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西苑，陈宅。
陈立生回家了。
书房里，陈卫国脸色阴沉，一双眼睛如同刀锋一样盯着儿子。
“你说你要放弃拍电影？”
他语气满是疑惑。
陈立生点了点头，道：“对，不拍了。”
“除了拍电影你还能干什么？”
陈卫国皱着眉头问道。
“谨遵父亲大人教诲。”
陈立生低下了头，眼神中闪过一抹黯然。
他与家庭斗争了近三十年，终究还是没有收获自由。
陈卫国孤疑地看了他一阵，冷冷道：“你是在求我？”
“是。”
陈立生沉声道。
“求人总归要有一个求人的样子。你现在这副模样，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受了多大的委屈。”
陈卫国板着脸淡淡道。
“咚”的一声，陈立生突然直挺挺跪了下去。
他双眼无神，麻木道：“请父亲大人教诲。”
陈卫国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如山，冷冷道：“君为臣纲，夫为妻纲，父为子纲。你这一跪，跪晚了。”
他此时多年上位者的气势迸发出来，将陈立生压得有些喘不过气。
“父亲教训的对。”
陈立生跪在地上，点头应道。
“奉茶。”
陈卫国吩咐道。
陈立生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倒了一杯热茶，端到父亲面前。
“这碗茶，我吃了，你的营生，我自然也会安排。”
陈卫国接过茶，淡淡道。
他看也不看陈立生，从桌子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道：“这封是为你准备的介绍信，西北苦寒偏远，但正是大好男儿建功立业的地方，辛苦两年，为父自然给你搏一个前程。”
陈立生恭恭敬敬接过推荐信，道：“父亲大人在上，儿子要去一趟法国，了解最后一桩心事，便前往西北。”
陈卫国盯着他瞧了一阵，终究是点了点头，道：“允了。”
等陈立生离开西苑，回到家中，他望着被他摆在桌子上的介绍信，心中一阵复杂。
父亲早有准备，说明已经料到他会主动请缨。
这样算来，王宏伟当日所说的那番话，应该也是受人之托。
他自幼与王宏伟相识，当然清楚好友的心思。
八成是怕他父亲百年之后，陈家树倒猢狲散，到时候这位好友也没了依仗，在东方家的日子会更加难过。
“少爷，咱们真要去西北？”
陈德心疼道。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不但要去，还得做出点事情来。”
陈立生点点头道。
“那张小姐怎么办？没您照应，她走不顺畅。”
陈德想起了张彤，心中升起一抹感激。
救父之恩，无以为报。
“临走前，我会再求一次老爷子，实在不行，只能委屈她两年，等我闯出点名头，再来照顾她。”
他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人生中好不容易遇到了能让他心动的人，到头来却发现无法保护她。
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有一份私心。
若是张彤真的就此湮没在娱乐圈，或许也能断了她的明星梦。
对这个行业和圈子，陈立生虽然是个导演，但终究有一些偏见。
……
法国，戛纳小城。
青山脚下，地中海之滨，里维拉海湾把临海的几个小城环绕在了一起，得天独厚的地理位置，五千米的沙滩，四时不谢之花，蔚蓝的大海，以及一排排高大翠绿的棕榈树相互映衬，构成了这样一座度假胜地。
而更令这座小城出名的，还要数当今世界最具影响力，最顶尖电影节之一的戛纳电影节。
二月三日，华人的春节。
戛纳电影节盛大开幕。
作为唯一一部炎黄国入围影片《周氏》的主创成员，张彤与陈立生一同来到了这里。
今年相比于往年，入围的电影少了一些，一共只有二十部电影入围。
其中炎黄国更是只有一部，而且还是因为不被国内承认，无奈之下只能寻求国外上映的作品。
而评审团中，包含了两位香江电影人，分别是导演石南笙和导演杜其峰。
为了避嫌起见，陈立生等人并没有去会见这两位导演。
这些天除了参加影展，以及寻求发行方之外，他更多的是带着张彤到处游玩。
“不好意思，这次没能帮到你。”
在一家餐厅吃饭的时候，陈立生终于吐露了自己的遗憾。
“没事，你已经做的够多了。”
张彤淡笑着摇了摇头。
“可以送你一个礼物吗？”
用刀子切了一块牛肉放在嘴里，他略带忐忑道。
他了解张彤的性格——无功不受禄。
但这次一别，下一次再见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所以他想送一点东西，作为留念。
“什么礼物？”张彤问。
“一个小物件，是我母亲的东西。”
陈立生掏出了一块黑色的石头，是一个多面体。
张彤接过看了两眼，便又放回了陈立生面前，“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这不是普通的石头，是一块煤精，又称煤玉。
本身的材质可能不值钱，但这块石头被雕刻成了一个多面体印章，每一个面上，都印了印主人的字号。
张彤粗看了一下，其中“拓跋珪”的字迹清晰，精雕细琢，鎏金滚烫，显然不是普通老百姓能拥有的物件。
“一块石头而已。”
陈立生坚持要送。
“北魏开国之君拓跋珪的私印，怎么可能是普通的石头。再说，这里面包含你母亲对你的传承，情比金贵，我更不能拿。”
张彤拒绝得也十分坚决。
北魏是鲜卑王朝，少数民族权贵的印章本就不多，拓跋珪一代帝王的私印，更是少之又少。
无论从历史角度、还是人文角度，这枚印章的经济价值都极高。
更令她意外的是，方才把玩了一下，上面竟然没有“冥气”。
说明这东西不是墓里头“倒斗”倒出来的，而是实实在在一代代流传的物件。
所以于情于理，张彤不能收，更不敢收。
“没想到你连这个都清楚……”
陈立生摸了摸鼻子，有些无奈道。
“巧了，我也有一件物品要送给你。”张彤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