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跟着龙女走向殿后,殿后有一座龙王像,龙王像后面有一个楼梯,通往地下,因为漆黑的缘故看不清通向哪里。
“秦公子,请。”龙女笑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下面是哪里?”秦夜看了一眼楼梯,然后看着龙女发问。
龙女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地狱。”她的语气平淡,不以为然。
秦夜面具下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对于蒲松龄来说地狱或许比人间亲切。他跟着龙女缓缓走下楼梯,楼梯很长,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直到楼梯出现了一个转角,下面可以看见红色的光。走过转角,空间变大,里面可以看见无数丑陋的鬼在受刑,惨叫声充斥着这个空间。
“这是第一层,拔舌地狱。”龙女依旧笑着介绍,仿佛那些惨叫和鲜血她都看不见一样。
秦夜四处看了看,然后耸了耸肩:“要一直到十八层?”
“没错,主人正在十八层刀锯地狱的阎罗殿等您。”
秦夜摇了摇头:“啧,那我们最好快点,我对地狱的风景不感兴趣。”
“好吧。”龙女笑了笑,继续带路。
十八层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第二层剪刀地狱,第三层铁树地狱,第四层孽镜地狱,第五层蒸笼地狱,第六层铜柱地狱,第七层刀山地狱,第八层冰山地狱,第九层油锅地狱,第十层牛坑地狱,第十一层石压地狱,第十二层舂臼地狱,第十三层血池地狱,第十四层枉死地狱,第十五层磔刑地狱,第十六层火山地狱,第十七层石磨地狱,第十八层刀锯地狱。秦夜跟着龙女穿过整整十八层地狱,各种惨烈的场景即使是秦夜都有点受不了,但毕竟地狱是惩罚有罪之人,秦夜也不会做什么“救鬼”的蠢事。
……
刀锯地狱深处,有一处大殿,殿上牌匾写着阎罗殿三个大字,殿前鬼兵张牙舞爪,守卫着这里。殿上宝座上坐着一个老人,他身边站着一个黑脸大汉,胡子拉碴,一身官服带着官帽。
蒲松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看了一眼大殿门口,他在等着秦夜。
蒲松龄身边的黑脸大汉开口:“主人,你为什么对这个守护者这么感兴趣呢?”
蒲松龄笑了笑:“阎君啊,你不觉得我们很像吗?”
黑脸大汉阎君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蒲松龄喝了口茶继续笑着说:“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人啊。我的一生,可谓坎坷,我自认算得上是怀才不遇吧。你知道所谓的怀才不遇都会想什么吗?”
阎君再次摇了摇头。
“我会想我为什么要读书,然后就会想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我一生读书写字,却一事无成,那么有我没我这个世界不会有什么变化。那么我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即使是现在我也不能理解。我71岁的时候才考上岁贡生,而那些有钱的官宦子弟随随便便掏点银子就能当个县官。我怀疑着自己的价值,直到我遇到了王士祯,他算得上是我的知己。可是我还是不知道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然后我就这样死了。可是不久前,我死而复生,我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守护者,然后守护者里有一个人和我一样在追寻着人存在的意义,我觉得比起王士祯,我更想要了解他。”
阎君揪了揪自己的胡子:“就是那个叫秦夜的守护者?”
“没错,我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交易,我也想知道他怎么看待这个世界。我们都一样,在自己生存的时代里碌碌无为,直到死去还在纠结着自己到底为什么而活。这个世界比起我生活的那个年代更加美好,可是他却和我有一样的疑问。我是孤独的,在我生前陪伴我的只有你们这些故事,这些鬼狐奇谈,但是这也只是你们的故事,不属于我。我想创造一个属于我的故事,在那个故事里我会作为反派被打倒,然后故事的主角是一个我想了解的守护者。我会成为他的踏脚石,而他则会帮我改变世界,这才是我想要的故事,属于我的故事。”
阎君看着笑得像个老顽童一样的蒲松龄,想了想开口:“主人你把他当做朋友吗?”
