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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8、你任性 谁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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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用别人的成就来衡量我的青春!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该按照你们的想法走每一步路这样才正确才能让你心满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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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完完全全落山之后,宋戚野和周筱竹开始招呼孩子们回家了。

到家后没一会儿达叔便推开着他的三轮车式小吃摊进了院子,孩子们见爸爸回来,高兴得将他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地问着:“爸爸你回来啦?”

“爸爸今天生意好吗?”

“爸爸是不是很累呀?”

达叔没办法发出声音,所以只能用手有条不紊地比划着,露出一脸慈爱的笑容。

他见了周筱竹,很是高兴。用手语问她宋戚野是不是男朋友,还夸他长得帅气。

宋戚野听着圆圆的翻译,心里是高兴的,但又稍稍有些不好意,不知道说什么好,便挠着头一个劲儿地傻笑。

虽然岁月不饶人,但在达叔的身上依稀还能看见年轻时明朗俊秀的模样,确实也是个相貌堂堂的人,即使穿着破旧也无法掩盖本身的气质,而且爱笑,爱笑的人总是让人觉得亲切无比。

达叔要留宋戚野和周筱竹吃晚饭,并且走进厨房准备亲自下厨,虽然明知帮不上忙,但宋戚野和周筱竹还是跟了进去。

厨房一角有个冰柜,他径直走过去想要从中找一些可以用的食材,刚一打开便惊呆了,而后从中取出一袋牛肉和一袋大虾,扭头看向一旁的圆圆,圆圆便马上回答:“是帅哥哥带来的…”

达叔将目光移向宋戚野,宋戚野愣了愣,竟有些尴尬,吞吞吐吐地回道:“那个…早上见我妈买了一大堆东西回来,出门前就顺便拿了几袋…”然后斜眼瞥见周筱竹正在看自己,他便更加不知所措了。

达叔笑了笑,放下东西认真地比划了一番,而后圆圆解释道:“爸爸说以后别带东西来了,你们能来看我们他就已经很感激啦!”

宋戚野从未遇到过这样的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还是周筱竹替他解的围:“达叔,我们能做的也只是些小事情而已,你就收下他的一片心意吧…”

于是达叔便没再多说什么了。

后来,宋戚野借着和周筱竹去井边洗菜的机会小心翼翼地问她:“筱竹,我这么做是不是伤到达叔的自尊心了?我真的没往这方面想过,就是想让孩子们吃点有营养的东西,所以就带来了…”

他因此深感自责,心里十分难受。周筱竹抬头看着他,答非所问:“戚野,谢谢你…”

宋戚野仗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反问道:“干嘛突然这么说?谢我什么?”

周筱竹低下头一边洗菜一边轻声说:“谢谢你,让我看到一个善良的、有爱心的宋戚野。”

宋戚野愣了愣,有些不好意思地将头扭向一边,过了会儿又像没事儿人一样跟着洗菜,嘴里什么都没有说,却在心里高声欢呼:“她夸我了!她夸我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夸我!太好了!”

所以就因为周筱竹的一句夸奖,宋戚野的心情便立马由阴转晴,不一会儿又哼起了小曲,开开心心地和孩子们玩闹,像个没心没肺的大孩子。

后来青姨和小梨也回来了,一大家子人围着两张桌子吃饭,其乐融融。

饭桌上,宋戚野看见周筱竹往小雨碗里夹菜,突然想起了小雨学钢琴的事情,便和青姨说:“对了青姨,我有个朋友开办了一间乐器屋,专门教各种乐器的,尤其擅长钢琴,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带小雨去见见他,拜他为师,学学钢琴,没准以后会成为一名钢琴家呢!”

青姨听了这番话难免有些惊讶,正准备说什么,却被小雨抢了先:“可是我什么都看不见…”

“谁说看不见就没法弹钢琴了!只要你比别人更加努力,熟记每个琴键的位置和声音,一定可以弹得很好!”

