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相亲会一结束,黄佑青就再也坐不住了,板着脸找了个借口推门出来,径自快步走向停车场,不管后面拎着高跟鞋一瘸一拐的表妹贺甜甜怎么喊。
贺甜甜是黄佑青姑姑的女儿,比黄泛青小不到一岁,因为做梦梦到33岁的表姐一个人孤零零的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旁边是已经去世了的舅妈,所以认定是舅妈托梦给她,给表姐找结婚对象就成了她现阶段的必要任务,但这次把表姐骗到相亲会可是一招险棋。惹到这个从小就与众不同的表姐,后果会很严重。
“黄佑青!”贺甜甜摇着断了鞋跟儿的高跟鞋冲着打开车门的黄佑青喊,“你有点良心好不好?!我这都是为了谁呀?啊?”“不是为了你死去多年的舅妈还有你的八卦心理学吗?”黄佑青边系安全带边发动毒舌“下次再梦里见到我妈,告诉她在天堂里就别操心人间的事了,不,干脆告诉她我不喜欢男人,或者告诉她我已经结了四次婚了,四任老公分别死于疾病火灾过劳和厌食,顺便问问她天堂里有没有合适我的,她善良的二女儿会把天堂变成地狱的”。坐在副驾驶的贺甜甜嘴巴惊得都合不拢了“你是毒舌学校的黄博士吗?你是要把你妈气活过来吗??!!亏得她活着时候最疼你。”
出了停车场,贺甜甜津津有味的翻看相亲会登记资料,“哎?9号不错哎”“太瘦!”黄佑青想都不想的说,“那3号呢,身高185,体重80公斤,海龟,就是脸长得秀气了点”“他有男朋友,11号,都喜欢棒球和字母H,用一样的香水”。“不是说不感兴趣吗?看得挺认真的嘛”表妹揶揄着翻看其他名单“其实5号也不”话音未落黄佑青就抢过来说“我像喜欢凤凰传奇的人吗?”甜甜看5号的登记资料上写:喜欢的歌手凤凰传奇。“好吧,那7号,”“不喜欢,太完美,我有压力!”贺甜甜斜眼看着表姐,表情里都是不可思议“不错,原来还知道自己不是天下第一”。
车拐了个弯儿停在了甜甜家不远的路口,黄佑青说自己还要去别的地方让表妹下车自己走回家,“不请我吃饭吗?”甜甜故意装的可怜,看表姐用眼神表示no,只好慢腾腾解开安全带,
“你还在去那个地方吗?”甜甜担心又心疼的问,“是今天吧?别再去了,忘记吧,嗯?忘了吧。像我一样活着吧,你不是羡慕我没心没肺吗?把那些不好的记忆都扎上口打上死结,忘了它才能往前走啊”。黄佑青不说话,只是侧身帮甜甜开了车门,甜甜下车手里还拿着高跟鞋,“如果太晚了就别赶着回来,在那住一晚上吧”看着黄佑青开车离开,甜甜叹了口气,“是啊,怎么可能忘记啊,是从小就记忆力超常的可怕的孩子啊。
是啊,怎么可能忘记啊,黄佑青用力紧握着方向盘,仿佛这样就可以逼走呼啸而来的记忆,这条路和8年前的那个黄昏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时间越久越清晰,甚至从来不用想起,因为从来就没忘记。(第一节完)
黄家面包店里,黄佑蓝咬着下嘴唇,眼睛像一把刀一样恨不得把跪着的大姐夫陈志强的头顶剜个窟窿,一对儿刚买了饮料想看戏的情侣被她吼了一嗓子吓得赶紧溜了,她挂上今日休息的牌子,关了店门,从吧台拿了纸和笔拍在姐夫面前的桌子上,“保证书!”然后转头对若无其事往嘴里塞樱桃的实习店员小菲伸手说“拿出来!”小菲看了一眼黄佑蓝,把已经塞到嘴里的樱桃拿出来放到她手上,黄佑蓝更是火上浇油“我说的是员工卡,死丫头!”“我是被开除了吗?”“从现在开始5秒后别让我再看见你”“那我工资怎么算?”“你还想要工资??!想要我抓着你头发到你学校走一圈儿吗?!你爸妈知道你小小年纪在这勾引大叔吗?啊?”“佑蓝,佑蓝,这事都怪我一时忘了分寸,小菲工资得给人家”正写保证书的陈志强的话彻底把黄佑蓝忍了又忍的火气点燃了,她抓起一把樱桃扔向陈志强的头,“忘了分寸??让一个可以做你女儿的小姑娘坐在大腿上喂食叫忘了分寸!?还是在自己的店里!你把我姐当什么了?你把我们当什么了?!”紫红色的汁液顺着陈志强没多少头发的的脑袋流下来,看起来活像一颗特大号的彩虹糖。
两小时后,在黄佑蓝一遍遍惩罚性的“重写”令下,陈志强终于完成了“保证书”,黄佑蓝把保证书折起来放到衣兜里,走到店门口,转身用轻蔑而冷淡的语气警告陈志强“在我们家,我大姐最善良,也最傻,你如果敢让她伤心,我绝饶不了你。”
陈志强追黄家大女儿黄佑橙的时候老三黄佑蓝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20多岁的陈志强头发浓密英气十足,最重要是他永远知道怎么逗大家开心,那时候的黄佑橙青春明媚,醉倒在陈志强永远讲不完的笑话和情话里,一晃十多年过去了,“大姐是幸福的吧”黄佑蓝忽然不是那么确定了。她从衣兜里掏出姐夫的保证书,轻轻的撕成了碎片丢进了路边的垃圾箱,“幸福谁能保证呢?”
黄佑蓝给二姐打电话,黄佑青没接。
黄佑青已经3年没来这个石头垒成的院子了,石墙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草,开着五颜六色的花,她站在门外,有点后悔,她不知道她的突然来访会不会重新唤起两位老人的伤痛回忆。3年前的今天,老人告诉她要忘记,尤其年轻人不能活在过去,说他们已经走出悲伤了,让她不必再来。5年前她抱来的博美犬蝴蝶总是会第一时间冲过来开门迎接她,然后是两位老人温暖慈爱的笑容,山涧水声,花香虫鸣,今天好像约好了一样一起出门,只把寂静和回忆留给了她。
黄佑青转身走回车里,她想大哭一场,但是已经没有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