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小影幽幽醒来,两人又再度踏上了旅程。
而魔溪竹林外,关于仙谷的成人历练早就结束了。
此时的竹林已经缩小为原来的二分之一,一支支手握重兵器的军队守在竹溪各个出口,通往白泽城的路口,几个营帐驻扎一处将道路围得死死的。
此刻,在那一个最大的营帐里,一位身穿重铠,倒八字眉,鼻翼有颗黑痣的大汉正身居高处,反复擦拭着他的大宝剑,座下皆跪着三十几个面面相觑惶恐不安汗如雨下的男人。
这些男人大多三四十岁,他们都是在魔溪竹林周遭小有名气的狩猎队头目,就在这一日之内,被人从各个地方脱拽而出押到了这里,从早上一直跪到了中午,座上的大汉不出声,他们也不敢胡乱揣测什么,生怕惹得人家一个不高兴脑袋搬家,连汗都不敢擦,只得苦里煎熬。
座上的大汉名尹天明,雄霸军团大司令,被曾子然杀了的尹丘的亲哥哥,乃真我十二变的高手。
十日前尹天明又打了一个大胜仗,正欲找尹丘豪饮几杯,却是听闻尹丘失踪于魔溪竹林多日的消息,尹天明心下暗生不妙之感,即刻率军赶往魔溪竹林,并组成小队刮地式搜寻竹林内部以及竹林方圆三百里处,然尹丘就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般,死不见尸活不见人。
军队搜寻动静闹得很大,这些狩猎头目四下也听说过尹天明的来意,白泽城被封,他们也只管避开这些麻烦,仍旧逍遥快活,却不想今遭反被抓到此处……
“噌——”
终于,尹天明插剑回鞘,踱着方步走下台来,停在了一个独臂鹰眼壮汉面前。
“听说你是最后一个见到尹丘的。”用的是不容人否定的陈述句,真我十二变的威压缓缓释放。
“是……是的,”王实立即头俯地肩头抖动颤声答道,
“那时候小的们还有很多人和竹子里的大妖斗一块儿,后来那颗成精的食灵律树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异了拥有了极其强大的修为,连刮起数道罡风,那风像刀子样凌厉杀了好几条性命……后来……后来……”
王实话开始磕磕巴巴起来,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尹天明,发现尹天明又坐回到了宝座之上,目光如炬盯得王实心里直发毛。
“后来妖兽都死绝了,只剩下尹大人和小的寥寥几人,对了刀疤脸老张头,老张头当时也在场,还有狼王钱风!小的们都看见尹大人他手拿着一个定风珠挤进食灵律树身旁不见了踪影,小的身受重伤假装气绝这才逃得一死,至于尹大人的下落小的是当真不知分毫啊……”
只见王实手指向人群中的两人又俯下头颅,被点上名的刀疤脸老张头和狼王钱风早在心里问候王实祖宗十八代,只得也把头俯下,汗湿了一片地。
好在尹天明并未刁难两人,默默的把剑鞘内的剑拔出来,换了条白布擦拭,声音幽幽。
“本将军在这世上只有那么一个亲人,若是让本将军知晓你们当中有谁敢知情不报,或者,对他不敬,千窟山里的那群小蛇可还缺些食物。”
“将军,小的……小的曾看见入竹林前尹大人跟一伙外来者有过纠缠!”惶恐之中老张头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声说道。
尹天明擦剑的手一顿,转瞬动作又恢复如初。
“哦,外来者?”
“是两男一女,年纪相仿,那两个男的识灵一阶,女娃子知命三阶,当初听尹大人语气,他们早就结怨在先。只是不知道……”
“你详细描述那两个男的”
“其中有一个男的稍微黑一点,穿着十分怪异,那双鞋只有一个鞋板子,鞋面上用料小气……还有一头短发,眼睛很是好看,长相嘛倒是平常。另外一个男的风度翩翩器宇不凡一看就是大家子弟。”
“听说前段日子是仙谷和青羽门进行弟子成人试练的时间,指不定就是那些仙谷弟子咽不下当初仙谷谷主叶红尘败于尹将军之事,这才惹下了祸端!”
老张头刚一止话头,狼王钱风匆匆忙抢先说道。至尊榜大战叶红尘败于尹天明,天下人尽皆知,狼王怕若不说点什么将自己撇清会惹人话柄,他却不知道,他的猜测有些接近于真相了。
又是沉寂了半晌,尹天明真我十二变的威压一收,众人只觉缺水的鱼儿又回来了大海,皆大口喘着粗气。
突兀!