青姨这才问道:“真的吗?”

“真的,其实很多钢琴家在演奏的时候都会陶醉的闭上眼睛,但手指照样弹得飞快也不见出错,可见只要熟悉到一定境界是不需要眼睛的!”

青姨看向小雨,露出一脸温和的笑:“如果小雨愿意,又适合她学习,我和你达叔当然会无条件支持。”

小雨将手里的碗放在桌上,轻声说:“妈妈,我想学钢琴,我现在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只会拖累你和爸爸,如果能够学会钢琴,或许就可以多帮替你和爸爸多分担一些,但我很害怕自己学不好,会辜负所有人的期望。”

“不会的!”为了增加小雨的信心,宋戚野马上说:“我那朋友特别厉害,上初中时就获得过省级钢琴比赛冠军,我相信他一定会把你教得和他自己一样厉害,甚至更厉害。”

他激昂的言语让青姨也跟着热血沸腾,难掩喜悦道:“戚野,如果小雨能够学会钢琴,对她的人生来说也是一件莫大的好事,我和你达叔帮不了她,如果可以的话,这件事就拜托你了!”

“当然当然,只要你和达叔不反对,我明天就带小雨去拜师!”

他笑得春光得意,周筱竹却只在一旁默默地吃饭,仿佛毫不在意,他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她,然后故意对小雨说:“小雨,明天我和你竹姐姐一起陪你去好不好?”

小雨听了很高兴,问道:“竹姐姐也会去吗?”

“当然!这种时候怎么能少了你竹姐姐呢!”他说,转而问周筱竹:“对吧竹姐姐?”

周筱竹只好无奈地点头,低声说:“会去的。”

青姨一边将剥好的虾仁放进小玲碗里,一边笑着说:“有筱竹陪着我就放心了。”

宋戚野听了便不乐意了,故意忿忿道:“噢,难道我就这么让你不放心吗?”

他的表情和语气惹得大家纷纷开怀大笑,那片笑声让人觉得无比温馨。

宋戚野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仿佛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欢乐,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他。

周筱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让他有这么翻天覆地的变化呢?

明明在七年前还是一个喜欢捣蛋惹祸,喜欢欺负同学,喜欢揪人辫子抢人作业本,处处与老师做对的坏孩子,七年后,却好像没那么坏了…

人终究还是会变的,至少,这样的变化是好的。

第二天一早,宋戚野便到学校接走了周筱竹,将周筱竹带到位于市中心的一处三层楼别墅。周筱竹远远地便看见了背倚着墙就地坐在别墅门口台阶上的男孩,他穿着一身黑白格子的睡衣,悠悠地吐着烟圈,一副慵懒散漫的样子,齐肩的长发随意散落着,仿佛许久未得到打理一般,蓬乱得让人不由皱眉。

宋戚野和他打招呼:“哟~子倾,这么早就出来接驾啊?”

男孩却只是不屑地瞄了他一眼,把烟蒂往地上一扔,兀自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一边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转身往屋内走,走了几步才呵欠连天切略带幽怨地说:“也就是你,敢扰了爷的清梦…”

说完便瘫倒在一旁的沙发上,像一只慵懒至极的猫。

周筱竹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人,他的手臂很长,腿也很长,头发遮住半张脸,所以看不清模样,但无论如何,这人从头到尾都散发着一股奇怪的气息。奇怪得令人匪夷所思。

宋戚野对周筱竹无奈地笑了笑,然后拿起一旁的抱枕往他身上使劲儿砸去,大声嚷嚷着:“别睡了别睡了!都几点了!你说我怎么就认识你这么个怪胎呢?外面阳光普照你却在这儿睡大觉,你对得起中央对得起党吗?对得起我的一片苦心吗?”

