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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家族英雄的传说(2)

(2)牛魔大王转世

版本之二就是,我们的郑大英雄的前身,本就是那神话传说中的牛魔大王。虽然在经历了当年的郑范氏的十月怀孕之后,他牛性隐退、魔性消失,但他还是秉承了一些牛的习性,化作了郑氏老祖的大儿子,来到了人间。

正因为如此,他天生性情憨直,一身蛮力,与人不善言辞,但是与牛,却息息相通。

当年他做牛魔大王时,其手下有一婢女。当然她不是人的婢女,而是牛的婢女。这个牛婢牛身秀美,但牛头、牛脸却一点儿都不秀美,自然入不得那牛魔大王的法眼。

无奈这个头面并不秀美的牛婢,却天生痴情。她身为下贱,却心比天高。牛魔大王越看不上她,她就越发疯狂地爱着那牛魔大王。

起初,她十分忠心地侍候着牛魔大王。她想以自己的勤勉来引起牛魔大王的注意,然后再以自己的脉脉温情来感化他,感动他。

于是,她每天总是晚睡早起,在牛魔大王还没起身之前,她就去山涧给他取来了最清澈的泉水。然而再回到山上,去为他带回最鲜嫩的青草。

虽然当年的牛魔大王年岁并不高,但她曾听说,在人间,老牛都喜欢吃嫩草,她便以她的牛的思维揣度着,在牛间,所有的牛也应该都喜欢吃嫩草。

她的揣度还非常准确,这牛魔大王吧,还偏就喜欢吃嫩草。但他却总是低着头,十分甘美地享受着嫩草,从不拿正眼看一眼她。一次也没有过。

渐渐地,这牛婢感到非常失望,也非常失落。她甚至还曾灰心丧气过,还曾心灰意冷过。不过有一天,当她垂头丧气地来到一个山坡上时,她听到一对男女正在打情骂俏。只听那女人娇滴滴地说道:

你坏,你真坏!

那男人却笑嘻嘻地说道: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嘛。

一面说着,那男人还一面对女人动起了手脚来。她以为那女人会动气发怒,不料那女人竟然假意娇羞着,十分地顺从了那男人,甚至连一丁点儿的半推半就都没有。

这幅画面对她触动很大,但同时又带给了她一个新的灵感。她又以牛的思维想到,这人世间的男女如此,这牛世间的男牛和女牛也应该是如此吧?她在想着,自己以前对牛魔大王没有吸引力,是不是因为自己过于本分、老实呢?

于是回去以后,她也在牛魔大王的面前“坏”起来了。只要一来到他的面前,她就眼神轻佻,举止浪荡而大胆。不料,这更引起了牛魔大王对她十分的不满,十分的反感。他不但更加疏远了她,而且还拒绝再喝她带回的清水,拒绝再吃她带回来的青草。

这让她十分的伤心。她也曾试图改邪归正。无奈她把所有法子都用尽了,还是难以得到他的欢心。她最后的结局,自然就只能是孑然一身,孤独一生了。

于是,在心里,她也就自然而然地对那牛魔大王因爱而生了起恨来。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相反亦是,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这条感情规律不但适合人的世界,也十分适合牛的世界。

在她临终之时,她就暗暗地下定了决心,今生不能与他同睡同眠,来世必然与他同床共枕。所以,在牛魔大王转世投胎于郑氏老祖时,她也投胎到了陈氏老头领的老婆身上。

明白了这一点,你就自然明白了,原本素无瓜葛的两族,为何会有大迁徙途中的汇合,会有大迁徙之后的比邻而居了。你也就自然地明白了,那个牛婢,其实就是后来的那个陈妮儿了。

与此同时,你也就更加自然地明白了,这个陈妮儿为何会长得这样的美丽迷人,为何会是如此的蚀人心魂,并且又为何是那样的独自痴情于郑一鸣了。

大冲突那天,其实陈妮儿自己心里也明白,她所用来震呆了那个郑惊人的,明面上是她的一身英雄豪气,而实际上,恰恰是她的一身女人的魅力。于是在她的心里,她也禁不住对自己既倾本族、又倾外族的美貌,而十分地洋洋自得了。

后来,在郑一鸣抱起那头千斤大牛之后,她也马上就一眼认出来了,这个其貌不扬的郑一鸣,竟然就是她从前的那个高傲的主人!而且她的这个从前的主人,就是她今生的那个非他不嫁的爱人。

所以,当时陈妮儿的惊呆,也不是为郑一鸣的那一身蛮力所惊呆,而是她心中所闪现出来的那种“主人已现,爱人就在眼前”的惊喜,让她变得惊呆起来了。以致后来,他们在那么短暂的时间之内,就演绎出来了那么一段轰轰烈烈的悲壮爱情,也就不足为怪了。

坠湖那天,也全是因为这个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的陈妮儿的心血来潮。她忘记了天气的炎热,忘记了郑一鸣耕田的过度劳累。她先是撒娇卖媚,非得要郑一鸣抱起了她,给她洗脚,郑一鸣就给她洗了。

后来呢,她又感激起充当了他们的红娘的那头牛来。她又替它撒起了娇、卖起了媚来,一定要郑一鸣像抱着她一样,抱起那头牛来,然后给它洗脚。这郑一鸣本通牛性,十分心疼这头牛,就抱起了它,给它洗起了脚来。无奈后来体力不支,最后酿成悲剧——

在一个没有了英雄的英雄家族里,在那个没有了英雄的英雄年代里,族人们脑想、口传着这些家族英雄的传说故事,其实就如同后来,他们的后辈,也就是我的父辈族人们,在青黄不接的时节,排坐在我家的草屋檐下抽着旱烟聊着天一样;其实也如同后来我辈族人们,在自己的孩童时代,鼓胀着圆圆的肚儿,呆呆地望着陈氏族人端着大碗吃早饭一样。使他们在一种空虚之中,也感受到了一种充实;在一种虚幻之中,也感受到了一种真实。

当然,这也并不完全是一种自我的陶醉或麻醉。在一个失去了英雄而又十分崇尚英雄的家族里,在他们最需要英雄而又没有了英雄的时候,他们除此而外,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至少,在我的童年时代,父辈们口传给我的这些家族英雄的传说故事,在我正在茁壮成长的童年、少年,甚至是青年时期,它所提供给我的营养,远远地胜过了那些稀得能够照出人影儿来的绿色汤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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