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自己会对她一见钟情,当初为何要拒绝殿下的提议?现在殿下也看上了她,他一个门客,还能做什么呢?孟煜啊孟煜,你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回过头来又想到殿下已经有了正妃,殷惜公主也不难看,又有身家在背后支撑着,万一锦鲤同殷惜公主起了争执,殿下怎么可能会护着锦鲤?而且,他应该怎么对锦鲤开口?说殿下看上了你,我也无能为力?笑话!他说过要护她一世的,也许,命中注定,他只能与她萍水相逢,他徒有其心,却无其能?
茫然间,走到了馥郁阁的门口,忽然一下子嘲笑起自己刚刚的忧心了。是呀,谁知道锦鲤她爱不爱七皇子呢?七皇子长得比他孟煜英俊许多,万一锦鲤是怕七皇子看不上她,这才答应了他呢?孟煜啊孟煜,你真是自作多情。
天已经渐渐黑下去了,一番自我疏导过后,孟煜终于能够平静地走进自己的书房。书房里,灯火昏暗,书桌上微黄的灯光映暖了整个房间,照在书桌前女子娇艳的脸上。如果不是在王府,而是孟煜自己有这么一间小院,而这景象是发生在他自己的屋子里的话,还要更让孟煜安心些。
“弗之?”像孟煜发现锦鲤一样,锦鲤也在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孟煜的存在。
“我回来了。”又看见锦鲤,孟煜才感觉到那种焦灼和害怕的感觉又在揪着自己的心,撕扯着自己的思维,让他无法思考,无法安心。
“看看。”锦鲤起身,像个妻子似的把孟煜拉到桌前。桌子上放了一摞半寸高的纸,纸上写满了字,都是孟煜的字迹。
孟煜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锦鲤还有这一手。这些字,一个一个,比他自己写的还像他写的,不禁问道:“你写的?”
“怎么样?”锦鲤眼睛里有得意,她很喜欢自己给孟煜的这份礼物,非常喜欢,让他知道,她不是他想的只会跳跳舞说说话那么简单。
“真棒。”孟煜自叹弗如。
“这里有几处措辞不当,我给改了下,如果不行的话还是用这份原封不动抄写的吧。”锦鲤从最下面抽出几张纸,把自己改过的地方指给孟煜看。孟煜一打眼,却是吓了一跳,这可是他想了三天也没有想出来的措辞,实在是不得已才这样胡乱写上。而锦鲤的用词,口气,都实在符合这内容。
“好,好,好!”孟煜一连赞了三个好,刚刚被龙沉渊的话搅扰的不安已完全被兴奋所代替,“这些都不用再改了,如果不是还有户部尚书的事,今日倒是可以睡个好觉。”
“户部尚书?他贪污了?提税了?”锦鲤愣愣问。
孟煜看了她一眼,缓缓道:“没错,他是我们的人,明日会有人诬告他你说的这些罪名。我得想办法帮他澄清。”
锦鲤听着,似懂非懂的样子。听完了便低下了头,眉心锁在了一处。孟煜看得一阵心疼,伸手去抚她的眉心:“这不是你该想的,去卧室睡吧。”
“可是……我怕黑……”锦鲤说话的声音一下变得很小。怕黑这件事,认识她的人基本都知道,所以青花坊里特地给她安排了一个靠着青楼区的屋子。青楼里彻夜不眠,倒是让她心安。可是现在她面对的这个男人,似乎对此一点也不清楚。
“这……”孟煜也犹豫了,书房里间是有张小榻的。只是他本就心心念念想着锦鲤,如果让锦鲤睡在里屋的话,他真是恐怕自己把持不住。这种情感很奇怪,明明只见了不到一天,却已经笃定这就是他一辈子的人了。而且书房里炉火不敢烧旺了,怕燃了书籍,所以他也怕锦鲤冻着。
想了半天,孟煜听见自己说:“你往里走一点,里屋有张榻。对,推门,小心别摔了。”
