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半夜金夫人便去佛堂念经祈福去了,为了不打瞌睡,良玉提议来玩纸牌。
为了增添趣味,他们商定谁输了就在脸上画一笔,两个人为一组,在四张牌中各自抽一张,抽到一样的为一组,结果是落英和绍圆一组。
“啊!又输了。”良玉抱怨道,落英和绍圆已经连续赢了几局,由于两人配合默契,完胜绍庭和良玉,此刻哭丧着一张花猫脸,吵着这一局一定要赢回来,金绍庭表面上波澜不惊,不露声色,其实心底却也有些不是滋味了,虽然只是游戏,但是一直输面子上也不好看,况且还是在当着落英的面。
“怎么样啊,还要不要来啊?”一局玩罢,又是绍圆和落英赢了,绍圆得意道。
“哼,三哥,你是不是作弊了?”良玉不服气地用探究的眼神盯着金绍圆道。
“我哪有啊?”绍圆一副无辜的样子,辩解道。
“那你怎么每次到关键时刻,都知道落英要什么牌啊?”良玉抱怨道。
“嘿嘿,当然是……”绍圆故意卖了卖关子,得意道:“我猜的啦!”“这你也能猜得到?”良玉一脸的不可置信,却又无可奈,只得偷偷给落英使眼色耍赖皮,让落英少在她脸上画一笔。
“那是自然,她想什么我都知道”绍圆得意洋洋道,一边拿起画笔,准备在良玉的鼻子上再来一笔,丝毫没有注意到金绍庭眼中的震惊,落英听到后,心也突然漏了一拍,她注意到金绍庭眼中闪过一丝不悦,正好金绍庭也朝她看过来,落英立刻收回目光,顿了顿后,假装不动声色地继续和良玉玩闹。
“三哥,不要,你就饶了我吧!”良玉一偏头,赖皮地躲掉了绍圆的笔,然后嬉笑着一把拉着落英的手就向外面跑;“走,我们放烟花去咯!”
绍圆看落英和良玉跑出去,也追着她们出去了,大厅里留下绍庭一个人。
金绍庭脸上的笑容渐渐冷了下来,刚刚金绍圆那句“她想什么我都知道。”又浮现在他脑海里,他不愿意去多想,可是它像录影带一样,一遍又一遍不停的重复,挥之不去,最后他的眼中渐渐泛起一丝惊恐,原来落英和绍圆一组总是能赢,不是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彼此之间的默契,又或许不只是绍圆知道落英在想什么,说不定落英也知道绍圆在想什么吧?他越想越惊恐,他开始回忆这段时间自己和落英在一起相处的种种,自己总是刻意讨好,迁就她,可是她总是对自己淡淡的,不远不近,却又相近如宾,说不出哪里不好,却总是带着一种疏离的感觉,本以为是她对自己不熟悉,等相处久了必不会这样,却原来是自己和她没有那种自然的默契。
这段时间自己也刻意参与他们一起讨论诗词歌赋,讨论文学,一起嬉戏,可是,气氛总是怪怪的,自己无法真正融入他们,每次看到他们心有灵犀,两小无猜的情景,他就开始后悔,后悔当初逃婚,如果当年自己没有离家出走,那么现在和落英两小无猜的人该是自己啊。
他有些沮丧地问自己,这缺席的五年,难道就不可挽回了吗?
这时他心里的另一个说道;“不,什么都没发生,她终究还是自己的妻子。”
“二少爷,你怎么了?”秋香走了进来,打断了金绍庭的思绪,她见绍庭面色难看,有些担心道。
“没……没什么。”金绍庭回过神来,淡淡道;“他们呢?”
