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已经走了?什么时候走的?你们刚才为什么不提醒我?”男子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厮,那嫌弃的表情和刚才阿大阿二看他时一模一样,让人感叹不愧是主仆。
“你们两个还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追!”说完就站起来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阿大阿二默契地对视一眼,没有接话。不急不缓的跟着自家主子向外走去,还顺便向门口招揽客人的小二打听了说书人走的方向。
约摸一盏茶之后,阿二再次气死人不偿命的开口:“主子,说书人是往北走的,你这是向南。”
男子恨恨地看了一眼自家拆台的小厮,愤怒的说道:“你家主子我忽然对那个老头儿不感兴趣了不行吗?我忽然想去怡红院找小兰兰不行吗!”
“可是……”阿二接道。
“可是什么可是!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再多说一句,你就自己给我滚回去!”男子气急败坏的说道。
“可是主子,怡红院也在北边,南边只有清风馆,而且小兰兰是清风馆的头牌,不是怡红院的。”阿大接着阿二没说完的话继续说道。没办法,实在是对于自家主子这一脸蠢萌的样子看不过去了,太丢脸了。
“小爷我要去的就是清风馆怎么了,在多嘴你们俩给我一起滚!”男子再次大吼了一声,成功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然后在众人略有深意的目光下终于明白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清、风、馆、是、男、风、馆
男子:“-_-||”
阿大阿二“-_-||”不想承认这么蠢的货是自己的主子可以吗!
男子落荒而逃……
南楚皇宫,卯时
一众文武大臣分两列而站,正在等待着皇帝的传召,或在心中思索着今日自己所要上奏的事情是否符合陛下的心意,抑或有无需补充之处。
不远处,一青色小轿徐徐而来,至殿前才缓缓停住,直到一只修长骨节分明,却泛着病态苍白的手掌将青色的轿帘掀起一角,一众大臣才恍然惊觉,原来丞相又是许久不曾上朝了。
就在众人这片刻的恍然中,穿着降红色上绣仙鹤祥云官服的丞相大人付无双已经走到了文官的首位站好。众人看着空荡荡的官服挂在付无双的身上,那单薄的身影恍似要随风而去,那脸颊上全不似正常人的红润,而是颧骨突出,泛着青白之色,恍若笼罩着一层死气。又想起丞相命不久矣的传言,在心中又多信了几分。
付无双只一头青丝却愈显黑亮,与官帽上镶嵌的宝石一起,反射着殿前悬挂的红灯笼透出的微光。这种诡异的对比,更是泛出了一丝凄凉感。丞相正是少年慕艾的年纪,却活的还不如耄耋老人,也让很多人在心中感慨一声:果真是天妒英才。毕竟丞相也只是十六岁的少年,连弱冠之龄都不到。
但人性自私,事不关己也顶多在心里感叹一番,过后也就忘了。而有些心思活泛之人已经在心里开始计划着送些礼,走走关系,或者到天子跟前多露露脸,希望可以接替下一任丞相之位,从此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站在武将首位的正一品护国大将军陈锋,瞥了一眼只爬了这几步阶梯就已经累的微微喘气的付无双,语带讥讽的开口:“不愧是无双公子,就是和别人不同,本将军领兵作战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走几步路都能累到喘气的地步,连女子都不如,让别国的人看到还以为我们国中男儿皆是如此弱不禁风,真是丢人!”说完,陈锋仍不屑的重重一哼。
付无双淡淡一笑,却同样眼含讥讽,语带讥诮:“昔日孔夫子向六岁稚童作揖称师,传为千古佳话。诸葛孔明手无缚鸡之力,却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可见大国尊严靠的是智慧与气度,不是只会冲杀的莽夫,更不是陈将军这种不注重内在的粗人。”
