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中午,二叔在我家吃饭,同来的还有太公。母亲与舅妈以在家中做好了饭,她俩在镇上一家工厂上班,中午的时候这才来得及拜祭姥爷,回家做饭。
太公问二叔为何这次空手而归,二叔将其中经过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太公唏嘘不已,说那只兔子精早在祖上百年之前就已经有了,余家祖上打猎也曾碰到过,险些送了性命,本以为二叔不会碰见,哪想还是发生了。
太公告诫我俩,这十年内最好还是不要在去岗上,面对精怪这种东西,却是比鬼都要可怕,为了性命还是禁足为好。
午饭很香,母亲与舅妈专程杀鸡买了鱼做了一顿,席上二叔与老爹喝的酩酊大醉,连太公也不免多喝了几杯,母亲空出了房间,供他们睡了个安稳觉。
饭后,舅妈就带着堂弟回了家,姥姥与母亲正在收拾碗筷。
我在卧房看了会电视,一阵困意袭来,便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做了个梦,我梦见了姥爷,他穿着去世时绿色花纹绣满花朵的寿衣,一张脸上满是惊恐。
我问他,姥爷你还好吗,他嘴巴张了张,似乎想要大声呼喊,结果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就在这时,梦里出现了另一个人,他与姥爷长的一模一样,只是浑身披着风衣,一张脸上满是邪异。
我醒来时已经是晚上八点,老爹已经与舅舅去了祖坟守夜,母亲百无聊赖的看着苦情剧,姥姥坐在那里非常安静。
不一会,门外的大门敲动了,太公背着身子被母亲迎了进来。
“小庆啊,今天太公守着你,你安心睡觉,不要害怕!”
太公说着,挪动躺椅到我床前,今夜他就睡在上面。
我没有说话,只是右眼皮一直在跳,心中隐隐不安,总感觉会有极为恐怖的事情发生。
我想把下午的梦境告诉太公,后来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这只不过是姥爷想家罢了,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我是他的外孙,又怎么会害我呢。
电视一直开到了十一点,姥姥与太公已经睡下了,母亲说了句晚安便也回房休息去了,只有我躺在床来翻来覆去,如何也无法安眠。
夏天的夜晚非常寂静,星辰很亮,月光透过纱窗照进了屋里,屋外青蛙低沉的浅唱着,偶尔传来太公的几声呼噜声。
“滴答,滴答!”
我躺在床上听着时针走动,不知为何,心中的不安越发深了,右眼皮更是跳个不休。
“咔……”
就在此时,被反锁的卧室门竟是咔的一声自己打开了,我的心陡然咯噔一声,背后一下子溢出了冷汗,我想转头去看看,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那个勇气,我想要想喊太公,喊姥姥,张着嘴却是无法出声。
这时,我想起了下午的梦,姥爷张嘴却发不出声音的梦,那个口型,是……
我惊恐万分,心脏开始剧烈的跳动起来,眼角余光恍惚间能看见一个黑影,他就站在我的床前,不动,也不说话。
我眼角几乎透出血丝,那是风衣,梦里的风衣,那张脸,是与姥爷一般无二。
“啊……”
我再也无法控制情绪,咬了一口舌尖,张开嘴大叫出声,闭着眼睛,几乎是扯着喉咙的大叫,生平第一次如此酣畅淋漓。
“小庆,怎么了,小庆!”
母亲踩着拖鞋走了进来,卧室门就这样敞开着,姥姥一个激灵,第一时间将电灯打开。
四周不再是黑暗,整个世界仿佛都亮了起来。
母亲与姥姥来到床边,关切的望着我,而我则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身后以是被汗液浸湿。
“不对,太公呢!”
我一个激灵,径直坐起了身子,我发出如此大的声音,睡在我床前的太公不可能不知道,按理说,他应该是第一个到我床前,只是……
“太公?”我目光望向床前躺椅上的太公,轻声的呼唤了一句,只是太公却依旧沉睡着,没有回应。
母亲与姥姥亦是发现了不对,此时太公的脸,是紫色的,鼻孔间也已经没有了呼吸。
太公死了,就死在我的床前!
他今年八十六岁,按照乡下说,是享了一辈子福,即便是去世,也是享年,只是此时,前一刻还好好的太公,却莫名其妙的死在我的床前,没有任何先兆,没有半点动静。
母亲颤抖着双手拨通了老爹的电话,此时的她,说话已经不大利索,甚至有些结巴,而姥姥,竟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很快,老爹与舅舅还有二叔就赶了回来,同来的还有太公的儿子孙子。
我的卧室里哭声震天,太公的躺椅下稀里哗啦的跪了一片,大门口台阶下亦是围了一大片人。
太公在村里辈分最大,可谓是德高望重,在余家村,谁又没受过太公恩惠。
姥爷的忌日变成了太公的丧日,棺材也很快挪到了台下院子,只是我望着这些人,心里却是咯噔一下。
大家都来了,那余家祖坟前,谁在守,姥爷的梦里,他一直张口的就是两个字:有鬼!
