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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五、遥望中原

不久永馨怀孕了,当阿邻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一下子把永馨抱了起来。看着阿邻欣喜若狂的样子,永馨也沉浸在即将为人母的喜悦中,她忘记了自己是个俘虏,忘记了对大金国的恨,满脑子里都是阿邻和即将出世的孩子。阿邻此时对永馨的感情也是越来越深,所以没有什么重大的事他都会在府里陪着永馨,这时阿邻已经跟永馨学会了下围棋,他没想到这一堆黑子白子竟然蕴藏着这么多的玄机,永馨于他就象一个宝藏,随时都会给他惊喜,而此时永馨又怀了他们的孩子,这让他对永馨的爱更是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金太宗对他整天粘在府里,窝在房里的举止却有些不满。

永馨如期诞下一个男孩,文武百官都来祝贺,连金太宗和皇后唐括氏也亲来看望这个孙子,并赐了很多的礼物,名字是阿邻起的,叫完颜鑫,其实鑫这个字阿邻也只是见过,并不知道这个字的发音,但他对这个字的印象很深,三个金就像他们固若金汤的大金。当他知道这个字念“xin”时,就毫无犹豫的给孩子起了这个名字。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完颜鑫已经三四岁了,这天永馨和玲珑、锦儿正在院中逗小完颜鑫玩,一队奴隶从旁边走过,其中一个女人竟然停下了脚步,押队的卫兵使劲推了那女人一下,那女人不动,冲永馨喊道:“永馨。”

永馨下意识的答应了一声,看着那个女子,一时之间还想不起她是谁,押队的卫兵对那女子说:“快走。”

“慢。”永馨看着那个女子好面熟,猛然想起眼前的这个女子竟是自己的十姐柔福帝姬环环,原来在大宋的时候,公主也称帝姬,永馨名永馨,还有一个称呼就是永福帝姬。

永馨和柔福只差两岁,以前两人在宫中也见过几次,只是乍一相见没有想到而已。

“十皇姐,十皇姐,真的是你嘛。”

“是我,永馨,我是柔福。”

“拜见柔福帝姬。”玲珑和锦儿也激动的赶快行礼。

“快起来,现在哪还有什么帝姬不帝姬,公主不公主。”柔福一语未尽,已是泣不成声。城破的时候,柔福已十七岁,从公主到奴隶的生活,她比永馨体会的要深多了。

“皇姐,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

“一言难尽哪,永馨。”

三个人到了内室,听柔福诉说这些年的一些遭遇,城破时,她和一些妃嫔、宫女被关在一间牢房里,后来一起北上,在到了上京后,她被送进“浣衣院”,同时被送进去还有很多妃子、公主,直到前几天又被驱赶到这里,没想到会碰见永馨。

“永馨,你穿这身衣服,一开始我还不敢认,直到我听见你们说话,再一看见玲珑,我才相信真的是你。”

永馨也把这几年的遭遇告诉了柔福,柔福感概到:“永馨,你命真好,能碰到这样的人,你知道十五妹、十六妹、十八妹,还有张美人、王才人,当时都是和我在一起的,她们都死了,尤其十八妹死的时候还不到八岁,就是因为偷了金兵吃剩的半个鸡腿,那帮畜牲就把她活活打死了,当时我就在场,你不知道有多可怕。十五妹身体弱在来上京的路上就死了。十六妹因为长的好,被一个金将留在身边,不到半个月又被赏给了另一个人,就这样赏来赏去,十六妹她就…..,临死时只是喊了一句:父皇,我们什么时候能回中原啊。王才人因为不从,当场被一个金兵,把肠子都挑出来了。永馨,自古公主都是金枝玉叶,为什么到我们这里,命就这么苦呢。”

说完姐妹俩抱头大哭,完颜鑫正在锦儿的怀里,一看这阵势也吓坏了,张嘴大哭起来,永馨刚把完颜鑫接过来,额因泽走了进来,“王妃,殿下回府了,还有殿下的舅父舅母,让您和小王爷一起到前厅去。”