“你……”陈锋气极,他如今的地位是在战场上拿命拼杀,用实打实的军功堆出来的。因此,他平日最是看不起这些只会动嘴皮子的文人。但也不得不承认,若论口才,十个他也不是付无双的对手。
“陈将军,用手指人这种三岁稚童都知道的不礼貌行为就是你的气度?还是……因为本相刚才的话而恼羞成怒?如此倒是本相的不是,他日本相定斟酒赔罪,还望陈将军莫放在心上,毕竟气大伤身,陈将军当保重身体才是。”
一番话说的陈锋无言以对,反正无论说什么都是他的错,索性一甩袖子不再吭声。恰巧皇帝身边的近侍前来喧旨,众人便鱼贯而入,分左右而站,三呼万岁。
“众爱卿平身。”穿着明黄色龙袍的承宣帝龙泽说道。然后吩咐一旁的内侍道:“来人,给丞相赐座。”
“付爱卿久病初愈,朕特许你坐着就好,不用行礼了。”龙泽看着付无双语气温和的吩咐道。
付无双走至中间,仍恭敬的行完跪拜之礼,谢恩之后放走到刚刚放置的软椅上坐下。
承宣帝面上不显,心里却对付无双刚才的做法很是受用。他年少登基,性格不免有些自大。平日里又喜以尧、舜、禹等上古帝王自比。
因此,他给大臣恩宠,彰显自己的仁厚是一回事,大臣若坦然自若的接受则又是另一回事。虽然不至于有什么斥责,但心里不舒服是肯定的。
待付无双坐定,身后的内侍就极有眼色的上前唱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礼部尚书张子严上前道:“臣有本启奏。”
“准奏”
“启禀吾皇,前日北魏使者呈来国书,欲求取我国嘉和长公主,愿两国永结秦晋之好。”
“此事众爱卿怎么看?”承宣帝揉揉眉心,心知此事又将引起一番波澜,心中不免烦躁。
“陛下,臣以为此事不妥。”陈锋面含怒容的上前道,显然对这一提议很是不满:“桓灵帝时北魏大肆兴修宫殿,铺张浪费,致使国库空虚。如今正是一举歼灭北魏,扩充我国疆土的最好时机,他们明显是以此为借口想要修养生息,届时再要寻这样的机会就难了,望陛下三思。”
承宣帝并不答复,只是看向付无双问到:“付爱卿,此事你怎么看?”
付无双佯装思考了一会儿才回答道:“陛下,臣以为此事可行。”
“哦?看来付爱卿和陈爱卿刚好意见相反?”
“陛下”付无双回答道:“一则,陈将军刚才提到北魏正是国库空虚之时,但国库空虚需要修养生息的不只是北魏,还有我们南楚。近几年连年征战,虽天佑我皇,每次都大获全胜,但战争本就劳民伤财,百姓已是不堪重负,这个时候如果我们再次征战,难免会引起民愤,得不偿失。”
“再则,虽然北魏兵力现在比我南楚稍逊一筹,但北魏本就民风彪悍,此次征战必不是三两年可以结束的,届时东梵、西元等国也定会借此机会向我国发难,我国必将腹背受敌。是以,臣以为此时征战弊大于利。”
“”三则,我国也可借此和亲机会提出开通两国的贸易往来,改变我国重农轻商的局面。”
“只是,微臣愚钝,不能纵观全局,具体如何还需吾皇三思而行。”
承宣帝听完之后不由抚掌大笑,看向付无双的眼神更加温和:“愚之太过谦虚,一番话与朕所思所想分毫不差。陈爱卿,看来你还是需要好好向丞相好好学习啊,你也不要老是待在军营,没事还是要关注一下国事,毕竟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朕看这样吧,此次和亲事宜交由丞相全权负责,有陈将军来辅佐,你也好跟着丞相好好学习学习。”
付无双、陈锋双双出列道:“微臣谨遵陛下旨意。”
陈锋面带愧色的开口:“微臣愚钝,愧对陛下重用之恩,不能为国分忧,臣日后定多向丞相大人学习。”
承宣帝满意的大笑道:“好,好,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两位爱卿都是国之栋梁,交给你们,朕就放心了。”
一众大臣听到这里皆跪下高呼:“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九尺高台上,端坐在威严华丽的龙椅上的帝王满面红光,显然是对于群臣的顺服极为满意。
“众爱卿可还有何要事启奏?若没有便退朝吧,付爱卿和陈爱卿留下。”
身后的内侍再次极有眼色的走到前方,将手中雪白的拂尘一甩,唱道:“退~朝~。”
文武百官再次跪下三呼万岁,恭送帝王离去,直到皇帝明黄色的衣角连同身后的一众内侍均消失不见,方才起身三五成群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