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纱上已沾染了丝丝血迹,风中飘扬若虞姬腰肢扭动起来直欲上青天般婉约凄美壮丽,隐约间若那倚着门厅掩笑低语嫣然无华的模样!
“这便是命罢!”李寇喃喃道,仰头时飞鸟划破天际,翅膀轻点暗云,拉下斑斑驳影。
两年多了……摊开双手,厚厚的老茧遍布,似有岁月流痕轻轻滑过,顺手去抓,却只得一手空濛。
嘴角淡起一丝微笑,李寇狠狠呼吸一口长气来,将这两年半光影中残存的最后一点前世痕迹轻轻擦去,心中默念道:“始皇三十六年,三十六年……大秦,只有四年时间了……”一时间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儿。
“主上,主上!”南边来路上一骑飞奔卷起冲天尘雪,马上一员大*雷卷驰般而来,手中明晃晃擎着一杆长刀,重额巨体,正是英布!
飞马赶到李寇身前,英布见遍地死尸也不在意,只看准李寇胸口已然凝固的伤口吃惊道:“匈奴人恁得厉害?主上竟然能受伤!”说完伸手便拍自己额头懊恼道:“若非布执意去晃荡,主上断不能为匈奴人所伤!”
李寇呵呵一笑道:“兄长牵挂!一点小伤,不足为虑,只是兄长在沙漠中憋屈的狠了,能纵马奔驰几个来回于这宽阔大草原上,也是不得已!唉,累兄长禁受几年寂寞折腾,某实过意不去!”
英布挥挥手笑道:“主上哪里话来,这些日子可不是白白过去的,属下能与主上同受魏公教诲,便是再忍受十年八年,那也是值得的!”
“魏公……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李寇心头泛起对初到这个时代认识并携手并肩走过一段日子的老者张良与陈恢三人的思念,紧紧握住拳头默念道:“相见之日,不久矣!”
那日逐走项庄等人出了五行山后,老者将名姓告知四人,原来这便是大名鼎鼎的黄石公!
黄石公,秦始皇父亲的重臣,姓魏名辙。始皇父亲庄襄公死后,轮到秦始皇坐朝当政,魏辙便挂冠归隐,策马离开朝廷,隐居在邳州西北黄山北麓的黄华洞中,因人们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就称他为黄石公。隐居半生中,他著的书有《内记敌法》、《三略》三卷,《三奇法》一卷,《五垒图》一卷,《阴谋行军秘法》一卷,《黄石公记》三卷,《略注》三卷,《秘经》三卷,《兵书》三卷,《阴谋乘斗魁刚行军秘》一卷,《神光辅星秘诀》、《兵法》一卷,《三监图》一卷,《兵法统要》三卷、《备气三元经》二卷,还有《地镜八宅法》、《素书》等,李寇听说他名号之后便心下惊讶,这黄石公在后世传说中乃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岂料他既是文学家,也是思想家、军事家、政治家,神学和天文地理知识也相当丰富,最不引人注目的,却还是他一身无所不精的军中厮杀格斗之法,实乃天人!
数年前,黄石公完成兵书著作之后,他就四处寻找合适人物,目的是委托重任,以实现他为国效力的意愿。一日,黄石公在圯上(圯,即桥)与张良相遇,便以拾鞋(即古书上说的纳履)方式试张良,看到张良能屈人所不能屈,忍人所不能忍,知道他胸怀开阔,将来必有一番抱负,绝非是人下之小人,遂以《素书》及《太公兵法》相赠。《兵法》自不必言,那《素书》共一千三百三十六言,分原始正道、求人之志、本道、宗道、遵义、安礼六篇。书中语言明贵,字字精当,张良爱不释手,秉烛细读,大悟大彻,心领神会,要不多天,便把一本《素书》从头到尾背得滚瓜烂熟,心中也淡去了恢复旧韩王室的心思。
至于后来,黄石公邂逅范增,又将《太公兵法》一卷相赠,却不知是后人没有记清楚,抑或是李寇来到这个时代引起的一件原本没有发生的事情,李寇自己心中也万般感慨。
当下张良陈恢便听了黄石公言语去尘世中游学磨砺,众人约好了相见之期,便分作两头辞别而去了。
黄石公寻思左右无事,便与李寇英布两人出了长城西向而走,直进入西域地界时候,寻着一沙漠边缘,一身武艺兵法便都教于了两人去。
便在路上,李寇劫了许多富贵人家,生生取了不少钱财,到了九原之后,径自去寻了一老匠,倚着画出来的图纸,给英布造出了一把长刀,青龙偃月长达丈许,直盗了罗贯中为关老爷子量身打造的利器。
这时候确是不少武器用精钢打造,不过成本太高而不能普及。李寇不惜放血又寻了许多铁剑来,按照记忆中后世粗略折钢冷炼,教了那老匠锻造冷却方法,却那老匠委实厉害,便稍稍一点提醒,半月之后,英布便擎着这当世有数锋利的青龙偃月刀喜得合不拢嘴。
秦末,长刀是根本还没有影踪的武器,便是腰刀也没有。李寇这一“发明”出来,便是见多识广的黄石公也啧啧称奇,只将这铁铜合铸长柄精钢百炼刀口如雪般利刃看了半天。
这时候的李寇心中也对自己兵器有了计较,能砍能劈最是随意又是最为难学的武器,古往今来便只有一样,那便是方天画戟!