蒲松龄犹豫了一下:“或许吧,但是我觉得他是我向往的样子,他比我勇敢比我坚强,也比我聪明。他现在应该也在迷茫吧,我会帮他下定决心。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脑海里的那个声音让我去破坏,让我去毁灭,我早晚也会变成和安倍晴明一样的疯子。我玩腻了,这个世界不属于我,它太耀眼了,我生前绝对想象不到有一天会在这样的世界生活,没有官僚,也没有地主,大部分人都可以读书,还有公平的考试……这样的世界不属于我,该死的人就应该躺回棺材里,安倍晴明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他根本成为不了英雄,他想要的世界没有人想要。”蒲松龄说到安倍晴明的时候摇了摇头。
“不管主人做出怎么样的决定我们都会追随。”阎君对蒲松龄行礼。
蒲松龄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花了大半辈子搜集鬼狐传说,结果最想写的故事却是死后和一个陌生人的相遇,而且我们还是敌人。真是造化弄人啊。”他叹了一口气,从怀里拿出几夜稿纸。这是他写的新的故事,属于他自己的故事。
大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蒲松龄把稿纸放在桌子上看向门口,龙女和秦夜的身影出现。蒲松龄的嘴角再次挂上微笑,这个故事的情节需要秦夜来续写,而秦夜也如他所愿,来到了他的面前。
“好久不见了,秦夜。”蒲松龄笑着打招呼。
秦夜还有些犯恶心,因为十八层地狱的场面实在是壮观,如果温蒂,小野小町和叶璇在的话肯定早就吐出来了。秦夜把面具拿了下来,方便他透透气,然后摆了摆手:“客套就免了吧,这么大的排场不会就是为了和我打个招呼吧。”
“哈哈哈,别这么说嘛,只要是和你有关的,我都会不遗余力!”
“你这话听的我鸡皮疙瘩掉一地,抱歉我不喜欢男人。”秦夜无奈地摊了摊手。他身边带路的龙女走到宝座旁边和阎君一左一右站在蒲松龄身边。
“和你聊天每次都很愉快,你还总能给我惊讶,无论是诱导普通人和你交易,还是为了报复我断头霍女,你都让我大吃一惊,果然守护者里你是最棒的。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英雄,这个世界会因为你而改变。”蒲松龄丝毫不吝啬对秦夜的赞赏。“但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和普通人做那些交易,就是为了了解人存在的意义吗?如果是的话那样做毫无意义。”
秦夜捏着自己的下巴,想了想:“首先我讨厌英雄,而且改变世界的不一定只有英雄,魔王也可以。其次,应该说了解人存在的意义只是我做交易顺便做的。我交易的目的是想要调查这个世界是不是值得我们誓死守护,仅此而已。”
蒲松龄对这个问题显然是性质盎然,他死死地盯着秦夜:“那么结果呢?你得到的答案是什么?”
秦夜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我得不出答案,这个答案即使是神也不知道。”他挥手,面前出现追寻者的末路,黑皮书翻开,可是那页是一片空白。
蒲松龄一副失望的样子,然后又笑了笑:“算了,无论答案如何,只有属于你的答案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秦夜点了点头:“没错,那么我也要问你一件事。”
“说说看。”
“还记得之前问过我两匹狼的事情吗?”
“白狼和黑狼,你的回答是先退让的那匹狼会输。”蒲松龄摸着自己的胡子。之前蒲松龄曾经问过秦夜如果有两匹狼,一匹狼毛色漆黑,它自傲而疯狂,它擅长杀戮与掠夺,它贪婪而强大。另一匹狼毛色雪白,它自尊而坚强,它擅长战斗和捕猎,它聪明而灵敏。两匹狼之间无法共存,它们都不能认可对方的存在,那么当它们开始厮杀,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秦夜的回答是最先退让的就是败者。
“正确答案呢?”秦夜插着兜,看着蒲松龄。
“你心里的那匹狼才是胜利者。”说完,蒲松龄站了起来,看着大殿中央的秦夜。
“是吗,很棒的答案,比我的回答强很多啊。”秦夜叹了一口气,再次戴上了自己的面具。
“哈哈哈,来吧,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对决。”蒲松龄大笑着,他身边的阎君拿出一把长剑,龙女也拿出两把匕首。“我把所有的手稿都拿去给了龙王对付那两位守护者,现在只有阎君,龙女和我这把老骨头当你的对手了,可不要手下留情啊。”
“放心吧,我会给你一个解脱的。”秦夜面前黑皮书翻开,一页页书页飞出,在空中飘飞,闪烁着金色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