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暮风冷，路上的行人稀稀落落的，如同荒原上东一丛西一丛零落的野草。
站在这群野草中，穿着粉色羽绒服的王伊瑶如同一株在草间招摇的新桃。
然而这株新桃翘首而望，站在路灯下，不时朝四周望去，眼神中带着异样的焦急。
女孩儿站在灯下，肤色如雪，眉目如画，眸中神情令人怜惜。正当路上行人看到这一幕，不禁心想是哪个蠢货如此愚蠢，竟让这样漂亮的女朋友独自等候的时候。一个少年已经站在了女孩儿身后，轻轻一拍。
“呀！”
女孩儿惊喜地叫了一声，已经猜到了那是谁。回头看过去，正是心中的那个人。
“苏暮……还是你叫我来的咧，怎么让我等了这么久？”
王伊瑶语笑嫣然道。
苏暮却未有什么道歉的表示，只是淡淡一笑：
“我记得是叫你八点钟来的，现在才七点五十五……”
女孩儿脸上一红，想说些什么，却又怕被少年认为她过分在乎，于是只得气鼓鼓地嘟起了嘴。
“走吧。”
苏暮却并不怎么在乎女孩儿的感受，转身便带着她朝前走去。
“去哪儿？”
女孩儿追在身后，朝他问道。
苏暮随意回应道：
“随便找个地方聊聊……你应该有许多想问的，今天都问出来吧。”
独自引领朝前，少年的身形挺拔修长，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潇洒零落之感，追在身后，女孩儿肌肤胜雪，眉目嫣然，不时对苏暮嬉笑着说些小话。
任谁看了这一幕，也要感叹这是一对天造地和的璧人儿。
但无人看见的是，数十步外，一个转角后，某个习武多年的女子悄悄隐没了自己的身影。
——但女子并未看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那个叫区玄的青年看着她隐匿形迹的手法，不由得露出了嘲讽的微笑：
“啧……这等水平也敢出来混——真以为黑暗世界像童话故事里那么安稳吗？”
……
“随便点些什么吧。”
在一家奶茶店里空阔的角落间坐下，苏暮在单子上一敲手指，把单子移了过去。
“那好啊！”王伊瑶眉目殷殷，笑意盈盈地对服务员说道：
“来一杯奶茶！……对了，要两根吸管！”
“好！”不远处的服务员看了看两人，露出了然的微笑，随后便去冲泡奶茶粉去了。
但苏暮却挑起了眉头，看着王伊瑶，目光如刀般凛冽。
迎着苏暮的目光，王伊瑶却丝毫不惧，挺胸抬头傲然道：
“不是你让我随便点的吗？”
苏暮从鼻孔间“嗤”了一声：
“我不会喝的。”
“哎呀哎呀……”王伊瑶立刻笑语殷勤地劝了起来：
而这时奶茶刚好上来了，女孩把一根吸管放在苏暮面前，又把另一根吸管插在奶茶上早已打好的两个孔中的一个，对苏暮劝求道：
“……这有什么嘛——这样，我什么问题都不问你了，只要我们一起喝了这杯好不好？”
苏暮看了看吸管，又看了看对面那个目光中隐隐带着哀求之意的女孩儿。半响，轻轻叹道：
“你还是问吧。”
女孩儿沉默了。
她独自吸了一口奶茶，然后抬起头，对苏暮认真的说道：
“可是我不想问。”
苏暮轻轻皱起眉头。
“……为什么？”
王伊瑶想了一下，把吸管插在了原处，让脸枕在胳膊上，出神地望着虚空中某个并不存在的点，很慢很慢，仿佛用尽了一生气力一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因为问了又怎样呢？姑且不论我能否得到真正的答案——就算得到了，明白了你真实的身份之后，那么，我怕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和你相处了……”
“……如果不知道的话，至少我还能偏偏自己，让自己忘了昨天的事情，然后继续没心没肺地和你打闹……”
“……秦姐姐说你是那个什么玄域强者，而且很可能是那个所谓的黑暗世界中隐藏极深的某个超凡之人，可是对我来说，我真的不想知道你是什么威震一方的大人物，我只想你是苏暮……”
“……其他的我都不想知道，只要知道你是苏暮，那就够了。”
女孩儿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最后，仿佛从极远处的深海中传来，带着些许轻轻哽咽的回声。
杜泽看着她埋在胳膊里的脑袋，微微颤动的肩膀，轻轻闭上眼。
一刹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又见到了数千年前那个强力抑制住自己不要哭，却依旧有点点泪水从两颊滑下的女孩儿。
于是苏暮睁开眼，轻轻一叹。
下一刻，他拿起吸管，随意插在另一个口子上，轻轻啜了一口。
听到声音，女孩儿疑惑地抬起头，然后便看见了另一根插在纸杯上的吸管。
于是王伊瑶装作不经意地样子擦了擦眼角，看着苏暮，开怀地笑了起来。
——然后她抢过纸杯，作出一副气恼的样子，对苏暮张牙舞爪道：
“啊啊啊……谁叫你刚才看我出糗的，你不准喝这杯奶茶了，我点的，我要全喝光！”
咕噜咕噜地灌着自己，片刻后，女孩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于是得意地抬起头对苏暮说道：
“喂，你付账哦！”
苏暮闭眼点头，微微苦笑。
……
又在奶茶店里呆了会，两人走了出来，而这时天上已经下起了雪。
看着白色的雪花，女孩儿有些惊异，抬头痴痴地望着天空：
“天啊，好久没在澜城看过雪了。”
而苏暮却也望向天空深处，眉目如刀，不知在想些什么。
“好了。”女孩儿回过神来，朝苏暮抬起手笑道。
“秦姐姐催我回家了，明天上学，来学校再见面哦……对了，这一次我的成绩好像非常不错啊，看到了我的成绩单后你可不要太过羞愧哦！”
女孩儿像一只可爱的树袋熊一样朝苏暮挥了挥裹在臃肿衣物下的手臂，然后开心地笑着朝远方走去。
苏暮只是淡淡颔首，不知为何，他望向天空深处的目光显得极为深邃。
站在常人肉眼的死角处，一道影子突然在他身后拉长，变形，然后穿着黑衣的青年在他身后站定。
区玄低头朝苏暮笑道：“大人可真是好兴致，如此青涩的爱情让我想到了我少年的时候，记得那时，我……”
“你敢再说一个字？”
苏暮似笑非笑地转过头，一股浓郁的杀气突兀弥漫了出来。
区玄立刻缩起了头装死猪。
挑了挑眉，苏暮又转过了头，朝着天空微微眯了眯眼，不知为何，轻轻叹了口气。
区玄不敢再招惹祸患，只能把自己的疑惑藏在心底，在内心深处问了一句，“大人为何叹气”。
但苏暮好像听到了他打的询问一样，冷冷地自语道：
“这雪……颇有意思……”
区玄恭恭敬敬地立在一旁，不敢说一个字。
一时寂静。
片刻后，苏暮沉吟了一下，对区玄说道：
“走，跟我去看看。”
区玄实在忍不住了，朝苏暮问道：
“大人……我们去看什么？”
苏暮漠然道：
“去看制造了这场雪的人……”
“……或者说某种生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