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沧海墨梅楼助阵已经不得不为,因为当棋局下到中场,双方心中若敢有半点迟疑,结局都只能是死。
栾胖子三间密室中,足屯有数百件重宝,以黑市价格估算,恐怕要比当今国库还充裕几分。
转天清晨潘老猴爷套了十几辆马车,装着无数布匹草料做掩护,大摇大摆走出浈江城门。
十几天内,医丐晏松笠甚至没踏出小院半步,只是每隔半个时辰,就在屠清的大穴插上两根银针,再慢慢拔出来。
他这种治疗方法很奇特,不是针灸,也不是简单的药补,而是用各种猛药熬汤,浸透纱布,再把屠清紧紧包成个粽子。
晏松笠自己也是首次采用这种手段治疗,不过仍然是信心十足,以他估算,只要等药汁渗光,即便是将死之人都能救活过来。
寻常医者即便是费尽心思,恐怕也见不到其中半味药材,足见这药材何等稀有。
传说紫灵芝这种顶级药材,已经属于天珍地宝,常人不可得,须得是贤臣良将,方能闻其香,翘楚龙凤,故能食其味。
不知道屠清这楞小子修了多少年的福分,竟能用这十几株药王洗经伐髓,重塑了周身的穴脉。
如此强横的体质,若是日后习武,只怕是要天下无敌了。
刚给施针完毕的晏松笠拍拍双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只眼睛就盯着破木门发呆,嘴里阵阵嘟囔。
“老潘头儿,你这个黑心的混蛋哟,别人请我出诊好歹还有宴席吃,偏生信了你的邪,到现在连炸酱面都吃不上喽。”
要说这位大爷不愧是乞丐出身,骂人都骂的比别人有文化,硬是让旁边的栾富与君丹瑶听出了几分莲花落的感觉。
晏松笠此刻这表情简直憋屈极了,嘟囔半晌竟然还唱了起来,颇有股北辽民腔的意思。
“潘老头,王八蛋,请人干活,还不管饭,牛肉汤,炸酱面,不吃饱就不给干。”
………
别说,这其貌不扬的老乞丐偏还长了副好嗓门,即便歌词有点粗糙,偏偏栾富还听得津津有味。
要知道,富贵驿掘爷大多数都是北四州的汉子,下墓壮胆基本都喜欢嚎几嗓子这粗犷的北辽民腔,所以栾八爷早就听习惯了。
反倒是君丹瑶有点忍受不了这种鬼嚎,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在南湖水乡长大的千金小姐,平时听得都是吴侬软语,柳蓄飘香。
什么时候受过这个罪?
“哎呀,不就是炸酱面嘛,给你买碗回来不就是了,吵死人啦。”
君二小姐刚扭头迈出木门,就听身后晏松笠急忙扯嗓子喊出句话:“飘香楼,大碗,多酱!最好是带两瓣蒜。”
…………
栾富哭笑不得的看着那个倩丽背影,又回头瞧了瞧满脸无谓的医丐晏松笠,心里不禁有些感叹。
难道这就是,超然世外的隐世高人作风?
晏松笠的破旧茅屋距离飘香酒楼不是很远,来回甚至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两人只是随便聊聊屠清的伤势如何,门外就已经响起了君丹瑶的脚步声。
“踢踏.踢踏.踢踏。”
听起来很急促,但凭这么多天相处的判断,这人绝对是君丹瑶没错。
寻声望去,只见君二小姐左手端碗热腾腾的炸酱面,手指缝夹着头没剥开的大蒜,而且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封信。
“栾…栾大哥,我撞见富贵驿那群人了,他们说,要请你去燕云酒肆喝酒,你看这事?”
君丹瑶上气不接下气,明显是走的有些急了,浅黄色的缎子衣衫上下起伏,看得栾富想入非非。
盯着某波涛汹涌的部位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咳咳,这鸿门宴摆的也忒明显了,难不成要栾爷我大摇大摆送死去?”
大致是这样没错,可栾富仔细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赵庚骁智计颇深,又怎么会用如此肤浅的计策?实在是让人想不通。
而这个时候,医丐晏松笠伸手接过炸酱面,嘴里嘟囔道:“去嘛,不花钱的酒菜,不吃白不吃,何况是人家请你。”
栾富刚想反驳,可仔细一想却发现其中有些道理,这两个王八蛋刚借朝廷之手摆平了陈膳,眼下正应该是得意忘形的时候。
而对于薛天诚与赵庚骁来说,自己此刻就好比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如果不是有所图谋,又何必请自己喝酒呢?
想通以后栾富的心情就好了许多,脸上露出贱笑:“对,不吃白不吃,非但我得吃,还得特么端回来两盘,狠宰这帮狗大户。”
说完抬脚就往外走,刚走半步,就被晏松笠急忙喊住:“嘿,别急着走,等出了门尽量表现的气愤点,明白吧?呵呵”
随着那个坏笑,栾富心领神会,不禁有些佩服起了潘老猴爷,合着他身边的人,没有半个是笨的,全特么是人精。
唉,世风日下呀,连乞丐都这么多鬼心眼,像栾爷我这种纯真的人,真是不多见咯。
但话说回来,感叹归感叹,栾八爷自破旧茅屋出发直到燕云酒肆,路上整半个时辰,想的都是怎么狠狠敲薛天诚一笔。
转眼间就到了浈江北城,燕云酒肆。
此处虽然破旧,但毕竟是百年老店,过往江湖人见了这张招牌,都情不自禁的进来尝尝十三州闻名的美酒“燕云酿”。
普天之下最喜欢跟风的群体,就是这些江湖汉子。
佩刀带剑不算好汉,那怎么才能算是侠客呢?只需要出门左拐,在附近随便找个破破烂烂的小酒馆。
进去之后别废话,直接把刀拍桌子上,要坛上好花雕酒,两斤熟牛肉,妥妥所有人都得拿你当江湖豪客。
所以自从百余年前,某位大侠在这燕云酒肆洗剑之后,此处客人就络绎不绝,直到现在甚至变成个传统了。
燕云酿到底是不是好酒,没人评判过,只知道这酒肆的小老板,今年已经娶第三房小妾了。
栾富站在歪歪斜斜的牌匾下整了整衣襟,紧接着两只手背在身后,嘴里哼着莫名小曲摇摇晃晃的走了进去。
这副悠哉游哉且处变不惊的态度,简直像极了他口中所说的狗大户,浑身上下哪能看出半点恼怒的样子?
迈步进大堂,刚抬眼四处打量,就正看见酒肆角落处坐着的两位富贵驿主事,其中赵庚骁还好,依然风轻云淡,可薛天诚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栾八爷不慌不忙迈着八字步上前,朝两人微微鞠了个躬,脸上挂着的笑容及其虚伪:“两位,许久不见,近来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