看来,是不可能放的下了。孟煜心中自嘲。只听里屋的门板吱呀一声,随即从屋里传出一阵细小的声音,而后便安静了下来。
孟煜扶着额头,忧心忡忡。
冯子辰作为户部尚书,可谓是七皇子的左膀右臂,二皇子一向与七皇子不和,如今说是二皇子想要剪除七皇子的羽翼,以壮大自己,也不是不可能。只是要想保住冯子辰,必须要证明对方是诬告。然而告他贪污不怕,可以搜家检查。冯子辰一向不贪,虽是二品命官,家里却连三品官的陈设都没有,将将凑合和四品官差不多。
只是,这擅提赋税可不好解释。下去查吗?下级官员的嘴都是向着有钱的人,而老百姓不明就里,更不可能知道赋税是尚书提的还是县官提的。所以这个不行……
孟煜想着想着,就过了二更天。已经有了些倦意,可没有对策,实在是睡不着。迷迷糊糊中,听见里屋的门开了,有人走了出来,自己身上就多了一件披风。
“谁?”孟煜抬头,只觉得入眼的女子面孔十分眼熟,却想不起是谁。
“屋里太冷,又没有被子,我冻醒了。想着你还在替殿下想对策,便出来看看。”
是锦鲤。女子的声音和身上散发的淡淡清香让孟煜清醒了过来。她只穿了件薄薄的裙子,孟煜看着都觉得冷:“怎么穿得这样少。”
“没事的,习惯了。”锦鲤淡淡回答他。
“你……有什么法子吗?”孟煜实在是山穷水尽了,开始问锦鲤。要知道锦鲤除了幼时学过诗书习过字之外,对政治手段可是一窍不通。
“连你也想不出什么办法了吗?”锦鲤往前走了几步,探头去看孟煜思索之中写的几条。“这些……好像都不是很让人信服。”
“是啊。”孟煜轻叹了一声,两臂轻轻一揽,把锦鲤拢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腿上,凑近她的耳畔,“能看出来,那你有什么更好的?”
“你这是干嘛……”锦鲤感觉脸有些发烫,孟煜温热的气息喷在耳朵上,激得她浑身一激灵。她轻轻挣了一下,没挣开。
“别动,外面冷。”说着孟煜又将锦鲤揽紧了些,一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凉,透心的凉。不知为什么,这种冷的刺骨的温度,让孟煜的心用力地收缩了一下,心里抽抽地疼,比听见七皇子看上锦鲤还要疼。
锦鲤没有动,刚刚说习惯了只是不想给人添麻烦而已,夜里这么凉,凉的能把人冻醒了,怎么可能像正常一样?“办法我是知道一点,可那都是后院儿女人用的手段,恐怕无济于事。”
孟煜眼睛一亮:“说来听听。”
“明日先让他们将其弹劾入狱,再派人冒充二皇子的人去收买他。务必要让皇上发现了并且审问那人,问出是二皇子想要收买尚书大人,以夺取储君之位。这个时候,下去查的东西应该也差不多了,不论查实与否,都无所谓了。”锦鲤又想了想,“不过只有皇上足够多疑,才有实施的可能。”
“你的意思是……”孟煜听着听着变了神情,眼睛里闪烁出激动的光芒,“让冯大人配合着演一出戏?”
“你快别想了,这样的法子,也就骗骗大户人家的家主还凑合,想骗皇上势比登天。”锦鲤看出了孟煜的想法,赶紧想要打消这种冒险行为,“而且这样一来,相当于算计皇上,一旦被发现便罪不可赦。”
“不过,世王殿下有把握做得天衣无缝!”孟煜哈哈大笑,没想到,他想了半个晚上的难题,竟然被锦鲤这个丫头用个女人家的伎俩给点醒了,“走吧,回去睡觉。”孟煜熄了油灯,抱着锦鲤出了书房,往馥郁阁的寝居走去。
入夜,世王府里灯火不见消减,馥郁阁中的小路也是亮堂堂的。若是从高处看,倒是颇有些万家灯火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