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账！连我的名字都没听说过，真不知道你这几年都在干什么！要饭吗？”一听到林炎竟然不知道自己，林万秋气得虚影都模糊了一分。
“确实在要饭，”林炎反而认真回答起来：“准确的说，是从九岁那年开始要的，到现在差不多有五年了。”
“小子！你敢耍我！”
“没有，额…林前辈，我说的都是真的。”
“气死我了！”林万秋大声喊道：“我堂堂水月宗主的外孙竟然当了五年乞丐！林菀这妮子是死了吗？竟然让自己的儿子去要饭！简直辱没家门，混账！混账…”
“不许你说我娘！”一听到对方侮辱自己的母亲，林炎想都没想就高声喝止，忽然发现不对劲，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你刚才说…我外公？”
“混账！气死我了…”林万秋还在一个劲的嘟囔，完全没在意林炎说的话，显然当乞丐这件事让他十分恼火。
“你真是我外公？”林炎继续问了一遍。
“废话！我当然是你外公，不然怎么知道你娘的名字！”林万秋本身就是霹雳火的暴脾气，加上被刚才一番话气得，说话更是犹如炸雷一般。
“怎么从没听娘提起过？”林炎自语道。
“哼！林菀这混账能任由你行乞，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林万秋愤愤地道，心中却想起了些陈年往事。
“胡说！”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对林菀“出言不逊”，林炎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井下伸手不见五指，他就奋力向声音的方向冲过去，在黑暗中乱打乱抓，口中喊道：“你诬蔑我娘，还要假扮我外公，有本事你出来，别躲躲藏藏的！”
“真的是一点根基都没有，林菀难道一点法门都没有传授给你，简直是混账！混账…”看到林炎毫无章法地胡乱比划，林万秋忍不住又骂出了声。
“胡扯！你给我出来！出来！”林炎双眼充血，已经有些疯狂了，他绝不容许任何人亵渎自己的母亲！
“脾气倒像我！你不用着急，我来了！”林万秋不怒反喜，残识瞬间冲向林炎的身体，竟然毫无阻碍地钻了进去，林炎只感觉体内一阵异样，一个声音从身体里传了出来。
“灵气虽然纷乱，倒还充沛，底子也不算太坏。”
林炎没有见过糖画爷爷钻入李高德的身体，此刻发现对方似乎在自己体内，顿时感觉手足无措起来。
糖画爷爷的“魂”，林万秋的“残识”，二者之间大同小异，都是灵气的另外一种形态，只不过林万秋的“残识”要强大许多，林炎又不会驾驭灵气，自然无法察觉和驱逐对方。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林炎大喊道。
“混账！敢这么跟外公说话！”林万秋骂道：“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听我的话，待会我开启‘炼狱之门’，你先继承了宗主之位再说！”
“你辱骂我娘！才不是我外公！”林炎又惊又怒，大喊道：“要我听你的？白日做梦！”
林万秋沉默了片刻，知道林菀是他的逆鳞，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厉声说道：“林菀这妮子我要打就打，要骂就骂，又怎么样！”
“啊——”林炎怒吼一声，忽然发疯似的拼命捶打自己的身体。
“这小子还不会运用灵气，只以为我在他体内，想这样把我逼出来，简直可笑！”林万秋心中想道。
“出来！出来！出来…”林炎一边嘶吼一边用力打在自己的身上，他现在体内灵气充沛，虽然不得其法，可力道也奇大无比，即使在水中也把自己打得气血翻涌，喉头一阵腥气，堪堪就要吐血。
“混账！真是蠢得可以！想泄愤就从这井里出来找我吧！哈哈哈…”林万秋大笑着飞了出来，真奔井外。他只是想激一下林炎，想不到这小子如此刚烈，若再不离开，恐怕他能把自己打死。
“杀——！”林炎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右脸开始隐隐作痛，一股萧索之气充斥着整个水月井。
“怎么样？”一见林万秋出来，枯骨立即迎上去问道。
“哼！混账！跟我一样的臭脾气，不过这么多年什么鸟我没见过，一个小屁孩能翻出几朵巨浪！要不是我的外孙，我早就…”林万秋只是自顾自地骂着。
“既然还要在水月井中，接下来就有弟子教导林炎即可，省的这小子总惹您生气，影响了您的‘神识’。”枯骨道。
