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囡的耳朵里，脑袋里，轰鸣不断，即是她坐到椅子上，也是感觉地动山摇，几次都差点倒下去。耳边似乎又响起徐萌哭泣声，以及熊孩子妈妈的辩解声。
程囡使劲的甩了甩头，想将轰鸣声甩出去。过了一会儿，程囡眼前的昏暗渐渐地散去，慢慢恢复清明，眼睛能清周围的环境，也能听得清他们的讲话。
“我说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和小孩较什么真？你看看，现在闹得！”处理这事的的警察，看了眼程囡，摇摇头。
熊孩子的妈妈紧跟着附和着，“是的！是的！不给孩子买鸡腿也就算了，还要打人，小姑娘书都白读了。”
“不是的，不是的，”徐萌焦急的打断他们，“不是我们动手的……”
“什么不是？就是你们推我家宝宝的。”熊孩子的妈妈差点跳起来。
看着徐萌急的只顾掉眼泪，不会反驳。程囡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她望着警察问：“警察同志，我的伤谁负责？”
“这要……”
警察刚一开口，熊孩子的妈妈就打断，“负责？我的伤谁负责？我宝宝的伤谁负责？”她抓住警察的手，假装伤心的控诉着：“警察同志，是这样的，我家宝宝看到这个丫头吃炸鸡腿，就跟她要了一下，她不给啊！不给就算了，干嘛要骂人呢？她，她就她，骂我们是要饭的！”她越说越激动，手指快要戳到程囡的鼻尖，“要饭，我们哪像要饭的，我们吃不起一个鸡腿吗？骂了我们，还打我们？你还打我们……你还打我们……”
程囡被她颠倒黑白的话气的脑仁发疼，心里的那股火气又开始往上冒，她一手拍开熊孩子妈妈的手指，站起身，准备反驳她的话。
“冷静，冷静，大家都冷静。”警察急忙拦下，“事情一定会调查清楚的，你们一个一个的说，都不要吵！”
程囡咬咬牙，压下火气，使劲往椅子上一坐，将椅子压得吱吱直响。她撇过头不再看熊孩子的妈妈，粗声粗语地说：“地铁站有摄像头，调出来一看就知道了。”
正说着，另一个警察拿着文件夹过来了，他看着熊孩子母女摇摇头，然后对处理这事的警察说：“这是摄像头拍摄到的。”又看了熊孩子母子一眼，叹口气，留下文件夹，出去了。
程囡好奇的看着那个警察离开时的神情，等看到打开的文件夹里的图片，她知道刚刚那个警察为什么会是那种表情了！可能也是觉得这小孩被带坏了！
从熊孩子缠着徐萌开始，到她被熊孩子的妈妈拉下地铁被打，就连熊孩子踢她，打她的图片，也都单独的打印出来了。警察看着图片，时不时的抬头看一眼窝在妈妈怀里的熊孩子。
调解室非常安静，气氛变得有点压抑。熊孩子的妈妈的眼睛惊慌地到处乱瞄，不一会儿，她站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警察同志，我到外面上一下厕所。”
“哦，厕所？这里有卫生间，那，就那个门。你去吧！小朋友坐这等你就行了。”警察拦住了一起要进厕所的熊孩子。
熊孩子的妈妈紧紧抱住孩子，磨磨蹭蹭地坐回座位，“我，我还是不去了！”
“哦好！我们说说这事，小姑娘的伤是你打的吧？”警察将手中的图片递给熊孩子的妈妈，见她点头，接着说，“那你看现在该怎么处理？”
熊孩子的妈妈连忙从包里拿出皮夹子，掏出两百块，“喏，给，小姑娘你去买点药，自己擦一下吧！”
程囡不可思议地看着桌上的两百块，与徐萌面面相觑，然后就听到熊孩子的妈妈继续说话：“我说你们两个，给我家宝宝鸡腿不就没事了吗？非得弄成这样。”
这话把程囡气的气不打一处来，连喘了几口气，她才开口：“警察叔叔，我可以验伤吗？”话音刚落，就看见熊孩子快速耙着桌子，把钱够了回去，塞到她妈妈的包包里。
“妈妈，我们的钱！”
熊孩子的妈妈干笑着把钱又送回到桌面上，低声训斥了孩子几声。
程囡讽刺地望了他们母子一下，转头继续问：“警察叔叔，我能验伤吗？”
“验伤？小姑娘你想干嘛？”警察惊讶地看着她们，“事情和和气气地解决嘛！哎，”警察对着熊孩子的妈妈说话，“哎，你拿出点诚意啊！先带小姑娘去检查，什么医药费，误工费，你看这样人家也没法上班啊！还有营养费，你看你能给多少？”
“这点伤，弄点药擦擦就好了啦！去什么医院？”熊孩子的妈妈抱怨着，“我又不上班，哪有钱？”
“我妈妈没钱，我妈妈没钱，我妈妈没钱……”熊孩子跟着叫嚷着。
