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清抽刀归鞘不过盏茶时间,十余名峯州死士或胸口中刀,或被刀刃封喉,总归是刀刀致命。
如此手段,也只能让好事者想到四个字。
“枭州刀客!”
眨眼间鲜血浸红砖石,十几具尸体与牌楼上悬挂的滕峦遥相呼应,形成好似献祭般的恐怖景象。
“滕兄,你可满意了?”
恍惚间,屠清喃出句话,似是想起了什么,那声音微弱到除他以外再没第二个人听见。
马车当中,栾富等人看得怔怔出神。
“好快的刀,好狠的刀法。”
左右围观众人已经被吓呆了,双腿阵阵打颤,脸色也俱都煞白,却愣没半个走的。
若不是早早退开,恐怕此刻也与那些尸体没什么两样了吧?
此刻在众人眼中,屠清就如同是九幽恶鬼,甚至连带着那辆马车,也被笼罩了层恐怖的光环。
屠清望着烟雨牌楼出神片刻。
“诸位,能否帮我解开两边的绳子,也好放我兄弟的尸身下来。”
直到此时,众人才终于意识到。
眼前这杀人不眨眼的怪物,也只是来替兄弟收尸罢了,而那十几条汉子明显是有备而来,死有余辜。
“我……我来帮你。”
“……算我老太婆一个。”
“妈,那…那我也来帮忙。”
虽说众人还心有余悸,可枭州素来贫苦,百姓也早养成了互帮互助的性格,此刻硬是站出了二十几人。
“屠……屠某多谢诸位了!”
屠清猛地抱拳施礼,心中却莫名想起了青石镇的街坊们,也是如此的淳朴热情。
果然…不负侠义二字。
尸身缓缓被放了下来,滕峦身体上已经没有了丝毫温度,此刻的他比平时更像个冰块。
冰凉身体的触感竟让屠清的心莫名颤动。
不行,此刻还不是伤感的时候。
众人与屠清合力把滕峦的尸身请到马车上,随后就默默让开条道路。
马车疾驰。
这车把式是柯镇江的老友,看年纪也有六十岁上下,手中大鞭子挥舞的异常强劲。
“柯老,你这小兄弟不简单呐。”
烟雨牌楼当街血战,屠清的狠厉几乎每个人都看在眼里,可这位车把式却没半点慌乱。
柯老捕头没答话,只是扭头瞥了眼屠清,又暗自点了点头。
当街杀人固然违法。
可浈江府衙守法了么?
天下数不尽的恶人守法了么?
如此昏庸的时代,也唯有国士方能治世,法以失察,便由人为法,以心做正,如此才分辨得出是非公理。
而以柯镇江的观察。
屠清先后两次驱散平民,随后又以霹雳手段击杀峯州死士,如此做法毫无争论,足可当国士之位。
浈江南城门。
今日此处并无过往行人,原本的熙攘景象如今也荡然无存,只剩下往来巡视的几十号衙役。
“驾!驾!驾!”
车把式眼力不错,见城门状况心中以有算计,马鞭在空中猛抡三圈,骏马吃痛,只撒开四蹄朝南门狂奔而去。
如今已经不能说是出城,而是闯城了!
就在此时,屠清耳边只听闻远处马蹄声不断,似有千军万马奔腾而来。
打小窗探头望去。
就在马车后面,竟有近千人马疾驰而来,为首那高头大马上端坐的正是峯州阴秀才赵庚骁!
“快关城门!”
六衙五班房早早就与浈江大小官员打点妥当,此刻守城的城门令心中以有算计,登时下令。
而与此同时马车之上,猛地传出声厉喝。
“我看谁敢!”
这声音的主人正是老捕头柯镇江。
浈江任职十余年,又有谁不知道这位铁面无私的老顽固?几个要关城门的衙役稍愣了片刻,却只见从马车之中飞身冲出个人。
此人身穿八品武官服,腰配钢刀,手提水火棍!
不是老捕头柯镇江又是何人?
“不相干的通通退下,老夫今日只杀逆贼,有谁胆敢阻拦马车出城,莫怪老夫不顾昔日情分!”
虽说柯镇江以辞去了官职,可余威犹在。
霎那间连那几个要关城门的衙役都愣住了,片刻之后几人朝老捕头躬身一拜,随即退至远处。
马车上,栾富等人也终于明白了老捕头的意思。
柯老捕头是要亲自替自己拦住追兵,而所谓的骗开城门,竟是以这种方式才能做到。
登时屠清就要冲出马车,却被那车把式按了回去。
“别辜负了柯老的好意,那胖子,你来赶车。”
言罢,那车把式脚尖轻点,整个人也飞身飘然落在柯老捕头的身边,嘴角带着几丝笑意。
“柯老,我来陪你。”
相视尽在不言中,远处奔袭而来的阴秀才赵庚骁也再无法保持那“喜怒不形于色”的态度。
“拦住马车!快关城门呐!”
南门几十名衙役你看我,我看你,过了半晌却没有一个人敢去拦那架飞驰的马车。
赵庚骁愈发的气急败坏,手中马鞭连连挥打。
“踢踏,踢踏,踢踏,嘶…噗噜噜”
那神骏的高头大马或许是跑的急了,竟然脚下踩空,直接把赵庚骁甩出去,整摔了个狗啃泥。
柯老捕头面色肃穆,只眯眼看着数千铁骑飞奔而来。
这辞官后愈发枯瘦的老者竟如顶天立地般威武,立在城门之前,任你劲风猎猎,身子却半点的晃动都没有。
俨然以成天地栋梁!
“自古以来邪不压正,我到要看尔等鼠辈,还敢在浈江城放肆到几时!”
这声音庄严肃穆如洪钟大吕。
只将在场每个人震得心里发颤,视线所到之处,那略显佝偻的身躯已经挺得笔直!
任谁也想不到,这耳顺之年的老朽竟能如巍巍南山般坚韧不拔。
“老匹夫受死!”
铁骑当中猛然飞出个汉子,此人手持单刀,亦是身披八品武官服,正是浈江巡令魏正和。
老捕头早已抱了死志。
如今虽说年事以高,可浑身武艺却不曾懈怠,手中水火棍舞的虎虎生风,正迎住魏正和的单刀。
那车把式见柯捕头被人拖住,登时翻身拦在城门正中。
“入此门者,死!”
两人是多年的好友,他又怎能看不出柯镇江的决意?
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与柯老捕头携手死战,保屠清等人周全。
俗话说:“一夫用命,万夫莫当!”
车把式武功原不比柯镇江,但此刻用命,凭着狠劲,却也连杀了十几个冲入城门的死士。
转眼间死在两人手下的富贵驿死士已经不下五十人。
原属浈江的衙役大多认识柯镇江,此刻却也不忍再动手了。
“诛杀狗賊!”
随着老捕头这声怒吼,魏正和的单刀已经捅进了柯镇江腹部,可刀刃却被老捕头用单手握住,如何也拔不出来。
水火棍早被斩断丢在远处,柯镇江两眼之中尽是轻蔑。
“诛…杀…狗…賊!”
腰间钢刀猛然出鞘,凭着股狠劲,柯老捕头竟直接削下了魏正和的半个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