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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阳光义工团

初识义工活动是在法国一个高校参加的,稍微解释一下,类似医疗救助,宠物护工等等初入者是没有资质参加的,那次是个公益筹款,需要很多人力,我有幸入选参加了,来自中国的志愿者寥寥无几,语言压力我选择了维持秩序的安保员,那一天政府高官商界大亨都来了不少,活动结束后我们在清场时候,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提着一个比她身材还大一号的收集袋,一步一停艰难的往收集区移动,我上前援手之后才知道她也来自中国,她就是小思,留学法国3年,这次是最后一次参加义工活动。

小思是那种感性到眼泪不花钱随便掉的女孩,看到流浪猫狗也会啪嗒啪嗒掉眼泪,小时候父母双亡,被富裕家庭收养,养父母视她如己出,从小到大过的都是公主般的生活,却没有养成公主病,依旧素面朝天,勤工俭学,甚至留学都没花养父母的钱,学成回国应聘到一家跨国企业任产品经理,起点比一般人都高,按理说这样的人生应该是很成功也很有成就感的,小思的父母常常以此为傲,如果没有那一次的旅途,小思也觉得自己的人生不会改写,结婚生子,孝敬父母。

小思说起这事儿的时候,总是问我这么一句话:我选择的路是不是太过分了?特别是父母和他。

这个他就是小思的男朋友,准确的说是前男友,前男友为了小思,花了很大代价也去了法国,无微不至的照顾她,小思回国时前男友在法国已经有了自己的小事业,也变卖了所有回了国,说起他,小思总是情不自禁的45°仰望天空,喃喃自语:你还好吗?

5年前的一天,小思和男友专程来到桂林参加阳光义工团的义卖活动,拍卖的都是一些慈善家以及社会爱心人士捐赠的字画等等收藏品,所得款项以点对点的方式全数捐赠山区学生以及贫困家庭,志愿者们则平摊了活动的费用,哪怕是车费都是自己出的,小思和我说的时候很激动,她说国外的捐助形式大多在政府以及慈善工会等等领导下举办,很成熟的一套流程,而我们国家高收入人群对于慈善并不是很热衷,认真做公益的人很少,反而是面子工程甚至是作秀的成分居多,参加这次义卖很累也很辛苦,前期筹备和募捐更是心酸,若不是当地一个媒体人的介入,也不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一天小思穿着精致秀发高挽的和我握手,我们约在一家水吧见面,冬日暖阳,美女在座,我没有录音留资料,选择了交谈,我相信这个姑娘给我的记忆一定会很深刻,可谁会知道几年后再见小思,我几乎没有认出这个曾经光鲜亮丽的女子。

小思一边享受着暖洋洋的阳光一边说:“我喜欢阳光,带给人光明,热量,驱除病菌和寒冷,所以义工团的名字叫阳光。“

我点点头:“你就是阳光。“

小思羞赧的笑:“跟你说个经历,就是这次的义卖活动。“稍微停顿了一下,小思又说:“其实并不是谴责谁,也没有批判的意思,只是这个经历让我懂得,只要你去做,就会有人追随。“

“我来桂林的当晚就去找了一个当地很出名的企业家,当我说出我目的后,企业家就满脸不悦,回复说到时候会考虑,就下了逐客令,失望而归的我把企业家的名字从捐助者名册里删了,其他志愿者后来还去找了他,结果还是答复考虑中。“

小思喝了口水,调皮的对我说:“我当时的想法就是,他不值得慈善家这个称号,我甚至都想跟媒体爆料我们的遭遇。“

我低着头不看她的眼睛:“这么做了,你就成了那个天天被施舍一块钱,今天没给你就闹的乞讨者了。“

小思愕然:“跟你聊天就是舒坦,虽然乞讨者这个名号我不喜欢。“

“可是很多人还是会这么看待你们,我不怕你承受不了这个称号,我怕的是你被冷言冷语磨灭了初心,“我用我自以为很有鼓励的眼神看了一眼小思。

“如果那个企业家没做后面的事情,我可能会有一些负面情绪在里面,他给我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个教训,更是一节课,无法从我导师那获取的知识。义卖的时候这个企业家没有捐资捐物,因此嘉宾台也没有位子,企业家就坐在台下,全程没有互动,结束后他倒是帮着收拾清理,问了我明天几点出发进山就走了,第二天一早他公司的车跟着我们的巴士进山了,当时我已经猜到他要实际参与活动了,只是他的参与方式让我惊讶,也让我很打脸,进山后的路很不好,我们只能把物资都肩扛手提的带着爬山路,企业家的车子下来好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同样肩扛手提,甚至企业家一头白发还背着一个大大的登山包,“小思说到这里的时候,眼里满是崇拜。