没有好材料,李寇也无法,只好找了青铜来略略做了一把,看得黄石公老眼中精光直闪……方天画戟,这是后世才出现的长兵王者,秦末虽也有长戟,却模样便是戈上又加了一把矛头,哪里能有镂空作画于上面这般滂沱大气精美细致。
当下三人欢喜,黄石公看两人勤奋刻苦,便三月之后言道教无可教离去,只留下李寇两人整日在大漠狂沙中不住挥舞手臂捉对厮杀。
却这长刀与画戟的招式,本就是后世人才总结出来的,黄石公胸中所学,足以创出一套来。但他言道最适合自己的招式不是别人能教会的,便将这时候军中打短剑长剑长矛大斧等方法一一教授,要两人自己创造自己的招数。
英布好好说,长刀杀来杀去不外乎劈砍动作,那大斧的使用方法自然便够了……偃月刀重量足足有数把军中斧钺重量,却也不必刻意寻找轻灵的来。只是李寇苦思冥想很是艰难,他本就是对这长兵器不甚了解,拳脚功夫却还能过得去,哪里能一时之间便创出一套戟法来。
当下他便在大漠风起时候,站在漫天狂沙中将一杆青铜方天画戟舞动,脑中不住幻想周围尽是敌人或者要与敌将对战的情景,风和日丽时候便又与英布交手厮杀,两人全力以赴之下无形中得益颇多。
原来李寇使着画戟不能与英布这熟悉了兵器之后如虎添翼的猛将对战上百回合,半月之后竟然英布使尽全力大战半日不能奈何李寇,厮杀数日却终还是让李寇占了上风。
当下英布心中憋劲儿李寇心下欢喜,春来秋去一年之后,青铜画戟化作碎片与黄沙同归,那青龙偃月刀也越来越凌厉萧杀,英布坦言不是李寇对手,索性两人便游荡在匈奴境内逮人便杀,一刀一剑不过半年也创下了一身绝世的功夫。
前几日,到了云中郡之北百里外的一个南人小村庄,见夜已深沉两人便进去住了下来,天明之时英布骑了从匈奴人手中夺得的战马便出去溜达,李寇也策马向南去看长城……炎黄子孙谁不亦不能亲见长城为终生大憾?
却黄昏李寇返回村庄时候,那里只留下一堆残壁断垣。当下知是匈奴人南下劫掠,李寇大怒便舍了战马拔腿向北沿着雪上脚印追上去,迷路的英布好不容易赶回来时候见了情景心下愤怒又慌张,骑马便第三拨奔了上来。
……
“主上,莫如,咱去匈奴腹地,也给他闹一个鸡犬不宁才好!”英布想起村民淳朴,又想起从此不能再见,心下仇恨怒声咬牙道。
李寇一愣,继而笑道:“谈何容易啊!匈奴人,少说也有百万,咱们两个虽然能杀得了人家一千一万人来,却最终难免葬身大草原啊!”
英布挠挠头有些苦恼道:“那可怎么办?咱南人的鲜血,不能白流啊!”
经过李寇两年的“教育”,英布也舍了设为楚人后裔的身份,心里牢牢扎下了“天下南人是一家”的信念!
李寇紧握双拳盯着北方辽阔草原,发誓一般庄重道:“总有一天,李寇当帅八千将士,为百年来流血丧生的南人,向匈奴人讨回代价来!秦人不可辱!大秦,黑鸾旗永远飘扬!”
英布慨然喏道:“斯时,布当为主上先锋,斩将夺旗在所不辞!即使马革裹尸,即使长眠地下,何恨有哉!”李寇口中不经意间一直说出后世人的言语,英布听着舒坦,便都暗暗记了下来。
李寇哈哈大笑,拍着英布肩膀道:“开疆拓土,为我大秦人尊严,某与兄长同生共死,万死不辞!”
英布大声应道:“同生共死,万死不辞!”
两人声音极大,这一声叫开,辽阔空旷的草原上空便似霹雳连连般回响不绝,两人相视,不约而同伸出手去互相紧紧握住仰天大笑,意甚欢畅!
忽然英布来路上马蹄声轰隆响起,有人高声赞道:“壮士此言大善,却不知是哪家弟子?”
猛然回头看去,李寇两人骇然相顾,都从各自眼神中看到了惊恐!
骑兵!
足足有三千骑兵!
黑压压一片,从南方地平线上冉冉升起,转瞬便来到两人面前!
李寇低喝一声道:“上马,备战!”两人虽已看清来人身后飘扬的是大秦的黑色军旗,但也不得不防人家将两人当作匈奴人斩杀!
当下两人翻身上马,看准堆满人头的山丘便奔上去,立身人头堆之后,擎刀横剑凝神打量着这支敢深入草原的孤军!
便在两人凝神戒备时候,大军已开到小丘之前,前面一人勒马挥挥手,那擎旗将官便将大旗摇动,三千人马轰然一声停立当地,如若从来没有移动过一般,英布低声便喝了一声道:“好!”
李寇半眯眼睛盯住当前那黑马长身大将,只见这人脸上有金盔面罩拉下来挡住风霜,只下颌露出花白胡须,腰间尚未出鞘的长剑,便与那黑洞洞面罩上两个窟窿中露出的眼睛一样犀利……他同样在打量李寇英布两人!
李寇再看看身后骑兵的装束,俱都是黑甲长剑腰悬箭壶,脸上莫不带着拔山掠寨的剽悍,若有若无的惨淡杀气,便将这黄昏时候清冷的草原,再添一层冷意出来。
当下他皱眉暗道:“看这骑兵,都是精锐打扮,应该是亲卫一类的存在,却不知在大秦北方,有这规格亲兵存在的大将能有几个!”
他心下疑惑,那人却游目向山丘顶上数十人头看了半晌,有些惊讶问道:“这些人,是你们杀的?”
李寇尚未回答,紧紧盯住这支秦军一举一动的英布喝道:“这些该杀的贼痞,都是我家主上斩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