永馨正沉浸在悲愤当中,根本没有听见,玲珑赶紧提醒她,永馨这才反应过来,对额因泽说:“额因泽,你带小王爷先去吧,我现在实在不想见客。”

额因泽答应了一声,就来抱完颜鑫,可完颜鑫平时是不跟她的,一抱过去哭得更响了,阿邻在前厅实在等不及就过来找,锦儿和玲珑赶紧止住哭泣,柔福更是吓坏了,躲进永馨的怀里,永馨一边安慰她,一边对阿邻说:“你先带鑫儿过去,我一会就去。”

阿邻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把完颜鑫哄着抱了出去。永馨一会也出现在前厅,阿邻想问,当着舅父舅母的面也不好问。

晚上当众人散去的时候,阿邻知道了这件事,同意了永馨所说的让柔福和她生活在一起的事。当天晚上,永馨和柔福睡在一张床上,当柔福对永馨羡慕不已时,永馨也由衷的说:

“皇姐,你以为我这几年吃得好,穿的好,又有一个好丈夫,就过的好吗,我也想念中原,想念父皇,在薛王府虽然贵为王妃,一开始我连出府的自由都没有,好在我们以前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底下的人也根本不听我的话,好像我这个王妃只是形同虚设一样。我心里也苦呀,我嫁给的毕竟是我们的敌人。我这样又算什么,是不是叛国,是不是卖身求荣。对于阿邻我不知道是该庆幸遇到他,还是……。在城破的时候,我就发誓,如果哪个金人敢冒犯我,我就和他拼了,大不过一死。可最终我还是成为了,成为了他们的女人,我爱阿邻,可有时候…….?”

“永馨,您别说了,这都是我们的命啊。你知道吗?给金国人做妃子的也不是你一个人,更何况他能对你那么好,也算是很难得了。听说连父皇和皇兄的有些妃子都被迫嫁给了金人。你知道韦贤妃吗?她一开始也在“浣衣院”,白天我不敢讲那是什么地方,那其实就是一个官妓院,后来听说她跟一个什么二太子打的火热,才从那里出去。咳,放在以前这是多么令人所不齿的事,可现在…….。对我们就是两条路,死或者从。你还好,可我呢,想找个这样的人也找不到,以后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永馨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姐姐,你放心。虽然很多事我也是无能为力,可你既然到了薛王府,我就一定会保护好你,你就放心在这儿住吧。”

“永馨,你能帮我回中原嘛。”柔福顿了顿,盯着永馨说:“这儿再好,也没有中原好。”

“连我自己想都不敢想,更何况你呢,再说中原现在是张邦昌主政,我们回去又能怎样。”

“就算是死,也要死在自己的地方,我恨这儿,它让我伤痕累累,它让我夜夜噩梦。永馨你有了丈夫,有了孩子,自然对中原的感情就淡些,可是我好想,好想回去。”

“皇姐,快别说了,睡吧。”

柔福答应了一声,迷迷糊糊的闭上了眼。自从柔福在薛王府住下,永馨听她说这几年的遭遇,听到伤心处,也陪她一起落泪,一想到贵为公主的柔福这些年吃了那么多苦,一身又都是伤。永馨对这个姐姐就充满了爱怜。阿邻现在已经开始随军出征,永馨因为孩子小,没有随行。

这天意外的,阿邻竟然在阵前遇到了李程,当双方自报家门后。

“你是李程,那你父可是前朝上将军李复。”

“正是,你怎么知道。我父不做上将军已经很久了。”

“听说而以,那你知道永馨公主吗?”

