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兄弟赶紧跪在地上向带头守卫解释道:
“这是高疯子的远房侄子,回来奔丧的,刚才一定是思念亲人,情绪失控,痛哭失声,请大人见谅。”
“不管他是什么人,马上摘掉面纱”带头守卫下令道。
赵家兄弟赶紧到付仲身边,把正在痛哭的付仲用力扯了起来:
“军爷让你摘掉面纱,还不快点,找死不成。”
赵家兄弟大声训斥道,说完用力捏了捏付仲的肩膀,看着付仲的眼中充满坚定,鼓励。
付仲站起身,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缓缓摘下面纱,抬起头,看向周围的守卫,这是他才发现,守卫之中还有两个身穿黑衣的人,正是刘家的护卫,此刻也拔出了直刀死死盯着付仲,他明白现在绝不是悲痛的时候。
周围的守卫看到面纱下面漏出的狰狞面目,呼啦啦后退远离付仲,带头守卫的脸色更是难看。
“麻风病!”
带头守卫和那两名黑衣护卫都觉得这个人有问题,但看见他这副模样,谁也不愿靠近,生怕被传染上,形式一下子僵持下来。
咯咯咯,一串让人浑身发软的娇媚笑声传来,一个身材火辣,样子妩媚的少妇扭动着腰肢走到带头护卫的身旁,调笑道:
“各位军爷真是好本事,在这里为难几个送葬的人……呦,还有一个麻风病人,也不怕被传染,我告诉你们,谁靠近他,染上了这病,绝不准再到我的眠月楼来。”
说完一只手轻捂口鼻,一只手用手绢挡住了自己的脸,似乎这位麻风病人让她很是恶心,这人正是苏媚。
这些守卫当然认识苏媚,他们最常光顾的风月场所眠月楼就是苏媚所有,而且这位苏娘子与他们总兵大人关系匪浅,他们是得罪不起的。
“苏娘子,您的意思是?”
带头守卫有些试探地开口问道。
“我的意思就是,谁接触这样不干不净的人,就不要再接触我的姐妹们。”
苏媚说完就一扭一扭的走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那些守卫一个个瞪眼看着带头的,在等他拿主意。他们只是拿俸禄混口饭吃,实在不值得为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原因被追杀的人,冒被感染这种生不如死疾病的风险,两个黑衣护卫也有同样的想法。
“快滚!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带头守卫指着付仲大声喝斥,其他守卫听到此话,立即闪开一条宽宽的通道。
赵家兄弟赶紧向各个方向的守卫鞠躬,连声道谢,带着送葬的几人快速出了城门。
苏媚虽然朝着远离城门的方向走着,却不时有意无意地回头瞟上一眼,直到付仲他们出了城门才轻拭了一下额头加快了脚步,快速转过街角,乔老头已经满脸笑容的等在了那里。
“苏娘子这次可真是尽心尽力啊!”乔老头似乎另有所指。
“送佛送到西,怎能半途而废。再说了,如果这小子曝露,不但毁了我的招牌,搞不好还会牵连到你我。”
苏媚有些不以为意地说道。
“苏娘子应该知道仙水城的灭门惨案吧!这下子的真实身份也肯定是知道的。”
“当然知道。”
“既然知道,苏娘子为什么还要冒风险帮他那?”
“咯咯,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怎么舍得一个小鲜肉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苏媚的脸上竟然出现了若隐若现红晕,不等乔老头再问什么,抢着开口道:
“你这老头子又是为什么?难不成也看上了他?”
乔老头哈哈大笑,没有回答,背着手哼着小曲走了。苏媚眉头紧皱,似乎在琢磨乔老头的真正目的,愣了一会后也摇摇头消失在人流中。
付仲与其他几个送葬的人出了城门后一直向北走,虽然每个人都心有余悸,却并没有责备付仲的意思,谁都没有说话。付仲刚才看到父亲的头颅,情绪失控,差点曝露身份,自己生死系与一线间,甚至连累乔老头和苏媚等人,悔恨不已,心中暗暗下了决心。
一直走到看不到千山关,几个送葬的从灵车上解下一匹马,套上藏在灵车暗格里的马鞍,赵家兄弟从里面取出一个包裹交给付仲:
“这里有些衣服和干粮,足够你路上用了,还有这匹马,有它最多五天就可以抵达千山关,一路顺风。”
“救命之恩,付仲永世不忘,后会有期。”
付仲对着几人深深鞠了一躬,又拱了拱手,不再多说什么,翻身上马,向千山关方向飞奔而去!
