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吧。”梅长歌伸出左手把莞雪晴拉了起来。
莞雪晴听得是长歌的声音,慌忙抱着他哭起来:“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好了,我怎么会死,叫你走你怎么还在这?”梅长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怕我走了你就再也找不到我,我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你不会丢下我吧。”说到这,便哭得越发伤心,失明的黑暗使她恐惧,脆弱。
“不会,先吃点东西,我们走吧!”长歌从口袋里掏出一些干粮,塞到莞雪晴的手里。
微风瑟瑟吹过树林,夕阳散着橙红的光从天边隐匿下去。他们又行了一天一夜,夜里的林,既幽冷又诡异,偶有几只叫不出名的飞禽掠过孤寂的长空。梅长歌自小生于荒野,已经习惯了,可莞雪晴就不同,由于也看不见,楞是死死巴着他的左手臂,寻找一点安全感。
梅长歌右手臂肿得厉害,骨头已经断了,他忍着剧痛把莞雪晴安置在一棵树下,清理四周的残雪杂枝。
“你别丢下我。”莞雪晴不安起来。
“你安心坐着,我把这些碎渣雪枝清理一下,再想办法生点火。”他安慰道。
他的眼睛在夜里发出幽蓝的光,这代表戒备状态,在夜晚,他能看得比白天都清楚,一旦有危险就能在第一时间配合感知力发觉。
他看到了一坨坨松油堆积在松树下,由于这里少有人来,也算是囤积了不少,这是生火的好材料,一点就着。但由于连日的大雪,万物潮湿阴寒,以前爷爷总是用火石点火,但这现也没有。他抠下了几坨松油,把莞雪晴脚边的残雪扫开。
“有火了么?”莞雪晴抱着双膝埋着头,夜晚的温度急剧下降,不比白天有暖阳。
“你等一下,我想想办法。”他把莞雪晴的包袱打开,找了几件厚点的衣服给她盖上。
莞雪晴猛地一把抓住他的衣角,“带上我一起,我不要一个人坐在这里,我害怕。”她慌乱着站了起来。
“嗯。”
一个眼瞎,一个手残,坐在渐渐燃起的火堆旁,暖暖的火温渐渐驱走一些寒意,火光映照在莞雪晴的俏脸上,发丝飘在脸庞,一天的奔波,显得凌乱。长歌望着她,心里荡起阵阵涟漪——把她拖下水实在是非他所愿,但如果没有她,那他自己一人又是否能有足够勇气走下去。两人的心灵渐渐互相寻找精神寄托,靠在了一起。
“刚刚下过雪,你是怎么把火生起来的啊。”莞雪晴身上盖了好几件厚衣服,夜里就算是有火也会被突来的寒风吹得生冷。
长歌坐靠在松树干上,脚伸展一只弓起一只,抱着手保暖。火焰烧着潮湿的柴火,发出啪啪的响声。他望着失明的她,微微一笑:“只要我想。”
“真是自大。”雪晴搓了搓冰冷的手,“去白玉城还要多久?”
“喂,你一个人就这样出来不害怕吗?还关心这个,我也不知道还有多远,有多久。明天要是遇到人家的话打听打听。”
“哦,其实我也挺怕的。但我总觉得有些事情不能总只想到自己,我还想再见见若霜,告诉她,这段时间我做了以前从来不敢做的事,见识了许多平时见不到的东西。我很小的时候爹爹就得病死了,娘亲听说去出家了,至今没有音讯,我知道身边没有父母的滋味。古人云,万物皆有灵。我既有私心,但也并不全都是为了自己那点事。更多的是我希望我做的这点努力能让大家都能安心的活在这世上,没有战争,没有杀戮。”莞雪晴哭了起来,袒露自己的心声,她不知道,自己的背上正在散发着微白的光点,慢慢升往天空,像一只只萤火虫,把一整片雪林照得似是一个微型剧场,绽放着唯美的华丽。她的灵魂得到了升华,希白鸟接纳了这个新的主人,并为她撒出纯净灵魂的光,传说这些光点所到之处,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人们会变得喜好和平。“每个人都有自己该做的事,对吧!”
长歌惊讶地望着这些升起的光,原来,人心可以这么华美,这么强大,他觉得自己甚至有些不如她。他没有她那么深明大义,本来也只是想平凡的好好活着,无奈自己天生就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呢,没有目标,没有信仰,或许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无事可做,就想做点什么让人知道吧。“嗯,是啊,你说的真好!”
“你呢,你害怕吗?”莞雪晴把头埋在蜷起的手臂间,擦去眼泪。
“怕,但我也没什么可以牵挂的。我就是想改变从前别人对我的看法,让他们知道,他们错怪了我十六年,我不是一个怪物。有一天我还乡,一定让他们对我另眼相看。”长歌望着那些飞舞升起的光华,思索自己受的这十六年的冤罪,十六年,他从没有过朋友,连狗都不亲近他,只有爷爷肯教他,养他长大。
夜渐渐深了,风吹得很凶,月亮留出一条小弯月船,月色黯的诡异。他把莞雪晴用一层层衣服捂得严严实实,她一路劳累,在火堆旁睡了,靠着自己的衣服,横睡在地上。她看不见,于是他骗她说自己穿的很多,其实风吹得他直哆嗦。
火开始变得弱,长歌又把身旁找好的湿碎柴加进去。他望着莞雪晴睡着的模样,略感心安。如果像她说的一样,生命可以重新选择,他做了一个平凡的人,和她一起平凡的生活,当然,如果她愿意的话,那会是一种怎样的情景。想到这里,他不禁微微一笑。但事实就是事实,他也只敢想想。右手臂痛得他无法集中精神休息,额头上冒出一些虚汗,他找了几根稍微直一点的短枝,用嘴把自己衣服上的布给撕下一块来包裹在自己的断肢上固定,这种痛,从骨缝里传来,痛得几乎让人无法呼吸。
敏锐的感知力突然让他察觉到危险,有人在靠近他们,而且人数不少于十人的样子。长歌猛一惊,忍着剧痛站起来,这么晚了,究竟会是什么人,竟然会来这么多,难不成和那只巨熊有关?他又看了看躺在火堆旁熟睡的莞雪晴,还是说她一直被人跟踪,但为什么自己没有事先察觉到。
燃起的火堆让他觉得很危险,刺激起他的神经,他立即把周边的雪用脚推用手洒盖到火堆上,花了三分钟才算基本扑灭。深吸一口气趴到雪晴熟睡的身旁,靠着树干,把自己眼睛闭上低下头靠在腿上蒙住防止蓝光露出来,尽量让自己融进夜色,瑟索地蜷伏着。
没多久,一道黑影从他身旁掠过,他屏住呼吸,这些人走路几乎不带声音,他感觉到他们身上都佩戴着同一种尖锐的金属器具,这种感觉很像“暗刑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