即便是承受抱枕的攻击,他也照样一动不动,但可能是因为受不了宋戚野的唠叨,他最终还是暴跳起来,一边用双手狠狠揉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烦躁地大喊:“够了够了!我还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招上你这样一祖宗呢!”

见他反应激烈,宋戚野倒是高兴得很,上前圈过他的肩膀,笑道:“这就对了嘛?还困么?”

男孩只好无奈地瞪他一眼,转而揉了揉眼睛盯着周筱竹看了会儿,漫不经心地问道:“新女友?上一个名字都没记住呢,又换啦?”

周筱竹见了这样的情景,不由打了个寒颤,心里想着:“果然物以类聚…“倒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宋戚野却忙用胳膊肘捅他的肚子,呵斥道:“胡说什么呢?”可能力道重了点,疼得他捂着肚子啊啊直叫。

宋戚野却不理不睬,看着周筱竹笑:“你肯定想不到,这小子就是我那朋友,他叫杨子倾,别看他现在这样不修边幅…”

“什么不修边幅?!”杨子倾不满地问,一把推开了他,光着脚在木质地板上慵懒地行走,打开冰箱拿了瓶罐装啤酒,然后就自个儿喝了起来。

宋戚野走到周筱竹身旁,把话继续说完:“其实人还是挺不错的。”

然后又对着他喊:“我说你能不能讲究点,牙都没刷就喝酒!”

可惜对方并不搭理他。等一罐酒下肚,他将手里的易拉罐捏扁,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这才转过身来缓缓问道:“她就是你说那人?”

宋戚野这才想起小雨来,忙说:“噢~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我现在就去接你徒弟,先把她托付你一会儿,你给我好生照顾着!”又匆匆对周筱竹说:“筱竹,在这儿等我回来,不用怕他!”说完就跑得没影了。

杨子倾笑了笑,问周筱竹:“你不会真是他女朋友吧?”

周筱竹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一旁的钢琴上,这才发现屋子里除了沙发和冰箱之外全是各种各样的乐器。

“噢~我就说嘛,好好一姑娘怎么会看上他呢!”他说,见周筱竹正在打量自己的屋子,便又接道:“那你自个儿玩儿会,随便玩儿,待我上去梳洗打扮一番再来陪你。”

然后还不等周筱竹答应便光着脚上了楼。

再下来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束起了长发、换上了整洁的黑白搭配的小西装,甚至还像模像样的穿了双白色的皮鞋。他一边戴着手表一边缓缓下楼,脸庞俊秀,样子既绅士又优雅,完全找不到方才不修边幅的影子,身上也多少有了几分艺术气息。

他看向周筱竹,眉宇间露出一丝忧虑,悠悠地问:“你说戚野回来会给我带早餐吗?”

周筱竹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他又将周筱竹仔细打量了一番,皱着眉头说:“你是…”他犹豫了一下,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巴:“那个,不会说话吗?”

周筱竹看见他那样子,觉得有些好笑,却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好撇了撇嘴,自个儿走到钢琴前坐下,开始随心所欲地抚弄着琴键。

周筱竹这才肯相信他真是宋戚野口里所说的那个音乐天才。

过了好一会儿,宋戚野搀扶着小雨走了进来,手里果然还提着些早餐。

杨子倾见了食物便两眼放光,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东西从宋戚野手里夺走,还不忘夸道:“就知道你最懂事了!”

宋戚野没有搭理他,扭头对周筱竹无奈地笑了笑,说:“筱竹,过来吃点东西吧。”

然后,周筱竹便听见杨子倾附在宋戚野耳边轻声说:“我说你最近都认识了些什么人,怎么不是瞎就是哑的…”

话还没说完便又被宋戚野的胳膊肘给挡下去了。

杨子倾露出一脸不满,闭上了嘴巴坐在沙发上,将各种早餐一一打开,自个儿吃了起来。

周筱竹上去挽起小雨的胳膊,轻声问道:“小雨,来的路上害怕么?”

