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间日落西山，天空灰蒙蒙已是快要入夜，毛竹一拍脑袋，惊叫道：“哎呀，差点忘了，我奶奶今天六十大寿，要回家吃饭。”
他正要跳起来飞奔出去，突然停了下来，道：“厨房饭菜估计都冷了，你跟我一起去吧，我奶奶一定很高兴能有人给他祝寿。”
“好啊。”许小灰想着能够混一顿丰盛晚餐，何乐而不为，到时候埋头吃饭少说话不引起其他人注意便可以了。
万万没想到，毛竹奶奶过六十大寿，加上许小灰自己，总共就三个人，饭菜倒是不少，可气氛总觉得不大对。
许小灰握着筷子，忐忑的坐在方形餐桌前，仔细看了看毛竹奶奶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尤其她的一双眼睛，只有眼缝里透漏出来的一点眼白，在跳跃的煤油灯照耀下，显得有些瘆人。
他很后悔，刚才来的时候光顾着惦记好吃好喝，却忘了买礼物，做人做到这份上也是够差劲。
“这双眼睛啊，瞎了二十多年啦。”毛竹奶奶似乎能感觉到别人的目光在她眼睛上注视，声音沙哑的解释道。
毛竹夹了一大块肥肉到奶奶碗里，然后飞快往自己碗里添鱼肉，端起碗就是狼吞虎咽，一边吃一边催促道：“快吃啊，饿死了。”
许小灰有些尴尬，夹起一块红烧排骨准备放到老奶奶碗里，却被毛竹阻止了，毛竹解释道：“奶奶牙不好，只喜欢吃肥肉，嚼得动。你吃你的，别管她。”
奶奶准确无误的用筷子夹起碗里的肥肉，放在嘴里慢慢的咀嚼，沾了一嘴的油，颇为高兴的笑道：“许多年啦，除了毛子之外，头一回有其他人给奶奶祝寿，奶奶很高兴。你是毛子的朋友，以后有空常来家里吃饭，不要客气。”
“哦。”许小灰也不知该说什么。
毛竹没看出许小灰的尴尬，吃得一脸的油水，欢快的说道：“奶奶眼睛看不见，但从来不用人照顾，你看这一桌子菜，都是她一个人倒腾出来的。我从小到大，就是吃奶奶煮饭炒菜长大的，到现在我都没学会炒菜。”
许小灰默然无语的看着一桌子菜，心想老奶奶这一天从早到晚都是在为这一餐做准备吧。
返回军营的路上，许小灰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爹娘呢，其他亲人呢？”
毛竹倒也没觉得这个问题突兀，随口答道：“都死了，从小就没见过。你是不知道，我小的时候日子过得有多苦，连饭都吃不上，整天挨饿受冻，所以说我长得这么瘦也不是没有原因的。直到前两年加入军队，日子才好过一些，现在加入了赤血军，每个月俸禄足有五十两银子，跟我奶奶一说，她老人家差点把嘴巴笑歪了。”
这样的生活，许小灰以前根本无法想象，但是现在听到了，亲眼看到了，才明白原来生活可以如此艰难。五十两银子，对于他来说，简直九牛一毛。
第二天，许小灰花了两万两银子买了一根质地上等的兽骨导盲棍，让毛竹代为转交给奶奶，算是补上寿礼。
之后一段时间里，许小灰和毛竹面临相同的突破玄级大关难题，所以经常凑在一起，谈论的话题特别多，许小灰言谈举止很是自我，与季白桦这类性格强势的人呆在一起不消多久便不欢而散，与毛竹这号好脾气先生在一起，毛竹处处忍让着他，甚至于主动给他准备洗澡水、打扫屋子等日常内务，两人很快发展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关系。
这天夜里，许小灰躺在床上脑袋迷糊正要进入睡眠状态，耳边响起了阵阵号角声，瞬间睡意全无，穿上衣物走到校场，另外四人已经笔直站在那里。
季白桦不等许小灰入列，面色严峻的说道：“你们可能不知道，最近这段时间，雪城出现了很多黑衣人，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悍不畏死的冲击城中央，那里是护城大阵的中枢，是雪城最重要的地方，防卫也是最为严密，除了外围黑铁军昼夜不停的巡视，中间还有上万百砺军轮班值守各处箭塔及明岗暗哨，在最接近护城大阵中枢的周围两公里，设下空旷的无人区，外围派遣赤血军诸多高手隐身于各处。可以说，我们的防御牢不可破，就连苍蝇也别想飞进中心地带。”
他顿了顿，提高音调道：“但是，黑衣人明知有来无回，仍然接二连三的来送死。”
“他们傻呀？”杨六爷耻笑道。
季白桦审视一遍面前的四个手下，徐徐道：“初步判断，他们的目的是冲破重重防守线，只要有一个人能够突破重围，闯入护城大阵中枢内部，他们便成功了。按照我们的推测，护城大阵中枢内部，早已经有奸细埋伏在其中，但是护城大阵中枢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外面的人想要发挥奸细的作用，必须有人冲入中枢内部传达命令。”
许小灰不冷不热的说道：“护城大阵中枢并不是绝对的与世隔绝，里面的人需要吃喝拉撒，隔一段时间必然运送一批物资进去。话说，在这上面做文章更简单靠谱，黑衣人也是够傻的，非得用最愚蠢的方式。”
季白杉哼了一声，讥讽道：“你当是过家家玩儿呢，运送物资，必然经过唯一进入中枢的通道，是敌人最容易搞鬼的地方，对方知道，我们也知道，你当我们是傻子吗，不知道防备吗？可以这么说，进入护城大阵中枢内部的物资，就连菜叶子上的菜青虫肚子里是否携带有虫卵，我们都必须检查得清清楚楚。”
“只要是人，总有疏忽的时候。”许小灰撇撇嘴，不以为然道。
季白桦扯了扯嘴角，“你说的这一句总算是人话，我们一定会出现疏忽的时候，可是，黑衣人已经等不及了，他们似乎很着急。既然你那么喜欢多嘴，你给大家说说，黑衣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鬼知道。”许小灰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杨六爷抢着答道：“入侵护城大阵中枢，那一定是想要掌控护城大阵，最终目的只能是攻打雪城了。”
“雪城地处极北冰寒地带，地广人稀，物资匮乏，这里的很多人以搬到更南方温暖地带生活为终身理想，那些人攻占这片毫无用处之地，却是为何？”季白桦有意引导道。
“千叶莲？”杨六爷随口道。
季白桦摇了摇头，眼神森冷的瞥了一眼许小灰，道：“当初锦绣城三十万大军围城不攻，不是因为他们仁慈，而是他们心里清楚明白，他们打不进来，根本无法突破护城大阵！至于现在这波黑衣人，野心很大，绝不会是因为千叶莲，千叶莲已经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