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赵天河从睡梦中醒来,窗外还是灰蒙蒙的,他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显示着六点一刻,挠挠头,赶紧下床洗漱去了。
五分钟后,赵天河从厕所出来,叼上一口仅存的盼盼面包,背起书包,穿上VANS板鞋,风风火火地出了门。
翠湖小区的门口停了一辆黑色的迈腾,里面坐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不时地看着从瑞士带回来的优雅的江诗丹顿,但他的脸上却是非常地自然。
时间的确很早,还未到六点半,天空仍是灰蒙蒙的一片,只是今天的气温有些低,天气终于要转凉了吧!
希望他穿够了衣服,男人想道。
又隔了一两分钟,一个身影带着小跑从小区里窜了出来,男人看着这个身影的脸上还有着一丝倦容。
“谢叔早啊!”赵天河拉开车门,对中年男人打了个招呼。
“早啊!”
中年男人看见赵天河只穿了一件带着英文字母的长袖,将暖气打开。
这个男人是赵天河老爸的高中同学,非常要好,姓谢,名字赵天河记不住了,老爸当时介绍的时候他正低着头玩手机,随意地应了一声“哦”。
谢叔对赵天河特别好,像对亲生儿子一样,赵天河老爸因为常年在外地没有办法回来照顾他,便托他的旧友照顾他。
谢叔是一个大公司的总经理,待遇非常不错,但是,他现在还没有成家,因为事业的原因,原来的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毕竟那时的谢叔,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职员。
可现在不一样了,谢叔现在出手阔绰,赵天河有什么想要的谢叔直接一个字,“买”!但是赵天河并不怎么花钱,尤其是花谢叔的钱,他知道谢叔和他的父母住在一块,两个老人还需要他的赡养。
“谢叔,今天怎么还要上班?”赵天河问。
“今天公司开会,要年终了,总是特别忙。”谢叔扫了一眼后视镜,稳稳地开着车。
“哦。”
“你爸多久回来?”谢叔偏着头问。
“不知道,”赵天河摇着头,“他已经两周没有给我打过电话了。”
“你不打一个过去?”
“不想打。”赵天河看向窗外,又将空调对准自己这边,奇怪,今天怎么突然降温了?
谢叔没有说话,隔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旁边已经闭上眼睛的赵天河,苦笑着摇了摇头,果真是还未长大啊!
黑色的迈腾犹如一条黑色闪电在灰色中呼啸穿过,在三环路上飞驰着。
......
......
赵天河每次都是第一个到教室的人,也是第一个在课桌上熟睡的人。
其他同学要不就是强撑着战斗到底,要不就是战斗一会儿战死在沙场上,而赵天河,他是直接上沙场装死的。
同学们对赵天河的家庭也是有一定了解的,知道他是一个“留守儿童”。但是这就很奇怪了,他一个网瘾少年这么早来学校干什么?如果是为了学习的话,同学们肯定会觉得这太阳打北边升起,南边落下了。
于是,喜欢八卦的同学们对此展开了讨论:有人猜测,赵天河来这么早是来偷东西的。这个猜测刚一提出就被否定了:众人看了一眼死猪一般睡姿的赵天河,他会偷东西?别逗了。
另有人猜测,赵天河肯定是昨晚在网吧通宵,彻夜未归,直接来学校了。众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转念一想,他总不可能周一到周六的每天晚上都去上通宵吧,他的肾真有那么厉害?还没猝死真是传奇了!
于是,在一连窜的猜测和一连窜的否定之后,这个问题成了他们班上的“十大未解之谜”。
当然,也有人专门问过他这个问题,每个人得到的答案就是赵天河那张冷漠的脸以及一把想要杀人的刀似的眼神。
只有门口的保安叔叔才会知道,这个蔫蔫的小伙子,每天早上总是按时早早地赶到学校,那辆如黑豹似的迈腾会匍匐在学校门口,车上的中年男人总是带着微笑和他道别,蔫蔫的小伙子也总在这时才会有点活力,朝车上的男人挥挥手。
保安总是带着笑意看着赵天河,在心底里希望这个小伙子能阳光一点,别让他“爸爸”每日清晨穿着正式来送他,却看着自己的儿子病怏怏的样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呀!
保安不知道,那车上的男人不是这个小伙子的父亲,他的父亲正远在几千公里以外工作呢!
“收完作业赶紧早读。”班长的声音如魔音灌耳一般,充斥着整个班级。
同学们的脸一个接一个地离开课桌,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从书包里取出作业。竖列的小组组长则起身挨个收起作业。
“赵天河,赶紧起来交作业了。”一道优美的声音在赵天河耳畔响起。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又懒懒地伸了个懒腰,赵天河看见他的小组长陈妍菲正抱着一大摞作业站在他的课桌前。
雪白的蕾丝边的裙子,黑白相间的长腿袜,一双精致小巧的褐色学生皮鞋。白领衬衣外套着和裙子一样白的羊毛衫。
一双清亮的眼睛正目不斜视地看着赵天河。
陈妍菲,天府中学高三一班的学生,年级上的尖子生,男生心目中的女神。
陈妍菲之所以能成为女神,不仅是她那美丽的容貌和惹人的身材,还有她那不食人间烟火似的清冷气质,她的学习也是出类拔萃,从没掉出过年级前三。
她有不少的追求者,赵天河就是其中之一。
最初刚分到一个班时,赵天河看见这个如白雪公主一样的女生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高颜值高气质高学历,让人无可挑剔。
所以,连着几次考试下来之后,他还没有挑陈妍菲的剔,把自己的先挑了:她是全班的第一的时候,他也是,不过是倒着数的。那时起,赵天河就觉得自己没有机会了。
他们班是一个基地班,人才济济的班级,赵天河因为中考成绩不错,所以进了这个班,然后他就成了一只拖油瓶。他和陈妍菲的差距就是属于那种社会上的高等人和低等人的区别。
现在,“高等人”正和“低等人”对视着,半晌,“高等人”叹了口气,从如小山一般高的作业中找出自己的那份,轻轻递给了“低等人”,“低等人”也毫不犹豫地接过。
“快点抄,马上要交了。”陈妍菲轻声说道,温柔的恰似春风拂过。
“好。”
这不是施舍,这是每天早晨都会上演的一个桥段,陈妍菲习惯了,赵天河也习惯了。
陈妍菲走后,一直坐在赵天河右后方的吴宇才起身走了过来,看着赵天河费劲地写字。
“她又把她的作业给你抄了?”吴宇的声音很低。
“嗯。”
“你觉不觉得她有点喜欢你?”
赵天河的手一抖,字歪了一个八度。
吴宇你脑子秀逗了吧?这尼玛可能吗?她要是喜欢我,我帮你把你的游戏帐号战绩刷上去!大清早的开什么国际玩笑?
赵天河并没有说出来,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吴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