宋戚野翻了个白眼,不满地问:“什么啊?我就那么可怕吗?”

与此同时杨子倾也抬头望向她,露出一脸诧异:“原来你会说话啊?”

周筱竹却并不在意,将小雨扶到沙发旁,然后挨着她坐下,用筷子夹起热腾腾的小笼包轻轻地吹着气。

小雨嫣然一笑,回答:“不会啊,戚野哥哥骑得很稳,而且我一直紧紧抓着他的衣服,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宋戚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才想起一旁的杨子倾,便拉起小雨的手揉了揉杨子倾的头发,他猛地撤开,怒问:“干嘛呢?!”

宋戚野看了他一眼,转而柔声对小雨说:“这就是你的钢琴老师,他叫杨子倾,别看他长得丑,脾气也怪,但是绝对会好好教你…”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只修长的手揉乱了头发,还伴随着一声哭笑不得的怒吼:“谁长得丑了?!”

惹得宋戚野和小雨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小雨将水灵灵的眼睛转向杨子倾的方向,稍稍有些紧张,却依旧一脸认真地自我介绍道:“你好杨老师,我是小雨,今年十六岁了,我一定会好好向你学习的!”

杨子倾微微抬头看向她,勉为其难地笑了笑:“你的情况吧,我基本了解,我也是头一次接触你这样独特的学生,不过呢,只要你愿意好好学,我也会尽力而为。”

小雨腼腆地点头微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忙问:“杨老师,费用…”

知道小雨肯定会担心家里无法承担高额费用,宋戚野便马上抢过了话头:“噢~关于费用,你杨老师说了绝不收你一分钱,还有,为了挖掘你的天赋,你杨老师还打算每天接送你上下课呢!”

他话还没说完,便和杨子倾互相推搡起来。

小雨却并没有因此高兴,反而露出一脸忧愁:“这怎么行呢…”

宋戚野听了,猛给杨子倾使眼色,并且使劲儿用手掐住了他的后颈,杨子倾拗不过他,只好暂时服软:“没事儿没事儿,千金难买我乐意。”

说完强行将宋戚野拉到一旁,气得咬牙切齿:“你怎么尽给我找些麻烦,不收费用也就算了,怎么还让我负责接送啊?!”

宋戚野却显得不紧不慢,反而笑脸相迎,好言相劝:“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你整天在这大城市待着早晚得待出病来,经常去郊区呼吸呼吸新鲜空气,看看野花野草什么的不也挺好吗?我敢保证这一定会让你的灵感跟瀑布似的挡都挡不住!”

杨子倾一脸质疑地看向他:“真的?”

宋戚野见他稍有动摇,便更加来劲儿了:“当然!你知道为什么自己总没灵感总也做不出好曲儿吗?就是因为总把自己关在百年不变的环境里,所以嘛子倾啊,你是时候去看看那些你没见过的新世界了!”

杨子倾见宋戚野一脸悲切,也忍不住动了心,笑道:“怎么会被你说得有点心动心动的呢?”转而又强装严肃:“那么,就看在你的面子上,委曲求全吧…”

然后两人相视一笑,这事儿也就了了。

趁他们不在,小雨也附在周筱竹耳边轻声问:“怎么办竹姐姐,如果杨老师不肯收我的学费我肯定不能学…”

周筱竹笑了笑,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没关系小雨,让竹姐姐来解决好么?”

小雨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了。

等宋戚野和杨子倾再次回到沙发上坐定,周筱竹便开口说道:“杨老师,谢谢你的一番好意,可关于费用问题,小雨想用自己的方式解决,比如,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先给你写个欠条,等将来有一天小雨可以自己赚钱了,一定全数还上。”

还不等杨子倾回话,宋戚野便马上大惊小怪的说:“不用吧?就为那点儿钱还要写欠条这么大费周章?况且我们子倾也不缺这点钱啊!”

