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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赠与你的

梅长歌瞥了她一眼,没有理她,靠在树上继续吹着箫曲,四周的树叶都开始颤抖起来,映射出别样的光辉,像是在迎合着他的曲调。不知从何方飞来一只奇异的艳鸟,在二人头顶盘旋,羽色霞光嵌绿,喙若利刃,大展双翼,有如巨雕临空。巨鸟煽动羽翼,粉白色的光芒像是飘雨一般落下。雪白的大地,颤颤的玉叶,身旁不断飘落的光点,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像这世间本该就如此之美。

莞雪晴不禁看呆了,这是什么呢,总之好美。

“它叫做希白鸟,传说是圣洁的化身。”梅长歌把玉箫收了起来,隔着无数飘洒的光,望着莞雪晴。

“真神奇!”莞雪晴拘谨的脸微微笑了起来,伸出手去触摸这些光点,发现摸不到,“可是,为什么它会到这里来呢?”

“因为我的母亲而来,也就是你姑姑。”梅长歌又仰头望着天空中飞翔着的希白鸟,“我母亲曾经救过它。”

“这样啊!可是姑姑不是已经……那你是怎么活过来的?若霜呢?”

梅长歌听到莞雪晴的话突然觉得很难过,咽了口唾沫,又把玉箫拿了出来,细细端详,口里说着:“我这种人,也不想活过来,因为我的宿命,已经害死许多人了,间接的,直接的。我不知道若霜在哪儿,我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死的时候我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到一些很久远的事。”

“我也遇到一些不可思议的事,就像在这里遇见你一样。我还以为我不会活着走出来,那帮人实在是……唉。”莞雪晴心里想想都觉得发毛,不禁又叹息昨夜鲁莽的行为害死了若霜。她站在雪地里,望着空中盘旋的希白鸟,那些粉白色的光点围着她起舞,翻飞。

梅长歌也没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淡淡一笑,看着她说:“看起来希白鸟很喜欢你,我把它交付给你,你要好好照顾它。”

莞雪晴又觉得不可思议,羽翼一展就有十多米的希白鸟,怎么照顾,“你就别逗我玩了,它比我大那么多,那我还不得整天整天捉虫子给他吃啊!”

“你闭上眼睛,转过身去。”

“哦!”莞雪晴把眼睛轻轻闭了起来,转过身去,自己悄悄留了一条缝,还能看清一丢丢点,稍微斜着头想看看梅长歌要干嘛。见他也转过身面着树,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你要干嘛啊!”

“我解个手。”

莞雪晴忙把头转回来,羞涩不已,脸上热气扑扑,把眼睛闭得禁紧的,小声念到:“真是的,讨厌鬼。

而她并没有发现,自己的背上散放出白茫茫的光,就像是一扇在黑暗里敞开的大门。空中的希白鸟突然化身为一道霞光,拖着长长的光尾,像是一颗正在陨落的流星,从后背融进了她的身体。过程中没有太响的声音,只是树叶沙沙作响,仿佛是在歌唱。这只希白鸟是梅长歌的母亲留给他的,是灵物,可保性命,他之前从来不知道,昨夜的梦里,他看到了,他明白了一切。梅长歌不告诉她,是怕吓到她,这是他现在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也就是保全她,他的宿命就是如此,一个个巨大的阴谋像是魔爪一般将他拉入黑暗,他不想牵连到这个由自己拖下水的女孩子,本来她就是该幸福生活的人,不能因为自己葬送了她。他在梦里被人下了禁咒,他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咒,但下咒之人一定不是好人。毕竟,他的身份终究太过惹眼。

“可以了,我们走吧!”

“真是的,你真随便。”莞雪晴转过身,有点气愤,更多是羞怒,她瞟了梅长歌一眼,“去哪啊?”

“是你自己要偷看的,我不是叫你闭上眼睛。”梅长歌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去白玉城。”

“白玉城,什么地方,学院?”莞雪晴想了想,她的任务就是陪他一起在学院待三年,那么白玉城很可能就是学院。她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希白鸟不见了,可是刚刚还在天空飞的,这一会功夫跑去哪也不知道。

“嗯,想必雨落轩的轩主已经告诉你了。他在梦境里跟我说要我在白玉城潜修三年,期间由你陪同。”

“可那地方你知道在哪吗?”

“知道,他给了我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在一个叫凤眼湖的地方,一直朝南走就能到。”梅长歌拿出一张泛黄的纸条给莞雪晴看。

莞雪晴接过一看,纸条的样式和自己的这张一模一样,只是内容却有所不同,正看得仔细,肚子突然咕地一声叫了起来,羞得她低下头,从昨晚开始就没吃什么东西,快饿死了。

“你不会是还没吃东西吧。”梅长歌乜斜着眼看了看莞雪晴。

“还不都是你,我去哪里吃,再说了也没心思吃。”莞雪晴强行为自己的失态辩解,悄悄摸了摸自己带的包袱,突然发现自己什么吃的也没带。不禁为自己的愚蠢感到后悔,怎么自己就这么大意。

“跟着我,我带你去吃吧。”梅长歌有些内疚地转过身走去,但这么多年面对着别人的指责,加上自己肩上的责任,他已经有了很强的心理承受能力。

莞雪晴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有点尴尬,轻轻答道:“哦。”这么多年,他一直都是这般孤独,没有朋友,备受指责,如今自己还把责任都推给他,其实,他和自己一样,也是无辜的吧,明明都才十六岁,却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呢。想到这里,她大步踏着雪跑到梅长歌面前,认真地望着他,秋水一般温润的眼睛一眨一眨的,伸出手,说道:“我们虽然刚认识不久,但算也是亲戚,朋友吧!”

