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光明显憔悴了,他漂亮的长须变得凌乱不堪,锐利如鹰的眼睛变得生气全无,原本光洁的额头竟然添了几缕细纹。穿着丧服的他,像被霜打过的芭蕉一般,在一夕之间焉掉了。
他虽站在灵堂外面,招呼着来来往往吊唁的人们,可他的目光却常常转向灵堂,失神地盯着棺木,灼热的视线仿佛想在那上面烧出一个洞来,看清楚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不是那个他保护了许久,爱护了许久的长女。
白发人送黑发人,即使霍光身为大司马大将军,手中动辄掌握着千万人的性命,却依然不能自免于这人世间最令人揪心的悲伤。
霍光的身侧就是上官安,新作了鳏夫的桑乐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目光常在灵堂与自己的父亲上官桀身上徘徊,显然鸳鸯失偶,对他的打击也不轻。
迎宾的三人中,唯有上官桀保持了正常的理性,接待来来往往的人群。大概是因为媳妇与他终究是隔了一层关系的缘故吧。
王蘅君悄悄观察着灵堂前的迎宾三人组,便觉得,此时若有相机,拍一张照片,影响力应该不会弱于戴妃葬礼上那张威廉、哈利和斯塞宾伯爵三人立于棺木前的照片吧。(这张pp很有名,很多人应该都看过,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貌似还得过奖?谁知道,告诉一声照片名,感激不尽。)
在沉静肃穆的灵堂中,唯一一个不和谐的因素就是瞪着一双圆眼的小皇后上官菀君。她搓着身上的麻衣,秀眉皱成一团,不高兴地说道:“阿蘅,我不喜欢这个衣服。它弄得我身上疼,为什么一定要穿?”对于锦衣玉食的上官菀君来说,披麻戴孝实在令她浑身难受。
王蘅君不知道该如何与她解释,再说,解释这活也不应该属于她。她只得低下头,轻声说道:“娘娘,这衣服不能脱。”
“为什么不能?”上官菀君气鼓鼓地嘟着嘴,说道,“一会儿我去问弗陵哥哥。”她歪着头,想了半日,忽然起身蹬蹬跑到父亲上官安身旁,仰着头,问道,“爹,爹!娘在哪里?为什么我回家了,还看不到她?”
上官安身子一震,他缓缓蹲下,直到与上官菀君平视的位置,女儿清澈的双目,疑惑的眼神简直令他不敢直视。
“……菀君,**她……**她,她。”上官安几番犹豫,终是说不出口,他抿住唇,将所有的犹疑与悲痛吞回肚子,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说道,“**她病了,去了别处养病。你会有好一阵子看不到她。菀君在宫里要加倍的乖啊,知道吗?”
“哦。”上官菀君满怀困惑地点了点头,复又问道,“那娘什么时候回来呢?”
“回来……”上官安声音颤抖,眼中终于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