杨子倾也跟着附和:“是啊,不用这么麻烦…”

周筱竹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宋戚野一眼,宋戚野愣了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马上变脸:“什么不用?我说子倾,你这样可就不好了!你这又当老师又当司机的不收钱怎么行?你让我们小雨怎么好好学习?我看筱竹的主意就不错…”

杨子倾被说得莫名其妙,我我了半天也我不出个所以然,最后翻了个白眼,妥协道:“好好好!什么都依你行了吧?”

宋戚野怕他坐地起价,又揪着他的胳膊咬耳朵:“我可警告你,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

杨子倾狠狠瞪了他一眼,直接懒得理他。于是便白纸黑字写了张欠条以解决这场纠纷。

后来,杨子倾要求和小雨单独相处以增加互相的了解和信任,于是便无情地将宋戚野与周筱竹赶了出去。

宋戚野再次带周筱竹回了家,这一次,周筱竹直接跟进了客厅,而后将目光定格在客厅正中央的“墨倾墨染墨”上,无法移开。

宋戚野的爸爸正在一边喝茶一边看财经新闻,见宋戚野回来,面不改色地问:“昨晚又去哪儿鬼混了?整天不着家。”

宋戚野看了看他,顺手拿起桌上的苹果递给周筱竹。周筱竹犹豫了一下,没有接,他便马上拍着自己的额头,顿悟道:“噢!我怎么忘了,你最讨厌苹果…”话还没说完便自个儿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逗自己爸爸:“咦?爸你在啊?”

惹得宋先生拿起手边的报纸就往他身上扔了去。宋戚野又笑着嚷嚷:“爸,这儿有客人呢,注意形象啊!”

宋爸爸这才假咳了两声,换上一脸礼貌的笑容,对周筱竹说:“真拿他没办法…”转而又问:“对了姑娘,你前不久和戚野一起进派出所时,好像也受伤了,现在好些了吗?哎…都是他给害的!”说完还不忘狠狠瞪宋戚野一眼。

周筱竹愣了愣,什么都没有说。

然后宋戚野打断了他,漫不经心地问道:“我妈呢?找我回来干嘛?我很忙的!”

宋爸爸看了他一眼,回答:“在厨房给你做午饭呢。”

“就为这事儿就把我叫回来?!”

“什么叫就为这事儿?事态严重着呢!你昨个儿早上把你妈的食材顺走,她还没找你算账呢!”

“不是吧?我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不就是点儿食材嘛!”

“那是你妈准备亲自下厨招待老朋友的食材!”

“丢面子了?”

“丢大了!”

“这样啊?那我得去安抚安抚她老人家了。”宋戚野说,咬了一口苹果对周筱竹笑道:“筱竹,你在这儿陪我爸坐一会儿啊,这儿更安全点!”说完便径直走进了厨房。

宋爸爸看着儿子进屋,不由摇头叹息:“真不知道他到底像谁…”

周筱竹对他笑了笑,他便给她倒了一杯茶,邀她坐下一同细品。

周筱竹坐下,稍稍抿了一口,然后看向了那幅唯美绝伦的山水画,看得入了神。

宋爸爸看她一脸痴迷,便笑着问道:“上次见你看这幅画的眼神,就知道你也是个懂画的人,想必这跟你的家庭有一定关系吧?”

周筱竹听了,将杯里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沉默了片刻,答道:“我爸爸…也很喜欢收藏书画…”

“是吗?你爸爸喜欢收藏哪位画家的作品?”

“他…在收藏方面从来不论出身,只要觉得好的作品都会很珍惜。”

“噢?大气,大气啊!你爸爸现在在哪儿呢?有机会的话约他一起喝个茶,没准我们能成为挚友呢!”

你爸爸现在在哪儿呢?