“目的地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少数民族村落,住着100多口人,其中15个孩子,一年级5个,二三四年纪各两个,五年级四个,都在同一班级上课。“

“小时候我也在山里长大,我以为我们那个山区已经是很困难了,可当我亲眼目睹孩子们在好几个碗口大窟窿的瓦房教室里上课的时候,我甚至都忘了脚疼,满心的苦楚,两扇大窗户却只有一块玻璃,为了采光其他的都是用透明塑料贴着,这还是所谓的校长兼班主任兼各科老师王允从山下的教育局讨来的,唯一的电器就是一盏发黄的钨丝灯,在透风的教室里轻微摇摆。“

“村支书以为是领导来了,唯唯诺诺的打听后如释重负的说,还以为又要挨批评了,“小思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一会儿,我没有打断她的沉默,那个时候的事情没法说清楚,说复杂其实也很简单,为官不仁就可以总结的。

“我们分工合作,去村民家里修缮的拿着工具就去了,派发生活用品的挨家挨户的分发,我留在了学校,孩子们下课的时候围着我问,姐姐这是什么,回答问题的时候心酸的不行,铅笔削啊,孩子们还停留在锈迹斑斑的小刀削铅笔的阶段,我告诉他们,以后用这个削铅笔,转几下就好了,一个小姑娘轻轻的说,好浪费的。我瞬间眼泪就啪嗒的滑落了,企业家轻拍了几下我的肩膀蹲下来告诉孩子们,节约是美德,但是你们可以用这个削出来的铅笔回答正确老师的提问,这就不浪费了,以后你们的铅笔我无限提供,你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学习,有一天走出大山要记得这里是你们的家。“

小思是笑着流泪的:“王允校长从见到我们开始就没停过笑容,这个一只脚因山路而摔瘸的汉子从细皮嫩肉的高材生到胡子拉碴却不失书生气的村夫,花光自己的积蓄无偿的教授知识给这群孩子,还要种菜做馒头给中午不回家的孩子当午饭,短短两年时间,80后的王允看起来比70后还沧桑,村支书为了给王允争取一个乡村教师的名额大闹教育局,因此得罪了领导,却更让村民信服了,每个月三百多的工资不仅仅是王允的生活费,还要附带几个孩子的午餐,最让王允头疼的不是吃不好睡不暖,而是孩子们的书本试卷,他买不起啊,唯一的一个教室还是王允自己出资,村民们一砖一瓦的从山下搬上来,白天是教室晚上就是王允校长的宿舍,一张折叠床,永远只有晚上才能打开。“

小思一直在隐忍着自己的哭泣,最后还是泣不成声:“我带着一盒巧克力,爬山的时候补充体力的,都没开,看到孩子们我就把巧克力分给孩子们,忙完了教室的修缮后却看到十几粒巧克力整整齐齐的摆在王允校长破旧不堪的办公桌上,孩子们也知道心疼老师,也懂得感恩回报,王允校长红着眼睛说,这群孩子,我不喜欢吃这个,腻。又把巧克力收了起来准备明天发给孩子们。“

下山后,企业家做了一个决定,首期个人捐助10万建小学,后续每年以公司名义承担小学内部所有费用,包括孩子们的午餐,公司每年都会分派自愿员工进山义务协助王允校长教学工作,直至公司无能力为止。

和小思的谈话在她接了一个电话后结束:“我要进山了,有空来看看孩子吧。“

我郑重的承诺并表示可以尽一份绵薄微力,小思笑着致谢:“暂时孩子们需要的都给到了,唯一缺的是老师。“

我知道小思要去山区教书,这个选择几年后我才知道,小思有多伟大,是的,伟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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