梅长歌有些错愕,并不算英俊的脸低了下去,散乱的头发盖住了他的头。他喘了口粗气,一把推开莞雪晴,语气接近愤怒:“别太靠近我,你记着,离我远远的。”

莞雪晴被他的这个举动吓呆了,她站在他旁边,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梅长歌没有理她,自顾自地走,但步伐明显有些沉重。是亲戚,是朋友,他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跟他说,从前,别人躲他都还唯恐避之不及。这些东西,现在的他想都不敢想。他突然,想到了什么,颤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东西,走到失措的莞雪晴面前。

“你~你怎么了。”莞雪晴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这么反常。

“你把这个戴上。”梅长歌把手里的一枚精致的蓝色指环交到莞雪晴手里,他望着她,眼神里透出一股挚诚:“这个指环叫做运命心石,你暂时替代陌汐来辅助我,雨落轩轩主之所以选择你,就是你背景干净,本无太大本领,不容易让人生疑,正好也借此机会帮你救回若霜。现在雨落轩鱼龙混杂,你别怪我对你粗暴,我不想把你也害死,知道吗?你手上这枚指环,只能用一次,把它戴在你的中指上,一旦有什么危险你立马把它取下来摔碎,陌汐会赶来救我们。但是要慎用,只能用一次,而且我们很可能就会因此暴露。到了白玉城以后,我们就不能再多有任何交集。我的身世毕竟与你不同,会牵连到你。”

莞雪晴看着自己手里这精致的指环,银白的指环圈上嵌了一小颗白色莹润的圆玉,润泽晶莹的白玉里还镶有一片淡蓝色的六角状雪花。她见过太多奇珍异宝,这么精美的物件还是第一次见,摔碎了岂不可惜。看着这指环,银白银白的,还带着淡淡的蓝色,总觉得有些熟悉,这梅长歌说的陌汐不会是早晨竹林里救自己的那个人吧。她也不敢多问,默默地把指环戴在了左手上。

“嗯,我们走吧,记着我和你说的话。”梅长歌见她多半是听懂了,便唤她要走。他知道刚刚自己推开她的时候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右手,现在还在颤抖,估计和自己身上的那个禁咒有关系。他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没敢告诉莞雪晴,这个时候不能再给她的心理造成任何负担。现在时势已经开始紊乱,包括昨夜把莞府包围的暗刑司很可能都与其他的魔族有勾结,不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他们是如何了解的。如果不能在白玉城潜修至少三年,按照雨落轩轩主的说法,到时天下必定大乱,是没法和其他的牛鬼蛇神抗衡的,哪怕自己是龙裔血统。

午后的阳光总是很惬意,配上暖暖的春风,林间小径,满地的白雪。莞雪晴跟在梅长歌后面,走了快两个时辰,南边的路很荒,没遇到附近有什么人家。两人总是很默契的隔着那么一小段距离,一路上话也不说。莞雪晴脚都快被地上的雪给冻坏了,她边瞅着梅长歌边小声地在他背后嘀咕起来:“说带我吃东西也还没吃,自以为是的家伙,我脚都快冻麻了。”

“别动。”梅长歌突然大喝一声,提醒背后的莞雪晴,他一步一步倒着往后退。他的能力是水属性,由于空气中蕴含着大量的水蒸气,他能预感到绝大部分的危险,进行防范。这也是当时被留在人间的龙族所遗传后世的一项很有用的能力,预防敌人伏击。

龙族是当时是留在雨落轩中人数最少的一支神裔种族,只有两人留了下来。而且由于龙族本身在神界的强大,天规用一种很残忍的方式限制他们繁衍。龙族没有女性,如果和其他种裔生下孩子,在新龙裔出世的那一天,生他的旧龙裔就会死去,他们强势的血统会把另一个种裔的血统侵蚀,留下纯种的龙族血统。

他们每一代后裔一直由一支叫做卡罗的部落派专人守护,卡罗族人是天生的战士,奉天帝之命辅佐留在人间的两位龙裔之人,但不属于雨落轩管辖,归属龙族的两人直接调遣。其中只有最优秀的战士会被族中选出辅佐龙族,完成天帝交予他们辅助龙族守护人间的重大使命。他们行踪隐秘,鲜有人知,而且他们一旦跟随龙裔之人出没,必将漫天飞雪。故古卷记载,龙子离巢,规颠律倒。其实,实是误言。

梅长歌察觉危险,靠到一脸茫然的莞雪晴身旁,像是在护着她。他盯着前方的一颗参天古树,四周的林里树上的鸟惊得四散飞逃。一阵风轻轻吹过梅长歌的发丝,他大喊一声:“趴下!”忽地就把莞雪晴一把按倒在地,把她压在身下,莞雪晴还没反应过来他想干什么。那巨大的古树“碰”地一声巨响,爆炸开来,产生的冲击把地上的雪,树上的枝叶,破碎的树木残枝,一股脑地往四面泄出。

接着又是一声狂野的嘶吼,地面被踏得巨震,一个庞大的黑影出现在那炸开的参天巨树里。

梅长歌的身躯压着莞雪晴使得她没受太重的伤,而自己却被巨木砸到了右手臂,两人几乎被压在扑来的雪下,四周一片狼藉,雪枝断木和被卷落的叶子全都混杂地堆砌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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