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寒假,余卿倾像牛皮糖一样黏着李北贤,老余看着两姐弟相处融洽,心里也慰藉。这个冬天两个孩子时常到山坡上的结冰湖溜冰,累了就坐在湖边的石头上弹吉他,李北贤弹,她就撑着下巴认真听,弹到会唱的曲子就跟着唱。
李北贤也会手把手的教她弹,耐心的跟她讲解。
到了晚上,两人就在李北贤的房间写寒假作业,余卿倾写着写着就偷瞄几眼心无旁骛的李北贤,然后在他正在写的本子上乱画几笔。
李北贤不会生气,他会说一句幼稚。
余卿倾会大声把他的作文念出来,然后取笑个不停。因为李北贤的作文很符合他的风格:惜字如金。每篇简单几句下面,都有一排红色的草书:字数不够,重写!
余卿倾会靠近他耳边重复喊到:“重写重写重写重写!”
他只是笑,对于他姐姐,真的没什么脾气可使的。
写完作业,李北贤会为姐姐打开热水洗漱,会摸着姐姐的头发安静睡去。
寒假就这样结束了,余卿倾更珍惜他们一起相处呢时间,而这天老余莫名其妙的把李北贤喊到内屋去,还关上了门。
李北贤出来的时候,脸上无比落寞,抬头看见余卿倾却温柔的笑起来。余卿倾知道一定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她问他,他也只是摇头,而眼睛却一直紧紧盯着余卿倾,挪也挪不开。
过了两天,一大早院里就来了人,她迷迷糊糊的穿好衣服走出去,看到的确实七年前送李北贤来的人。
那些人仍旧带了好些盒装的礼物,塞给了余卿倾,然后说着感谢的话,又找到老余不住的感谢,老余看起来很憔悴,他对那个女人摆摆手,转头深深凝望着李北贤。
“孩子,爷爷一直把你放在心里,照顾好自己,出去要是想爷爷了,随时回来住,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余卿倾听懵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北贤。
“你为什么要走?”
大雪纷飞的冬季末尾,她饱含着泪水,雪花粘住了浓密的睫毛,视线模糊的交织在眼前手提行李的少年身上。
“好好照顾自己,我会回来。”
他细微的嗓音有些沙哑,那种心碎的惨烈场景好像在瞳孔中呈现出来,他没有办法多看这个女孩一眼,掉头走向门外的黑色轿车。
“李北贤。”
“你不要姐姐了吗?”
他蓦然回头,女孩的泪水已经花了整张脸,他最爱的余卿倾又哭了,而他不敢上前拥抱着安慰她。
李北贤哽咽着说:“我要。”
“那你别走啊!为什么回南京去?你是我弟弟,这里才是你的家!”
“这里不是我的家。”他的眼睛黯淡起来,空洞的瞳孔似乎跟刚见面时一模一样,那种麻木无关一切的孤独目光,能从他的眼里爬出来腐蚀掉面前的女孩。
余卿倾停住了哭泣,怔怔的望着李北贤。
“我没有家。”
“余卿倾,谢谢你把我当作最亲的家人一样,可我不是你的家人,更没理由留下来,我现在没有办法决定自己该在哪里停下来,你会等我吗,等到我回来。”
余卿倾遭受了天大的打击一般,撕扯着喉咙大声吼到:“白眼狼!你就从来没把我当作亲人来看,你没有把这里当作你的家!好啊,大城市里的孩子,回去好了,你不该在这儿的。”
她头也不会的跑回了房间,重重的摔上门趴在床边痛哭起来。
李北贤还是走了,尽管他有多不舍。
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处境,没办法像孩子一样去撒撒娇留下来。
那次不愉快的分别以后,余卿倾有些懊悔说了那样的话,她记得当时李北贤受伤的眼神,和他离去时落寞的背影。
余家大院萧索了许多,再也没有李北贤的琴声。
余卿倾在院里的大树下坐过了冬季,春季,夏季,秋季。大门再没出现那个少年的身影。她每周末回家去睡李北贤的房间,躺在他的床上,看着他留下的一切东西。
那个时候远远没想过:其实这个叫李北贤的弟弟,带给自己的感觉远远不止亲人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