“二少奶奶他们放完烟花,然后一起去洛先生那里贺岁去了。”秋香回答道,接着又小声抱怨了一句:“也真是的,怎么把二少爷一个人留在这里。”
“没关系,你陪我坐坐吧!”金绍庭幽幽地说,两眼无神。
“二少爷,发生什么事了吗?”秋香觉得他今天有点不对劲,担心道。
“你说,我和落英,是不是……不合适啊?”金绍庭吞吞吐吐试探性地问道。
“二少爷,你胡说什么呢?”秋香大惊,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这些日子他对落英的好,她可全都看在眼里,今天突然说这样的话,想来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五年前,是我抛弃了她。”金绍庭叹了口气,转而看着自己的腿;“她那么美好,现在的我,是配不上她了。”
“二少爷,你可千万不能这么想啊,您和二少奶奶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秋香见他这般失落,慌忙安慰道。
“真的吗?”金绍庭听了秋香的话,如同燃起新的希望一般,激动而又殷切地看着她。
“嗯,二少爷,您和二少奶奶一定会白头偕老,子孙满堂的。”秋香见金绍庭这个样子,心里也酸酸的,眼中泛着泪光。
这一刻,她是真心希望她的二少爷和落英能和和美美的,她希望他幸福,只要他幸福,她愿意永远做他身边默默无闻的丫鬟,只要看着他就好。
那一夜,落英和绍圆还有良玉,在洛阳那里秉烛夜谈到天亮,然后各自回房了。
秋香却陪着金绍庭守了一夜。
……
“落英,落英,快起来啦!”大年初二一大早,秋香就在落英的房门外敲门喊道。
“嗯!我……好……困……啊!”落英懒懒的声音传来,除夕夜一晚没睡,此刻正做着美梦呢,突然被吵醒,这熬夜一天得好多天才能补回来啊!
“夫人让你快起来梳洗,邀请了沈家小姐到府上玩呢,一会就该到了。”秋香再次催促道。
“沈家小姐是谁啊……”落英不情不愿的爬起来,打开门,然后就又慵懒地扑倒回床上,好像多睡一分钟都是好的。
“我听其他丫鬟们私下里说是夫人给三少爷介绍的对象呢!”秋香神秘兮兮地说道。
“什么?”落英睡意瞬间全无,两眼发直,愣了半天都没有说话。
“落英,你怎么了?”秋香拿手在落英眼前晃了晃,问道。
“没……没什么!”落英回过神来,故作镇定地说道,然后起身准备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结果一不小心右臂就撞在了屏风上,皱了皱眉头。
“怎么样?没事吧?”秋香急忙道。
“没事!没事!”落英连忙摆手道,然后就走到屏风后面去了。
过了半天,落英方穿好衣服从屏风后面出来,秋香一眼就发现她的扣子扣错了,而落英自己却浑然不知,秋香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走到她身边,默默地重新帮她扣好。
秋香想起除夕夜金绍庭的话,今天又见落英这般反常,心里隐隐有一丝担忧,落英平时那么细心的一个人,今天却这样的慌乱,难道是因为听到沈小姐是夫人给绍圆物色的对象吗?想到这里,秋香心下一惊。
秋香服侍落英穿戴整齐后,便一同来到大厅,除了叶静娴,其他人都到齐了。
“沈家可是我们家的世交,待会儿沈小姐来了你们可要好好陪陪人家,不要像平时那样散漫,失了礼数。”金家大厅里,金夫人絮絮叨叨说了一遍又一遍,交代大家一定要好好招待沈小姐,不能失了礼数,让人家笑话,更不能让人家受了委屈,特别是交代金绍圆。
金绍圆被金夫人唠叨得皱着眉头,一个劲地说“娘,我知道了!”
落英闷闷地坐在一旁,抬头看了眼金绍圆,她虽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金夫人的唠叨而产生的不耐烦,但却对招待沈小姐这件事并无反感,他到底知不知道金夫人的用意?
金绍庭坐在一旁微微笑着,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良玉也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看着金绍圆。
“夫人,沈小姐来了。”芳嫂兴冲冲地快步走进来,虽然走得很快,却也不失得体,并未显露慌张之意。
“绍圆,快!”金夫人立马站起来,连忙吩咐金绍圆往门口去迎接,良玉也迫不及待地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