北门关与千山关之间是一条长长的峡谷,名为千山谷,据说峡谷两侧有一千座山峰,两关就扼守在峡谷的两端,峡谷有八百多里长,最宽处却不超过三十里,两侧山脉高耸入云,非常陡峭。八百里的距离只有数条羊肠小道可以爬到山上。只有这一条较为平坦的通道连通鲁国与宣武国,其他交界处都被仙首山脉的分支山脉隔断。两国都曾试图控制这条交通要道,为此互相征战多年,却都没有成功,仍然是两国各守一端,常年对峙。
因为连年的征战,原本居住在峡谷内的居民早已移居他处,致使这里土地荒芜,几无人烟。除了它的军事属性外,已经没有什么价值,和平时期逐渐成为了两不管地带。也因此很多两国的罪犯为了逃避刑罚躲到这里,落草为寇,人多了就形成了各种团伙,帮派,以打劫过往的商队为生。
去除伪装的付仲出了北门关的第三天傍晚老天爷突然变脸,一时乌云密布,狂风乍起,眼看着就要下大雨了。付仲加快了速度,准备找一个可以避雨的地方过夜。
很快付仲就看到右前方不远处有一栋二层的土楼,附近还有几处房屋,但都已经倒塌,应该是以前峡谷内的居民遗弃的。空气中已经可以闻到雨腥味,付仲只好向着土楼快速奔去。
距离土楼还有五六丈距离的时候,突然从路两边的草丛中窜出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堵住了付仲。
“干什么的?”
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付仲所骑的马,一声长嘶,两条前腿高高跃起,差点把付仲摔下马来。付仲控制好马匹后付仲一手按在藏在马鞍一侧的短刀上,观察了一下拦路的两个人。从服饰上看,像是某些商队的护卫,而不是千山谷内的强盗劫匪。这让付仲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除了这一前一后的两个人外,在一旁的草丛里还有一个人手持弓箭对着自己,恐怕自己稍有动作,就会有冷箭射过来。
“两位大哥,在下路过此地,这天马上就要下雨了,想找一个地方避雨,所以就到土楼来了。”
“这里已经有人了,你到别处去吧。”
“这荒郊野外,我就是再往前几十里路恐怕都不会找到避雨的地方了,两位大哥帮帮忙,我只有一个人,不占多大地方的。”
付仲说话很客气,他也没有其他办法了,这种天气还在夜晚赶路,太过危险。
那两个人也看出付仲不是强盗,只是赶路的,凑到一起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人就快速向土楼跑出。不一会就出来朝付仲招了招手,吆喝一声让他过去。
付仲跟着那个人进入土楼,土楼前面的院子里停放着二十辆左右的马车,上面堆放着货物被篷布盖的严严实实。还零零散散地支着十几个帐篷,一些人三五成群地围坐在火堆旁聊着天,像是刚吃过了饭,有六七十人十人的样子,看样子应该是车夫或挑夫。土楼一层空间不小,也点着一堆篝火,有几个人已经躺在篝火旁休息了,旁边都放着刀。带付仲进土楼的那个人直接把付仲带到一层靠里面的墙角,指了指地上的铺着的墙角:
“你就在这里过夜吧,没事不要到处走动,更不要上楼,我们老爷在楼上。”
付仲抱拳称谢,这时他才借着火光看清带他进来的人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左脸上有一处长长的刀疤一直从颧骨划到下巴,也是一位见过血腥的护卫,刀疤脸说完就不理会付仲,径自向外走去。
简单吃了一些干粮后,付仲盘膝坐到墙角,双手摆着有些娘的手势,缓缓地吸气吐气起来。付仲这是按照长生诀里面的描述在修炼功法,是修真最基础的方法,称为入定。吸气是吸收天地灵气进入体内,以长生诀为牵引,让天地灵气按照一定的路径沿经脉在体内循环,经过一番过滤提炼最后汇聚到丹田处储存起来。天地灵气经过过滤提炼残留的无用杂质可以通过吐气排出体外,同时长期食用五谷杂粮积聚在体内的污物浊气也随着呼气排出,这是修真最基础的方法。
虽然付仲的修炼进度非常缓慢,现在仍徘徊在炼气期一层,但他一直按照父亲的要求没有中断,即使是逃亡以来也一直坚持,甚至比以往更加勤奋认真。他知道坚持修炼长生诀才有报仇雪恨的可能。虽然境界上没什么提升,却对他的身体有明显的影响,只要晚上需要修炼一两个时辰,就可以一扫一天的旅途劳顿,第二天仍是精力充沛。
付仲刚刚入定外面就炸响一声惊雷,近的好像就发生在屋顶,外面的天色迅速黑了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屋里屋外的篝火也有些势弱,似乎是被惊雷震慑住了。屋里原本睡着的几个人全都一惊而起,手里抓起了刀,警惕地四处张望着,看到盘膝而坐的付仲有些奇怪,却没有多问什么。雷声还没有落下就噼里啪啦地掉下了雨点,一场暴雨开始了。外面的车夫挑夫一阵吵吵闹闹都躲到帐篷里面去了。
付仲对发生在屋顶的惊雷和外面的暴雨似乎丝毫没有察觉,仍保持着入定的姿势,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两个时辰以后,付仲深深吐出一口浊气,刚刚完成了三周天的循环。站起身原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白天的疲惫已经一扫而光,感觉身体也轻了许多。侧耳听了听外面瓢泼一般的雨声,暗自庆幸自己提前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否则真要淋成落汤鸡了。
已经很晚了,付仲合衣躺到稻草上,枕着包袱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
嗷……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兀地传来一声尖锐的鸣响,穿透了滚滚的雷声和暴雨的声音。
睡在屋里的几个人全都蹭蹭翻身而起,有些惊慌:
“响箭!敌袭!敌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