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世孤寂,炼锻一颗至寒之心,再不感世态凉炎,一缕残魂,坠落轮回。
……
暝龙玄国,镜玄城。
“御——”一个少年大喝一声,努力集中精神,指着身前的铁剑。
然而它却是依旧纹丝不动。
这已经是今天的第九十九次尝试了。
“肯定是哪里错了。”他不甘地道:“我不相信这辈子没法修炼。身怀废根又怎么了?”
他停顿些许,忽然仰天长笑,“为什么?都是为什么啊!
为什么我就该一无所有?哈哈哈哈……”
笑声平息,他已泪流满面。十年前,家族内乱,他父母在火海中双亡。虽然如此,但怎么说,他也是家族的嫡系后辈,父亲更是上任族长,也该享有丰厚的资源。
可偏偏,七岁觉醒印魂,竟然怀有千年不遇的废根。
印魂——是一个人修炼的根本,分为天脉,慧灵,废根三个层次。品质越高,体内的根骨灵脉就与外界的印气融合程度越高,修炼也自然越快。
镜家后代,再不济,也是慧灵,废根往往比天脉还要罕见。因此,他受尽睥睨,嘲讽。更是被驱除出镜家大门,在后山随意安排了一间房子。
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想要不受欺辱,就要有至强的实力。
“我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王者,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人,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个亲人在我身边倒下,那种无力感……”
他攥紧双拳,指甲深陷肉中。“不会再有!”
每日的苦修,也感觉出一些不对劲,体内似乎可以汇聚印气,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消散。这么多年不分昼夜的在藏书阁中翻阅,却没有一本书能解释这种情况。
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如果书中找不到答案,就该启程了呢。
“废物,呵呵,怎么?还赖在我们家族里混吃混喝的不走?”正当镜印拾起那柄毫不起眼,锈迹斑斑,确是父母唯一留下来的铁剑时,他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一贯地嘲讽声。
手中握剑的力道不禁加大了几分,面上不显。
那华服少年更加放肆起来,身后几个对他一脸恭敬的少年亦是大笑。
“还带着那把烂剑?想造反不成?”华服少年冷哼一声,手中凝聚成一股凌虐的印气,只是随手一挥,镜印就感到手上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大力传来,铁剑嗖的一声脱手而出,摔落在一旁。
镜印强忍怒意,那种无力感再次袭来。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也好,反正我也是一无所有,难以抗拒又何妨?”
镜印一声暴喝,全力冲出。
“砰!”
血丝从他的角流出,那少年轻蔑道:“不自量力!”
手中印气再次汇聚,“就让你这样悄无声息的去死吧。像你父母一样!”
“咳咳。”他心中百感交集,不甘,愤怒,解脱……
他缓缓闭上了双眸。在那一瞬间,他突然感受到身边铁剑强烈的共鸣,紧接着,铁剑不受控制,自行激射而出,带着无法匹敌的凌利。
华衣少年惊恐地看着胸前血洞,血液喷薄而出,其他几个少年吓愣了一秒,紧接着连滚带爬的头也不回的四下逃散。
“杀人了呢,”他苦笑一声,“这下子必须要走了。这铁剑,算了,以后再说。”他一把拿起了救他一命的铁剑,离开了这个痛苦,却又无限怀念的地方。出奇的,他看着眼前的尸体,心中竟没有一丝波动。
一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年,着一袭一丝不乱的白衣,背一个包袱,一柄铁剑,面朝青山,开始了征途……慢长的……坎坷的……孤寂的征途。
城中某处,悬榜。
一个黑袍人快步穿过人群,只见墙上新刷了一张显目的通缉令,画上是一个象貌清秀的少年。画的一侧用朱红大字写道:镜家镜印,杀戮族人,捉拿者,不论生死,愿予千万灵石。
黑袍人冷笑一声,喃喃自语,“这下,可没有人能保护你了,嘎嘎,有趣,重灵,吟魂剑,这天下至异之物,都在一个小孩手中。可惜了,竟然没有人发现重灵的价值,不然,这等天资,今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隐退于人群中,恍如鬼魅。
林中。镜印暗想着,父母生前有一位朋友,隐居于城东密林中。十年前,父亲曾嘱托过,如果有朝一日,这世间没有容身之处时,定要去找他。
出了城门一路疾驰,有三五日,身上打杂所换的灵石,已用了大半。如今已是在森林的深处。
只见眼前有几座草屋,心中大喜:“应该是这里了,终于找到了。”
然而奇怪的一幕出现了,眼前就像有一栋透明的墙。镜印全力冲出,亦无法穿透半步。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被拒之门外,这种感觉是难以言喻的。
“给我开啊!”他抽出铁剑,用力斩出,一股强大的反弹力,迫使镜印连退了数步。
就在此时,身前突然闪出一个十岁左右的幼童,面如玉般雕琢,双瞳纯洁无暇,皓齿微露,天真无邪。
“小哥哥,抱歉,师父说不想见你,请往他处。”男童深鞠了一躬,歉意笑笑。
镜印正感叹宛若仙童一下子反映了回来,忙道:“仙童,麻烦你再去告知你师父,镜家镜印有事相求!”
“师父已料到公子定会来此,并不愿相见,况且他今日亦不在府邸,请公子回去吧。”
“回?我还能回哪去?烦请你师父回来的时候,转告他,”他扑通一声跪下,“倘若他一日不肯见我,我便跪求一日,若他一辈子不肯见我,我便长跪不起。”
男童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与惊诧,转而又归于平静,“我会转告师父的。”说罢,穿过了那堵透明的墙,不见踪影。
镜印咬牙看向苍穹,如果这是命,我誓要踏破这苍穹,报仇,还耻!
天空上,黑与白,两道身影。裹挟着移山填海的力量,互相撞击。纵横的气流将下方百里化为粉末。
“咳咳,老头,这孩子干你什么事,你非要护他?你不是不愿教他吗?”
黑袍人哇地吐出一口鲜血,道。
“这修炼之路孤寂乏味,纷争不断。我并不是不想教他,只是不想他与他父母一样下场。”白衣人笑笑,道。
“哈哈哈哈!好!今日你我难分胜负,你替我保存三年,三年后,我会取回。”黑袍人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远方。
白衣人微笑着看着他的身影彻底离去。终于,猛地吐出一口浊血。俊美的二十余岁的脸上,有一双能忘穿亘古般深邃的眼睛。
“不得,不教了呢。几世的轮回,却是……天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