因为这个问题,周筱竹的手不由一颤,随后又牵强地笑了笑,不作回答。

宋爸爸看向她,无须她开口便已明了了几分,于是喝了口茶,转移话题:“人生如茶啊,苦有甘来甘亦苦。”

周筱竹没明白他的意思,但也不愿多想,只一味地喝着茶。

宋爸爸又说:“真想不到,像戚野这样的捣蛋精竟然会有你这样安静的朋友…”

他话还没说完,门铃响了。于是他放下了手里的茶杯,一边说:“我出去看看谁来了。”一边起身走出了客厅。

出于礼貌,周筱竹跟着站了起来。或许是听见了门铃声,宋戚野也从厨房走了出来,自言自语地问着:“谁来了?”然后走到周筱竹身边,和她一起站在客厅门口往外看。有两个身穿白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士小心翼翼地抬着一幅巨大的画框走了进来,画框被白色的布仔细包裹着,宋爸爸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不停地叮嘱着:“轻点轻点,小心别碰着了…”

宋戚野见此,不由笑出声来,背地里取笑自己的爸爸:“你看把他给宝贝的,简直跟命根子似的!”

周筱竹因此稍稍有些好奇,轻声问了句:“那是什么?”

“是一幅画,我爸夜思梦想了好多年的。”说完又添了一句:“好像就是那天在西凛文化艺术中心竞拍来的,可花了大价钱呢!”

听到这里,周筱竹的心不由一紧,她咬住自己的嘴唇,用手紧紧地捏住裙?,想要努力克制住自己如泉涌般迸发的情感。

可是,当那块白布被揭开那一刻,她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那是爸爸最喜欢最自豪的一幅画作,它拥有红色的晚霞,红色的枫林,以及身穿红裙的女孩,她笑嫣如花,仿佛得到了全世界一般沉浸在幸福之中。

在这世上,有爸爸的陪伴,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

“怎么了,筱竹?”

周筱竹回过神来,抬头看见宋戚野正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一边用手替她擦去挂在脸上的泪痕,一边轻声询问着:“怎么突然就哭了?”

周筱竹别开脸,深深地吐了一口气,然后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一颗心却仿佛波涛万丈,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宋爸爸此时只沉浸在喜悦之中难以自拔,他用手一寸一寸地抚摸着那幅画,忍不住惊叹:“简直美得不可方物啊!”

宋戚野见周筱竹有所好转,便上前跟着一块儿欣赏起来,看了半饷才缓缓问道:“好是好,可这落款为什么要落在这儿啊?一般不是落在右下角左下角什么的?真是个败笔…”

周筱竹朝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仿佛听见了爸爸的声音:“心草,告诉爸爸,你想把这款落在哪儿?”

心在这一刻狠狠地疼了一下。

记忆里,那天外面下着大雨,但是爸爸的心情却格外的好。周筱竹做完作业便去了画室,看见爸爸捧着刚刚完成的新作笑得无比灿烂,他告诉她,画的名字已经想好了,就叫“红印红”,并且不厌其烦的重复着那一句“霞光绯雨红印红”。

然后他从柜子里拿出了自己的印章,蘸上了印泥,却在关键时刻争取了周筱竹的意见。

周筱竹忘了自己当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记得,好像只是随手一指,将指尖落在了画中自己红色的裙?上。

一个十岁孩子的戏言,怎么能当真呢?可是爸爸却毫不犹豫地将印章落了下去。

周筱竹摇了摇头,向“红印红”走了过去,而后抬起手,隔着厚厚的玻璃轻轻抚摸着“周旻初印”四个不大不小却十分显眼的字。

然后,她将视线移到画面左上角的风筝上,一时间既悲又喜,五味陈杂。

爸爸曾指着这只小小风筝告诉她:“你看心草,这是你的初心。”

是啊,那是她的初心。

爸爸将她的初心永远定格在了自己的画里,定格在她刻苦铭心的记忆里,定格在她最美好的年华里。

在那里,它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自由,拥有梦寐以求更高更广阔的天空,它可以随心所欲的飞翔,就那么一直一直的飞下去。