“当然知道,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可惜被你们金人掠去后,下落不明。”

阿邻笑了,不无得意的说:“不妨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的妃子。”

李程一听大怒,提枪就向阿邻刺来,但他哪里是阿邻的对手,几个回合就被阿邻踢下了马。

永馨还不知道俘虏李程的事,只是不停的祈祷阿邻能够早点回来。这天有人提前来报,阿邻的大军已快到城外,永馨赶紧带着完颜鑫到城外等着,这次不同以往,以前阿邻都是作为副帅,这次是他第一次担当主帅,凯旋归来,永馨已经三四个月没见到阿邻,自然十分想念。

城外已是人山人海,金太宗偕文武百官已经等在那里,在这种场合永馨总是避的远远的,她知道阿邻这次征讨的就是中原,她知道她无法阻止他,她也不知道该什么做,只是想看看他没事就行了。

大军的身影已经出现在视线内,人群一阵骚动,都盼望早点见到自己的亲人。阿邻下马拜见金太宗,永馨愣在那里,她看见在阿邻身后,紧接着下马的竟是爱兰珠。永馨的眼前一阵模糊,待她明白过来,才发现脸上已经爬满了泪水。阿邻忙着和百官应酬,根本没看见她们,完颜鑫吵着见父王,可他的声音,也淹没在众人的喧闹中。

永馨黯然神伤的回到薛王府,此时薛王府里的很多人都去看热闹了,整个王府十分的空,一队俘虏被押进府,看他们的衣着,永馨知道他们是中原人,她赶紧避过身去,唯恐让人认出自己。

永馨回到卧房没多久,就听见阿邻急切的呼喊声,话音未落,阿邻已经冲了进来。

“永馨,永馨,你怎么没去城外接我,鑫儿让父王抱抱。”阿邻把完颜鑫举的老高。

“永馨,父皇说没想到我第一次带兵打仗就取得了这样的成绩。”

“永馨,你怎么了,不高兴。”

“殿下,我们去了,可公主看见…..。”

“看见什么。”

“爱兰珠公主就在您身后。”

“嗯,原来是这件事。爱兰珠父亲是这次做战的军师,他说带着爱兰珠,让她也历练历练,这有什么不好。永馨你别这样,我和爱兰珠没什么的,我一会还要赶回宫,你就不对我笑一个。”

玲珑冲锦儿使了使颜色,两人哄着把完颜鑫抱走了。

阿邻一下子把永馨搂在怀里,说:“永馨,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可我一回来你的脸就拉的老长。”

“你没看见我,但我看见了你,还有爱兰珠,爱兰珠也看见了我,爱兰珠的神色摆明了在向我示威。”

“你别想那么多,你老是提爱兰珠,难道你真要我把她娶回家你才安心。”

永馨笑了,锤着阿邻的前胸说“你真坏。”

接下来由于审问战俘、商量军情,赫敏父女频频出现在薛王府,可以说他们占去了阿邻大部分的时间,永馨一个劲说服自己不要吃错,但当她看见阿邻和爱兰珠在一起有说有笑时,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

“公主,你看。”一天玲珑奉永馨之命,弄来一份战俘名单,在名单中她们看见一个熟悉的名字李复。

“公主,会不会是上将军李复。”

“不会这么巧吧。上将军李复我只见过一次,当时又有父皇在场,模样我都没看清。玲珑,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看是不是上将军李复。”

不久玲珑就带来了信息,此人正是当时永馨未婚夫李程的父亲李复。

“我要想办法见见他。”

晚上,永馨买通了狱卒,来到监牢,李复已经安排等在那里。永馨定睛仔细一看,没错这正是李复,虽然当时在宋徽宗的宫中她并没有看的十分仔细,但李复的模样她还记得个大概。

“李将军。”

李复看着眼前这个着胡服,年轻貌美的少妇,不禁十分奇怪对方怎么认识他。

“李将军,我是永馨呢。”

“永馨?”李复还是一阵迷惑。

永馨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自己的身份,遂说“我是十二公主永馨。”

李复一下子明白过来,但一看她的穿着,正色道:“你是大金国的十二公主吧。”

“我,李将军,我是,你从中原来,中原还是张邦昌主政吗?”