“混账，我人都死了，留这个神识有个屁用！我只盼望着有缘人能助我光复宗门，没想到竟碰上了自己的外孙。他荒废这么多年，你来教他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我可以让他…”
枯骨话没说完，林万秋忽然想起了什么，打断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菀儿的消息？她怎么会让孩子流落街头？”
枯骨只觉得喉头发紧，平息一下，淡淡地说道：“江湖传言，林菀离世已久。”
林万秋早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否则林菀怎么会不管自己的儿子。即使如此，林万秋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虚影又模糊了几分。
想必残识不会流泪，否则他早已老泪纵横。
“真是混账！”林万秋骂道：“你知道是哪个混账干的吗？”
枯骨思索片刻，随即说道：“不知。”
林万秋望了一眼水月井，自顾自说道：“那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说完林万秋嘴里念念有词，一道灰色淡光闪过，水月井开始有了变化，四面的石砖开始发出咔哧咔哧的声音，站在里面的林炎开始渐渐向地下沉去。
“宗主不可！”枯骨知道这是什么，但想要阻止已来不及。
“宗门炼狱怎可轻易开启！”枯骨急道。
“老天安排我们相遇，一定是命数使然。”林万秋说道：“水月井只能激活他的幻元，又不能助他修为长进，如何重振宗门？再说你带他来不也是为了这个？”
“我若知道你在这里，死也不会带他来的。”枯骨心中想着，忽然冷冷说道：“你难道忘了当年派我去追杀的石亦寒，正是林炎的父亲！”
一语说完，林万秋残识剧烈颤抖起来。
“混账！石亦寒！”林万秋恶狠狠地挤出了几个字。
“是！赤魉——石亦寒！”枯骨的声音越发冰冷，心中的希望之火也已经熄灭。
宗门炼狱只有宗主可以开启，一旦启动就无法停止，只要活着出了炼狱，必然修为大进，可以继任宗主。
然而继承的限制有三。
修五行元者——死！
心智不坚者——死！
血脉不纯者——死！
“哈哈哈！好个石亦寒！我竟然把这个混账忘了！”林万秋惨笑两声，看一眼即将消失的林炎，心一横，手一挥，整个水月井齐齐沉了下去，地面光滑如新。
林万秋叹了口气，幽幽地说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枯骨的情绪有些激动，嘴巴张了张，想要说什么，但还是忍住了，回过神来，又死死地盯着林炎消失的地方，眼神已被绝望湮没。
不知是操作宗门炼狱损耗过巨，还是亲手将外孙送上死路对他的打击太大，林万秋的虚影已经不能辨析样貌，只可看到淡淡的轮廓，感觉随时可能消散。
“你过来些…”
林万秋的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枯骨不情愿地走了过来。
“说吧。”枯骨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冷漠。
林万秋气息越来越弱，短短续续地说道：“我消耗太大，已经顶不住了，你在这里守候，七天之后，林炎若是出不来，你自己下井…下井将我的内元放回去，或许可以等待后来人…真是混账，我水月一脉决不能断送在我的手上…绝不能…混…”
讲了几句，林万秋的残识就溃散开来，只剩下一个肉眼难见的细小内元碎片悬浮在半空。
“你心里也知道林炎必死无疑是吗？最后说的竟然是如何保留宗门，保留自己的残识，哈哈！”枯骨冷笑两声，自言自语道：“你怎么可能忘记他的父亲就是赤魉，怎么可能不知道水月炼狱的血脉限制！都是这该死的宗门之见，蒙蔽了你的双眼！”
枯骨握住了林万秋的残识内元，心中泛起一瞬间的杀戮之心，掌心灵气只需要轻轻一吐，立刻就能让他从此消失。
十几年前的承诺涌上心头，枯骨叹气道：“唉！都是孽！”随即将林万秋的残识收起，重新坐了下来，将灵气释放出来，希望能够探索到一丝林炎的气息。
水月井正慢慢下沉。
林炎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或者说他已经快要丧失意识了。右脸的红记开始向全身蔓延，额头已经被伸出的黑色犄角刺破。
“哦吼吼吼吼——”忽然响起了笑声，一个摄人心魄的女人声音说道：“这么多年没有人来了，还以为你们把我忘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