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苏母就打电话到单位,专门请了一天的假。等到中午苏紫嫣出门的时候,她就偷偷地跟在了后面。
苏紫嫣走出小区,完全没有发现母亲在背后跟踪她,信步走到了小区门口的公交站牌,等着公共汽车。
约摸过了十几分钟,驶往市中心的第16路公共汽车如期而至,苏紫嫣拿出公交卡,上了车去。苏母看见女儿上了公交车,急忙跑到马路牙子边上,焦急地拦了一辆等客的出租,让司机跟在公交车后面。
公交车在市中心的一个站停了下来,苏紫嫣下了车,开始沿着街道走。
苏母也赶紧让出租车司机停下,付了车费,也悄悄跟着女儿后面,保持几十米的距离。
苏紫嫣穿过一条街道,从一个临街的巷子拐了进去——这是通往古镇的捷径,她埋头走着,心里还在回想着昨天和母亲的对话,总觉得母亲这次答应得太容易了,不像她平时的行事风格。
“也许是看在钱的份上吧——”
苏紫嫣想,母亲是个财迷,一说到钱就同意了。
小巷的尽头是一条护城河,苏紫嫣从桥上穿过,进入了古镇。她沿着石板街走了一会儿,总算来到了南哥的家门口,看看时间,已经12点45分。
苏紫嫣抓起大门的铜环,敲了几下,王亮早先一步已经来了,替他开了大门。苏紫嫣下意识地往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什么异常,身子一闪,猫腰从打开的门缝钻了进去。
此时乐队的成员都已经到齐了,刘浩正在给大家讲接下来一周的排练计划:
“我们的时间很紧迫——”
刘浩顿了顿,继续说道:“只剩下一周的排练时间了,目前为止,我们只排了三首歌,虽然还差两首,不出意外一周时间也能排得下来。但是,我想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得多排几首,我们尽量努力吧——准备现场演出的排练并不需要像录音排练那样完美无瑕,我们可以节省一些时间。”
听见刘浩说要多排几首曲目,王亮在一边奇道:
“难道你还有其他的原创?不是总共就才5首吗?”
刘浩正想告诉对方,说自己另外还准备了几首歌曲,只是还未来得及告诉大家。不过这个时候,南哥家的大门突然响了起来,听上去,好像有人正在敲门。
刘浩止住话头,起身就准备出去开门。
但罗忠明却一把拦住刘浩,道:“让我去好了,你赶紧把要排练的歌曲告诉大家!”
事实上,对于要去京都演出的事情,罗忠明比谁都还热衷。一来他从未去过京都,很想去看看;二来嘛,对于乐队能够受邀演出,罗忠明非常兴奋,毕竟自从出狱之后,他就没有干过别的,一心扎在乐队里面,如今能出成绩,还能获得一笔丰厚的报酬,他自然十分高兴。
罗忠明怀着这种心情,信步走到了门前,他嘴里随随便便地嚷了一句“谁呀”,就伸手打开了门栓。
发现门外面站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往里面探头探脑,罗忠明不禁有点奇怪。南哥的家人他都认识,这个妇女难道是南哥远房亲戚?
“请问你是——”
罗忠明收起了他油腔滑调的本性,破天荒地正色道。
苏母仔细打量了眼前这个中年男人一眼,看到对方留着一个板寸头,精神气倒也不错,只是穿着打扮比较随意,不像老师的样子。不过,苏母想:大概这位老师平时生活中都比较随意吧?总不能在自己家里还穿着礼服——
“你是我们家紫嫣的老师吧?”
不待罗忠明开口,苏母又继续说道:“是这样的,我是苏紫嫣的家长,听说你们这个月中旬要去京都参加一个国家级的音乐演出,我想了解一下具体情况——毕竟,你看——孩子第一次出远门,当妈的不太放心啊——”
罗忠明脑子不傻,听到苏母这么一说,马上在心里揣测到了一个大概:敢情是小苏瞒了她妈什么事情?
罗忠明清了清嗓子,一副正色道:“嗯,这个嘛——确实是这样的,大婶,那个嘛——演出的事嘛,是我带领大家去的,你有什么不放心?”
看到罗忠明一脸严肃的模样,苏母怕自己乱说话得罪了这位老师,让苏紫嫣在学习班抬不起头,不由地谨慎起来:
“其实——其实我也没什么不放心了,看到老师本人,我也就放心了,还要麻烦老师在路上多多照顾一下我们家紫嫣,她从小被我和他爸宠坏了,有点娇气啊——”
“没得问题啦!”罗忠明马上附和道,“你把女儿交给我一点问题都没有啦!放心吧大婶!”
苏母觉得这个老师说话的语气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怪在哪里,她想:可能音乐老师和别的老师不太一样吧,经常在电视里看见,那些音乐家都有点怪癖的——
苏母这般想着,又仔细打量了罗忠明一眼,闷头就准备进屋去。
罗忠明当即用身体挡住了苏母,厉声道:
“你干什么?”
苏母被罗忠明这么一喝,有点心惊肉跳,嗫嚅道:
“我——我就——我就想进去看看,看看我们家紫嫣上课认不认真——”
“小苏同学平时很用功!”罗忠明信口雌黄道,“是我班里最努力的学生,我带了这么多的学生,还没见过这么有天赋的,不光有天赋,还比那些没有天赋的学生更努力,更能吃苦,大婶你就别瞎操心了——孩子们正在里边学习,你一个家长莽莽撞撞冲进去,影响了孩子们的学习思路——你说是吧?”
罗忠明也够机灵,谎话张嘴就来,而且说得比真的还真——在号子里的那套,总算用上了。
“是嘞是嘞,”苏母连忙附和,“那既然这样,我就不进去打扰他们学习了,还请老师多多照顾一下我们家紫嫣——”
自己的女儿被老师这么一通夸奖,苏母心里自然十分受用,不禁眉开眼笑起来。
“那没什么事儿,我就走了——”
苏母这么说了一句,正欲离开,突然,不知道排练房谁在弹琴,猛地传来了一阵电吉他尖锐的怒吼,伴着鼓声响了起来!
苏母一愣,当即停下脚步,满脸疑惑地问道:“老师,你们不是教钢琴的么?怎么——”
“哦!是这样的,”罗忠明马上应道,“我们平时是教的钢琴,但这次演出还需要和电吉他以及架子鼓配合,所以就一起排练了!”
“哦——是这样的啊——”
苏母将信将疑地说了一句,这才犹犹豫豫地迈开步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