一道血花四射,断臂王实躺在血泊之中,台上尹天明依旧是面无表情长剑在手,唯独白布满是血迹,他的声音也陡然冷了几分,
“限你们一个时辰之内集合所有人马,天黑之前将这竹林翻了,如若不然……”
“是!”
众人强压心头不安,匆匆拱了个手拜谢,连爬带滚出了帐门,特别是老张头和钱风,恨不得多生几条腿,不愧是真我十二变,威名赫赫的至尊榜第二,恐怖如斯!
不得不说,人类的力量是强大的,众志成城万众一心,半天时间四万平方公里面积的竹林就被翻空了,竹子矮木散倒一片,从此这世上再无魔溪竹林。
日落之时彩霞满天,任务完成,只是众狩猎队领头并不高兴。
须知推翻竹林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尹丘,可这林子都寻遍了,连个活兽和尸首都找不着,就连那条魔溪也不见了踪影,此事着实诡异,众人越想越是不安。
再则,仙域之中自然之灵若有灵智,修炼起来自然是得天独厚,若是这魔溪果真成魔,那对众人来说无异又是另一个尹天明。
须知这毁家之仇也是深仇。
尹天明知晓消息时他还是在擦剑,除了喝酒之外他似乎只对擦剑感兴趣,虽说一母同胞,他跟尹丘这种酒池肉林沉迷女色之徒性格截然相反,最擅长隐而不露,一鸣惊人。
擦剑的尹天明风轻云淡的将众狩猎队收归旗下,军队依旧驻扎在名存实亡的魔溪竹林外,再也没有旁的动静。
………………………
………………………
“这条道好长啊。”
曾子然嘴角一抹苦涩,抬脚又走下了几节阶梯,此刻小影还缩他眉心里,虽然醒来意识还是很模糊,曾子然只能自己跟自己说些话。
这些阶梯呈暗金色起起落落悬在一处山岩上,阶梯十分窄小,有几道拐角处仅能容一个人脚步大小的位置,这一脚落空便是黑不见底的深渊,周遭没有一丝光亮,曾子然举着一把蘑菇靠着山岩勉强能看清路,山岩处时不时有石子滚落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曾子然时刻调整着呼吸,避免自己看向阶梯下那令人眩晕的所在时腿软栽倒,他突然间想起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当你远远的凝望着深渊,也许你认为它没有生命。你凝望它,省视它,感受它。但是与此同时,这个没有生命的东西同时也在凝望你,省视你。它会改变你。那些黑暗,晦涩,隐藏着的东西,也许你认为你仅仅是省视,但事实上……你早已涉身其中,不能自拔。
“呱唧——”
曾子然脚下九块九凉鞋一滑,整个人瞬间失重,他的心突凉半截,好在挣扎下落之中双手抓住了一个阶梯,曾子然松了口气看着发光蘑菇直直掉下深渊,光芒逐渐被黑暗吞没。
“那么深,这是要直达地心吗?”
曾子然喃喃自语,肌肉的酸痛却让他不得不考虑一个问题,怎么爬上去?
挂在半空中的曾子然抖了几抖腿,这让他确认了两个事实,一是阶梯不是豆腐渣工程,二是他的脚下真的空无一物。
“唉,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只见曾子然小心翼翼的空出一只手召出无量剑,在腰部山岩位置又开始了刻字之旅。
这回刻的是简单粗暴的“一”字,待深度够纳半只脚曾子然就收了剑,双手抱拢弓身脚蹬“一”字,力道及腰间突一挺同时手部用力。
“澎!”
曾子然上半身横砸在两个阶梯上,下半身还挂着,整个四周发出了重物撞击到金属的声音和回音。
“空心金属?”
曾子然敲了敲阶梯,铛铛作响。
“城里人真会玩啊,话说这个世界有这种金属?这一看就是地球的合金。”
曾子然又掏出了无量剑做火把,丹田内的灵念之力做燃油,光着的巨脚踏在凉丝丝的阶梯上,提心吊胆的走了下去。
就在曾子然灵念就要耗尽时,这看似无尽的路,断了。
“嗯,那是什么?”
曾子然眼瞳急骤收缩,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