而鬼,除去显灵想要出来,就必须经过余家祖坟,如今没人守着,鬼会不会出来,又是什么样的鬼,姥爷会让我逃。
“小庆,刚才发生了什么,你太公又是怎么死的?”三爷爷望向我,开口询问。
他是太公的儿子,今年已经六十岁了,与我姥爷一辈,我唤他一声三爷爷。
他是这附近最厉害的风水大师,可太公的脸,明显就是鬼抽的,身为大师,鬼怪在他眼皮底下抽死自己的父亲,三爷爷又怎能放过。
“刚才我听见这卧室门自己开了,有个人影站在我床边,我想动,动不了,想喊,出不了声,我就咬了一口舌尖喊了一声,等姥姥和母亲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我将经过一五一十的告诉了他。
“那你看见他长什么样子没有?”三爷爷继续询问。
我沉吟了下,摆头道:“看不见,只知道他穿的风衣!”
“风衣!”三爷爷不由眉头一皱。
“死者为大,还是先入土为安吧!”二叔开口说道。
众人谁也没有说话,却也觉得有理,不论如何,太公死了,送葬不能耽搁。
他们将太公架上了棺材,为他穿上了寿衣,一行人朝着祖坟而去,乡下规矩并不是如此,只是三爷爷似乎刻意为之,谁也没有出声阻拦。
我就跟在送葬队伍之后,被二叔牵着,只是越靠近祖坟,周边似乎更阴冷了一些,隐隐有阴风拂过,我的眼皮亦是跳动不停。
有人劝说回去吧,此时即便是常人也觉得诡异非常,如今又是半夜十二点,此时送葬,是极为不妥的。
但三爷爷却坚持如此,身上更是换了一身道袍,手持一柄桃木剑,身后三叔背着一箱纸符。
众人见劝慰无果,也便不再多说,反正有三爷爷这么个大师在此,也不怕什么鬼怪。
余家祖坟离我家并不太远,一行队伍也很快到达,只是这夜半送葬,总是让人心生诡异。
四周吹过阴森的凉风,明明是炎夏七月,此时却并不太热,甚至可以用冷来形容。
太公的棺材被放置一旁,三爷爷踱步走在祖坟边上,数百坟墓整齐的排列着,都是余家祖上的先辈前人。
三爷爷饶了一圈未果,随后走到姥爷的坟前,轻嗯了一声。
“起坟!”三爷爷指着姥爷的坟墓对着身后的送葬队伍开口说道,另的不少人愣住了。
“你特么想做什么,那是我爹的坟,你说起就起?”
舅舅指着三爷爷的鼻子大骂出声,起先人坟墓,是大大的不敬,更何况是亲生父亲的墓。
“这样不好吧,三更半夜掘人坟墓,这算个什么事啊!”
“对啊,这事不能干,会遭报应的!”
周遭议论纷纷,显然对于要起姥爷坟的事情并不赞同。
然而,三爷爷依旧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道:“四哥的坟被动过了!”
余家村是凤凰地形,祖坟立在凤凰头处,这是先人种的福地,意味着翱翔九天,而四哥的坟墓先前就是我看的,他是种在凤凰喙前,是大泽,而现在,已经偏离了。
三爷爷说着,脚步迈动之间,竟然有数抔泥土浮现而出,他们显然新挖的,与祖坟上一比,可谓是泾渭分明。
“你们自己看,土被动过,今儿早我拜祭的时候,还没有这些,现在,明显有人为的痕迹!”三爷爷严肃道。
话音落下,顿时有几人上前去看,其中就包括我的老爹和舅舅,只是一番探查之下,却是如同三爷爷所说一般无二。
舅舅与父亲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他俩守了六天夜,而有人竟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动了姥爷的坟墓。
“怎么办,起不起?”舅舅目光望向老爹,以是有些松动。
“起坟!”老爹沉吟片刻,开口回应,姥爷的坟墓被人动过,那么便必须恢复原样,这在风水学上亦是极为重要的一环。
不然风水被破,后人很可能会被无辜牵连,昔日临村就是被人动了祖坟柳树,结果一家坎坷不断,更有人在坟前撒了沙子,订下了七截桃木,这在风水上便是截人前程,此事玄而又玄,却是不容许有丝毫马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