程囡当他们不存在似的，紧追着警察问：“我能告他们吗？”
警察看那母子两个的德性，也知道她们是没有得到教训，但是为这事打官司……“小姑娘，你还是再想想！”警察转身将徐萌拉到一边，“小姑娘，你劝劝你朋友，为这事打官司不值。”
“警察叔叔，我朋友平时不这样的。”徐萌解释着，“只是这一阵被熊孩子坑苦了。前几天，同事家的熊孩子把她新买的钢琴给洗了，是用好几瓶纯净水洗的。再前面一段时间，她刚买的新衣服，被熊孩子当画布，全给涂满了颜料。就这段时间发生好多事，那些家长都说孩子还小，我朋友也……唉……”
警察同情看了看程囡，叹了口气，“为这些小事打官司不值，你还是劝劝她吧！”转身他去做熊孩子妈妈的思想工作了。
听着徐萌来来回回就那么几句话劝自己，再看她因担心纠结而皱到一起的眉头，程囡失笑了，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我只是吓吓她，不要担心，不要担心啊！”
过了不久，警察带着熊孩子的妈妈回来，熊孩子的妈妈警惕地看着程囡，很不甘愿地说：“最多一千啊！再多我不给的啊！”
警察扯了扯嘴角，“你刚不是说三千的吗？”
“管你多少，我也不要！”程囡坚决地说，“回头法院见吧！”
熊孩子妈妈立刻嚣张起来，“你告我。你凭什么告啊？我宝宝是未成年人，我呢！有点精神不正常，你能告吗？你能告吗？”
这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警察揉揉太阳穴，靠到椅背上。徐萌和程囡长大嘴巴不可思议的看着她。她更加得意，坐在椅子上摇头摆尾的摇晃着。
“小丫头，这是看在警察同志的面上，我才同意拿一千块的。不然一分也不想给你。”
程囡气的骂她：“你特么就是个神经病！”
“是啊！我就是个神精病！”
这句堵得程囡差点噎背过气，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程囡看着她洋洋得意的站起来，用鼻孔对着自己和徐萌，她身旁的孩子也有模有样的学她。
“警察同志，我能走了吧？那小丫头想告就告吧！”
“站住。”程囡发现对付无赖就要用无赖的方法，“你说你是神精病，你有证据么？”熊孩子的妈妈就不回答，也不看她。
程囡调头问警察：“警察叔叔，精神病人是不可以自己带小孩的吧？”看着警察点头，又继续说，“要剥夺她的监护权的吧？小孩是要送给人家带的吧？”警察迟疑了一下，也点了点头。
“你听到没？”程囡也学着她的样子，鼻孔朝着她，“打官司，只要你出精神病证明，你孩子就没了！”程囡摸摸手腕，开心地说，“这熊孩子给人家带，说不定还没这么浑。想想我也是做了一件好事。那个，我们回头法庭见！”
吓得熊孩子的妈妈急忙堵在门口，不让程囡她们出去，转头向警察求救，“警察同志，你帮忙说句话吧！”
警察无奈地拉回程囡两人，请她们坐下。
“警察同志，小丫头说的是真的吗？”熊孩子的妈妈紧张地问。
“根据……”
“警察同志你只要告诉是不是真的？”熊孩子的妈妈打断他问。
“精神病人是没有孩子的监护权。”
熊孩子的妈妈牵着孩子坐到桌边，恳请地说：“小姑娘，咱们不进法院，我赔你一千，不不不，是两千，赔你两千。”她见程囡不说话，“那四千？”见程囡还是不说话，“我赔你五千，真的只能这么多了！我老公就几千块一个月，要养我们全家呢！……”接着就哭诉着家里是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熊孩子在一旁不停的哄着她，叫着：“妈妈别哭，妈妈别哭！”看到程囡，他就要扑过去，“你是坏人，你把妈妈弄哭的。”
如果不是警察拉着他，他肯定又会对程囡拳打脚踢。
“你再凶，你妈妈马上被人带走，你再也见不到他。”程囡瞪着眼睛吓唬他。那孩子急忙缩进她妈妈的怀里，抱着他妈妈一起哭。
程囡望着一直维护妈妈的熊孩子，心说：多好的孩子！有这样的妈妈真是可惜了！
在警察的调解下，事情终于解决了。临走的时候，熊孩子恶狠狠地盯着程囡。
程囡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唉！这孩子被毁了。说不定将来就是个抢劫犯。”
身后的徐萌和警察也跟着叹了口气。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