举起巨大石块,锻炼自己肌肉的韧性,以及骨骼的强度。晚上,徐道就要遵循金钟凌霄功的修炼功法,将天地间的灵气转化为灵力,然后引导向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灵力不仅能够冲刷掉身体中的杂质,对提升吸取灵气的速度益处极大,更重要的是,灵力对于肌肉和骨骼的淬炼强化,并非日间的那些锻炼能够替代的了的。日间的锻炼,只是辅助,是为了增强身体韧性,以经受得起夜间的淬炼。

在淬炼的过程中,肌肉和骨骼得到了足够强化的同时,也会有部分的灵力存储在身体的每个部位。从某种意义上讲,修武,就是将身体各个部位的存储灵力的能力发掘出来,结合强度远大于修道者的骨骼肌肉,修武者能够发挥出惊人的威力!同境界的武修和道修,谁也没有压倒性的优势。总体来说,近战武修更占优,而远战,拥有更多灵力的道修就更有优势。

修炼的时间过的飞快,一眨眼一个时辰。

“子时快到了!”

徐道被正堂中李业的声音打断了修行,他也不懊恼,只是看到正堂仍旧亮着的灯光,有些无奈。

“天下的书,数不胜数,就是至死不眠不休,又能看多少!”

其实,这些话徐道不知说过多少次,每次都只得来李业的一声冷哼。这次却有些例外,李业咳了两声之后,稍显落寞的说道:“能看多少看多少,至少,至死,我仍在看!”

徐道叹了口气,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忙着自己的事情,不再搭话。

徐道从储物戒指中拿出一张面皮,熟练的覆到脸上,瞬间稍显清秀的徐道,就成了蜡黄色脸庞的中年人。

说起来这张面皮,也不是凡品。这是徐道花了大价钱从一名三品炼器师手里买来的,取名生根。除非是人阶最高品的人元境以上的修行者,站在徐道咫尺面前,才能将他识破。

即便是在南阳城中数得上的人灵境后期的李家大老爷,也绝看不穿这张面皮。

戴上面皮,徐道又拿出一件玄色长袍,穿在身上,气质立刻为之一变,成了一名有些孤傲的中年人。推开门站在李业面前,直到李业点了点头,徐道才静悄悄出了小院,没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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