看着眼前的永馨,李复也知道当时被掳来的很多公主妃嫔、王子皇孙,他们在这个地方的日子肯定也不好过,语气也有些和缓:“公主,你还不知道,张邦昌早被人杀了,你的九皇兄已在临安即位,中原依旧是你们赵家的天下。”

“什么,是真的吗?”柔福在一旁也大叫起来。

“李将军,我还没为你介绍,这是十公主柔福。”

“老臣拜见两位公主。”李复向永馨和柔福讲了中原的一些情况,当永馨和柔福听说中原现在也在积极抗金,岳飞、宗泽、韩世忠一直奋战在抗金的第一线,收复了很多失地,使金兵无法继续向中原挺进时,高兴的搂在一起,喜极而泣。

“永馨,我们是不是很快就能回去了。”柔福激动的说。

李复叹了一口气,“难哪!当今圣上沉醉歌舞,吃喝玩乐,一味求和,只想偏安,根本没有收复中原之心。”

“什么求和,为什么还求和,父皇和皇兄就是在求和中亡了国,如果不求和,汴京也不会那么快就失守。”永馨气愤地说,“难道他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你这个皇兄要比太上皇和先皇精明多了。”

“李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咳,也是一言难尽。怎奈老臣被俘,不能再为国家出力了。还有公主,程儿也被他们俘虏了,你帮我打听打听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复带来的消息,着实让永馨姐妹俩高兴了好一阵子,柔福念念不忘回中原的事,在她看来既然九皇兄已经即位,她回去还是公主,此时永馨也十分想念中原。中原,中原,那也是她朝思夜想、魂牵梦绕的地方,但她现在却有了另一桩心事,怎么打听李程呢,问阿邻,她又不敢,她很奇怪在那份战俘名单上为什么没有李程,难道他已经殉国了不成。

玲珑去问额亦都,额亦都却说:“七皇子说了,如果你家公主想知道李程的消息,就让她去问七皇子。”

最后,永馨没办法只好到书房里去问阿邻,阿邻把阵前的事说了一遍,永馨知道他非要她来问他就是要炫耀一番,也不好说什么,只说。

“你已经得到很多,干吗还要和他计较。”

“我不是计较,我只是想炫耀一下,能娶到你,是一件多么令人骄傲的事。”

“可你的炫耀就是对他的打击。”

“永馨,你别生气,我可以告诉你他关在什么地方,你随时都可以去看他。”

但永馨知道阿邻肯定不希望她去看李程,所以一直拖着,直到有一天她听说金太宗召阿邻入宫,这才和玲珑一起偷偷的去看李程。玲珑把门关上,退到外面去给他们放风,却被人从后面点了穴位,他扭头一看,却看见阿邻和额亦都,顿时大惊失色,她害怕永馨和李程会说出令阿邻不堪的话,阿邻让额亦都把玲珑弄走,就站在窗户边的一块石头上往里偷看,通过这个窗户他可以听清和看清里面发生的一切。

“李公子。”

“你是谁。”

“我是,我是永馨。”

“你果然成了完颜宗懿的女人。”

“我,我当时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饿死是小,失节是大,我没有你这样的妻子。当然也都怪我们大宋的男人没用,不能保护咱们大宋的女人。你这几年过的好吗,他对你怎么样。”李程一下子抓住了永馨的双臂,口气也软了些。

“我这几年挺好的,他对我也很好,我也很爱他。”永馨话未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

“想不到你竟是这么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这种话也能说出口,好歹我才是你名正言顺的丈夫,当着我的面你竟然这么说,你把我们大宋的脸都丢尽了。难怪父亲一直劝我别在等你,他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

“李公子你好好休息,我走了。”永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退了出来。

永馨出来看见阿邻,吓了一跳。

“我说过你随时都可以来看他,为什么非要我出府的时候才来。”

“我怕你多心,你不是要去宫里嘛,怎么会在这儿。”

两人站在那儿,心知肚明,永馨红红的脸颊,让阿邻从心底浮起一丝笑意。

“想不到你们大宋的男人,打仗不行,打女人倒挺厉害。”永馨被气坏了,也举起了自己的手,却被阿邻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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