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林晓雅和桑永志之后的很多次吵架,攻击谩骂翻旧账的时候,桑永志就会把这件事拿出来说,基本意思就是,你林晓雅绝情自私,前一秒还在温存,后一秒什么理由都不说,就把我桑永志直接推出大门,还把门重重地摔上。林晓雅就会激烈的反驳说,你知道我爸我妈有多传统吗?他们要是知道姑娘婚前同居,非把你活剥了不可,我这是保护你好不好!
林晓雅的父母是典型的军人,两个人还都是大夫,既古板刻薄有有洁癖,母亲还是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林晓雅对他们俩是又爱又怕。
林晓雅打开门,对呆如木鸡的桑永志用了半分钟解释了一下父母突然袭击,来不及解释你最好赶紧跑掉的情况。桑永志立即表示一万分理解支持,一溜烟的走掉了,他走的太快,以至于林晓雅觉得他是逃跑了。
接下来的林晓雅面对的是一个战场。桑永志在这里生活了快两个月了,到处都是蛛丝马迹,牙刷牙膏牙缸,毛巾,男士护肤品,双人碗筷,拖鞋,还有一些简单的换洗衣物,统统要抹去痕迹。林晓雅找了一个大塑料袋,只要是桑永志的物品一股脑的塞进去,塞了一大包,放哪呢?扔了太可惜了,藏到哪里才能不被父母发现呢?
林晓雅最后锁定了那个大樟木箱子。那只红棕色的大樟木箱子是妈妈的陪嫁,厚实宽大,林晓雅小的时候就在上面爬来爬去的,这次她来省城上班,妈妈专门把这只大樟木箱子托运过来“这箱子能装东西,你那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可以放在里面,还结实,还防虫。”
林晓雅用两只手把厚重的樟木箱的盖子打开,上面的浮灰尘土立刻飞扬起来,这箱子里面有换季的毛衣毛裤棉衣手套各种杂物,林晓雅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把大塑料袋硬塞进去,盖上盖子,老樟木箱发出“咯吱”一声,老樟木箱因为在这家里的时间太久了,比林晓雅都大,林晓雅觉得好像做了错事让家里的老人帮忙解决,脸一下子就红了“这都是什么事啊”林晓雅觉得荒唐而且空虚。
安顿好了最关键的物件儿,林晓雅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开始拖地扫地擦桌子,开窗户透气,打扫的时候,她想到了一句话,好像是法国人写的什么小说,“屋子里充满了邪狞淫荡的空气”,赶紧散散气吧。
林晓雅把屋子收拾的像卫生检查时的大学宿舍,就差拉一条红底白字横幅“热烈欢迎爸爸妈妈莅临指导工作”。父母终于到了。
当当当,有人敲门。
林晓雅打开门,是妈妈关切的脸
“哎呦,晓雅哦,我的宝贝,可算见到你了”妈妈上来就抱住林晓雅
身后的父亲笑的合不拢嘴“你妈都念叨好几天了,就说想你,晚上都睡不好”
爸爸妈妈那就是亲人,他们大包小包横拉硬拽给林晓雅带来一堆“生命里不可缺少的物品”,空调被,蒸蛋器,家里产的生姜,宰杀好的一条鲜鱼和一只土鸡,下水道通畅剂,等等,基本上超市有的,他们都带过来了。
林晓雅突然眼圈红了“爸妈,我也可想你们”
“老林,你去洗手,不要把外面的病毒带进来”妈妈像在家里一样,开始发号施令。“宝贝,你瘦了点啊,怎么脸色灰灰的”妈妈开始进厨房“你要多喝点水,这个季节干得很”
“老林,老林,你在厕所还不出来,咱们把鱼弄一下”
“哎呦,厨房这么脏,晓雅啊,你这样会吃坏肚子的啊”
“老林,老林,你来看一下,酱油醋用哪个”
老爸从厕所出来,一头扎进厨房,“来了来了,我来弄”爸爸说“晓雅,你把葱弄一下”
“葱我来弄”妈妈急忙拦着“晓雅去把我们带来的蜂蜜泡水喝一下,这里不用你干活”
妈妈还是一样,只要她在永远不让林晓雅干一点家务。林晓雅低头在爸爸妈妈带过来的大包小包里找蜂蜜,那种从小就习惯了的关怀和温暖又回到了身边。
晚餐特别丰盛,爸爸做了红烧鱼,清炖鸡汤,顺便把晓雅中午没做的排骨也一起炖,汤味更加醇厚浓香,一家人坐在一起,就像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晓雅”妈妈说“我们这次来主要是你姥爷住院了,我和你爸爸要轮流照顾他,到时候你也要去看看,工作再忙也要去”
“好的,老爷怎么了”林晓雅问
“没什么”爸爸看了一眼妈妈“就是血压高了点,到时候我们通知你去看他你再去”
“晓雅,我跟你爸爸给你带了点钱,补贴你一下”妈妈说,顺手给林晓雅加了排骨放到碗里,“你多吃点排骨,这么个一室一厅,一个月房租太贵了”
爸爸说“你也留心一下附近的新房子,如果有好的话,我和你妈妈准备给你在这里买房子”
“好的,我留心一下,谢谢爸妈”林晓雅答应。
一家人吃完饭,各自洗漱,林晓雅和妈妈挤一张床,爸爸睡在了客厅里。朦胧中,林晓雅像是回到了小时候,在妈妈的臂弯里熟睡。突然间,一阵不舒服的刺痛打扰了这个美梦,林晓雅迷迷糊糊睁开眼,是妈妈拿着手电,趁着林晓雅熟睡的时候,在检查她的下体,做了30年妇科大夫的妈妈当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晓雅突然觉得很愤怒,一跃而起,超嚷道“妈,你在干什么?”
妈妈一脸平静“林晓雅,你看看这是什么”林晓雅低头一看,地上是装着桑永志私人物品的那个大塑料袋。
妈妈说,“你穿好衣服,我和你爸爸有话和你谈”
林晓雅突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望了一眼大樟木箱,心里说“大樟木箱奶奶,你怎么出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