周筱竹用指尖轻轻的触摸着它的翅膀,然后浅浅地笑了。

她看向一旁的宋爸爸,他找来了干净的布,正在仔细擦拭着画框,眼里满含笑容,如获珍宝一般细心呵护着。

她想,这样的结局终归是好的,对于爸爸的心血而言,有人肯付出同样的心血,去珍惜它去爱护它,用心感悟并且陪伴一生,它存在的意义大概便是如此吧。

她很高兴,高兴它终于找到了一个好归宿,以后,再也不会被贩卖被展览,它只需静静地留在这里,以一成不变静观世界之变。

宋戚野笑她:“我说抽小猪,没想到你还懂得欣赏名画?看得这么痴迷!”

宋爸爸听了,便用抹布擦他的脸,斥道:“臭小子,人家父亲可是个收藏家!”

“什么?”宋戚野大惊小怪地嚷嚷道:“我怎么不知道啊?”

周筱竹没有回答他,而是轻声问宋爸爸:“叔叔,这幅画,您打算怎么安置?”

宋爸爸笑了笑,一脸喜悦:“我打算挂在我书房,挂在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待会儿就让人去弄。”

宋戚野又问:“干嘛不挂客厅啊?”

“客厅人来人往的,不清净,好画在于静赏,挂客厅不跟花瓶一个性质了?”他回答,满满的深情。转而却又面露疑虑,仿佛自言自语地问道:“这幅画里倾注了太多情感,让我不由好奇,你们说这画里的小女孩会是谁呢?是一段记忆一场梦,还是现实里的某个人?”

周筱竹愣了愣,不知该怎么回答他。许久才低声说:“或许,都是吧…时间终归会把所有现实都变成记忆,记忆存在于梦里,梦又流淌在记忆里。”

宋爸爸听了,不由笑了,他说:“你这孩子,年纪不大,说起话来倒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儿的!”

他留周筱竹吃午饭,说宋戚野已经很久没在家吃过饭了,只要她在,他就不会走。

周筱竹没有拒绝。

后来,宋戚野的妈妈系着围裙走了出来。是个体态健康相貌清俊的中年女人,既优雅又端庄,即便如此,给人的第一感觉依旧是很有主见的女强人。

她对周筱竹笑着,亲切的笑容里仿佛藏了些别的东西,只是周筱竹并未在意。

她一边用干净的毛巾擦着手,一边问自己的儿子:“你刚刚说把我的东西拿去做好事?做什么好事了?”

“妈你不知道,您老倒是每天吃香的喝辣的,其实在这世界上还有很多孩子一天吃不上一顿肉而且连书都没得念!”

“噢~没书念很可怜吗?”

“当然可怜了!”

“那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大学不念,出来给我当小混混,成天不见人影!你陈阿姨李阿姨整天都在我耳边念叨,你看人家志轩出国留学了,回来就是个海归博士,多神气!人家成栋上的是名牌大学还自主创业搞研发,还没毕业就已经小有名气了,你再看看你…”

“妈!你能不能别老拿我跟他们比?!”

“你以为我想啊?我也是为你的未来着想,你李阿姨说了,你这是在自毁前程…”

“那几个老女人要说就让她们说去呗,你别理不就行了!而且什么海龟河归的,你哪稀罕这个?!”

“你错了,你妈就稀罕这个!”

“你儿子英国回来不也是海龟么?”

“我现在说的是你!你说你要相貌有相貌要家境有家境,哪哪都不比别人差,怎么就自甘堕落呢?”

“怎么就自甘堕落了?!我有我的人生,有自己想做的事想走的路想要的结果,又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你告诉我你想做的事想走的路想要的结果到底是什么?就这样一直混下去吗?”

“我现在不是挺好吗?”

“你是觉得挺好,可是…”

“行了妈,我不想再和你争论下去!”

“儿子啊,你怎么就不明白爸爸妈妈的心情呢?”

“我是不明白,不明白你为什么总要用别人的成就来衡量我的青春!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觉得我该按照你们的想法走每一步路这样才正确才能让你心满意足!”

“儿子…”

“妈,你当初是怎么说的?你说只要我回来,只要我留在这个城市,留在你的视线范围内,你就不会干涉我的自由,现在又是在干什么?”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完全把周筱竹当成了空气,而后从一开始的半开玩笑半认真到后来的脸红脖子粗,争吵开始逐渐升温,气氛也变得更加紧绷。眼看就快一发不可收拾之际,宋爸爸及时站了出来控制局面,他将母子两隔开,看着周筱竹抱歉地笑了笑,先对宋戚野呵斥了一句:“不能对你妈这样说话!”随后又苦口婆心地劝说宋妈妈:“你跟他斗什么气呢?他的性格脾气你不是最清楚吗?当时是你当的和事佬,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让我把他叫回来,现在他天天在你面前晃悠你又看不顺眼了?按我的意思啊,既然已经这样了,就别再强求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孩子的人生路就让他自己去摸索前行吧,顺其自然就好…”

周筱竹看着宋戚野的爸爸妈妈,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爸爸,想起那句:“亲爱的心草,我多么害怕将来的你会是一只不被风待见的风筝,无法融入这个世界,多么害怕你会因此折断自己的翅膀。”

大概天下的的父母,都是一样的心情吧。

周筱竹这样想着,将目光移向了宋戚野,他一脸倔强,完全像个闹别扭的孩子。

周筱竹多么羡慕他。

果然,一个人可以这样简单任性、无所顾虑的活着,必定是亲人用更大的代价交换和守护而来的。

想到这儿,她不由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在宋爸爸的努力安抚下,客厅终于还是恢复了原有的平静,虽然气氛依旧有些怪异。

宋戚野有些不好意思,拉着周筱竹在沙发坐下,然后一边问她想看什么,一边不停地换台以缓解尴尬。

宋爸爸对宋妈妈使了个眼色,然后故意说:“你不是熬了戚野喜欢吃的绿豆粥吗?怎么不端出来,让戚野的朋友也尝尝。”

宋妈妈看了看宋戚野,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似乎也想化干戈为玉帛,于是笑道:“对啊儿子,妈妈做了你喜欢的绿豆粥正在冰镇着呢,等妈妈去给你们盛些出来。”说着便走进了厨房,却在下一秒又钻出个头来,叮嘱宋爸爸:“对了,你给凌蔷打个电话,问她到了没。还有啊,让她不用带东西…”

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宋戚野却在这时突兀地跳了起来,惊愕地问道:“你叫她来干嘛?!”

宋妈妈因此而莫名其妙,回道:“叫她来吃饭啊!”

“你干嘛叫她来?!”宋戚野又问,紧皱着眉头,一脸隐忍的怒意。

宋妈妈见了,也不甘认输,于是提高了音量说:“我想她了!怎么,不行啊?!”

然后,母子之间的战争又再次升温了,这次宋戚野的反应更为激烈,直接抛出一句:“行行行,那你们自个儿好好吃,我们就不在这儿碍事儿了。”说完便拉着周筱竹往外走。

周筱竹没敢回头,她怕看见一些自己不愿看见的东西,比如失望,比如悲痛。

所以她甩开了他的手,停住了脚步,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我认识的宋戚野,不该是这样的…”

宋戚野看着她,心里突然如同翻山倒海般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却还是强装出一副笑脸,不以为然地说:“吓到了吧?不用为我们担心,这都是例行公事,每个月总有那么几次,过了就好了。”

周筱竹突然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人总是这样,幸福就在眼前却不懂得珍惜,甚至从不把它当回事,直到彻底失去时才追悔莫及,可是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便是永恒,即便你做再多的努力,都已于事无补。

谁又能真正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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