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付仲根本没有睡着,到半夜人们都睡熟了,几个负责警戒也打起了盹,他牵了马悄悄离开了商队,去寻找隐居在此地的修真者。他自己也不清楚应该往哪个方向去,只是凭着感觉一直往浓雾深处走着。
一直走到天亮,浓雾同样为他散开一条通道,这里果然是人为制造的。他明白如果沿着这条通道走就会离开浓雾,可这不是他的目的,于是大声呼喊,说明自己是来拜师学艺的。
无论他如何呼喊乞求,都没有任何回音,只有那条通道静静躺着。付仲没有放弃,一狠心朝通道的反方向走了进去。这里的修真者似乎也没有对他的举动生气,每当他深入浓雾中时,都会出现一条通道引导他离开,而他一直选择的是其他方向。
几次之后终于有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老夫不收任何徒弟,速速离去吧。”
听到回音付仲既惊喜又失望,当场跪地乞求,把自己现在无家可归且身负血海深仇的情况简单说明,恳请见他一面,否则他将永跪不起。隐居的修真者犹豫很长时间才把他引导到一处山洞前,发生了先前的一幕。
眼前的山洞洞口被土黄色的光幕笼罩,光幕就像是磨得的非常薄的琥珀。
“我观你体内已经聚集了一些灵气,当是修炼了一些基础功法,可是曾经拜过师或加入过宗门?”
这位老者没有回答,问起了付仲的情况。
“晚辈只有一位教授武艺的师父,从未拜过修真者为师或加入宗门,这套功法是晚辈的家族花费不菲的代价换取得来。”
“你修炼此功法有多久了?”
“晚辈六岁之时便被父亲要求修炼,如今已有九年时间。”
付仲将自己的修炼时间如实相告,他明白即便自己说谎,修真者也有办法查看自己的灵根情况,不可能哄骗得了的。
“倒是有些毅力,不过修炼如此之久仍然停留在炼气一层,想必是伪灵根了。这种灵根修炼终生也不会有什么进展,不适合修行的。”
“晚辈知道,但晚辈身负血海深仇,只有修炼功法才有报仇的一线希望。若无此希望,晚辈也就失去了苟活于世的意义,请前辈给晚辈一个机会,晚辈愿当牛做马服侍前辈。”
付仲心中大急,再次磕头乞求。
“生死轮回乃是天道,何必执着于此。即使你将来报了仇,又会如何那?老夫不会收你的……去吧,不要再回来,否则恶果自食……”
老者的声音平淡却充满威严,话音未落就吹来一阵微风,将付仲连人带马轻轻托起,吹到了浓雾之中。
“前辈……前辈……”
付仲落地的时候已深处浓雾之中,山洞洞口不见踪影,只有面前雾气散开形成的一条通道。他伫立在浓雾中,这位修真者绝对不会收自己为徒的,难道注定他此生都无法报仇?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破灭,让他感觉很无助,毕竟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眼泪开始在眼睛里打起了转。
良久之后,抹了一把脸,付仲翻身上马,沿着通道飞奔而去。
付仲无法知道的是他离开山洞以后,洞中的一位灰袍老者发出一声轻蔑的笑声,转头对刚刚站到身后的一位穿着同样衣服,稍年轻一些的男子说道:
“办完了吗?”
“我已经引导商队出了阵法,那帮山匪倒是聪明,没有进来,早已经离开了,只是刚才那个小子好像还不想离去。”
“不必理他,他会离开的,否则就是找死,伪灵根也想修真,真是痴心妄想,真是这么容易的话,你我也不必在此受罪了……”
“师兄说的是,不过如果每支商队都把这里当避难所,会给我们带来不少麻烦。”
“眼前也只能如此,如果有大量俗人死在这里,即使是被山匪所杀,也难免会引起两国朝廷的注意,甚至招来其他修士,那时这里的秘密可就保不住了……我们尽快办完事情,以免夜长梦多,里面怎么样了?”
“正需要师兄出手相助,师兄请!”
二人说完一前一后地往山洞深处走去。
……
付仲出了浓雾,身后的通道随即消失,李疤脸他们也正停留在不远处,似乎正在争吵着什么。众人见到付仲喜出望外,全都围拢过来,或问东问西,或责备他不辞而别。付仲只是报以歉意的微笑,含糊其辞地糊弄过去。李疤脸也走过来,双手用力地拍在付仲的肩膀上:
“钟兄弟,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怎么?上趟茅房找不到回来的路了吗?哈哈!”
李疤脸脸上的怒气一扫而光,显得非常高兴,而贾老爷的面色却有些尴尬,不用说,一定是二人为了自己的事在此争吵了一番。一个主张等他或再次回去寻找,一个为了货物安全,主张尽快此地,也可以理解,若是二人的身份对调,各自立场会怎样也不好说。
李疤脸安排付仲帮忙照看商队后,再次下令队伍出发,这次众人的心里轻松了许多,虽然死了几个兄弟,但遇到这样的山匪还能逃出生天,已经值得庆幸了,有些人坐在车上哼起了小曲。
此时天已经放晴,露出了太阳,因为刚下过雨,空气非常清新。付仲跟在一辆马车后面,打算着以后的事情,不经意间,闻到了一股烟草的香味,原来这些车上装的是烟草,怪不得这些货物堆得很高,留在地上的车辙却不深。
不对啊,宣武国同样有烟草种植的,为什么要跑到鲁国购买烟草,鲁国的烟草又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加上长途运输、雇佣护卫的费用,岂不是要陪上老本,贾老爷还把这些货物视若己命……只可能是马车上还藏有其他见不得人的东西,烟草只是用来掩人耳目的。
付仲略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车上装的是烟土,这贾老爷在走私。付家掌管仙水河的水运多年,他对这些走私的伎俩非常清楚,因为烟草与烟土的气味相近,走私贩多会使用烟草来掩饰。产在鲁国南部的烟土因为其危害巨大,在各个国家都被禁运禁售,重典处罚,但烟土生意的暴力让一些不法分子不惜铤而走险,以身试法。
没想到这白胖的贾老爷还是一个法外狂徒。明白事情缘由的付仲催马向前走到贾老爷身边开口道:
“贾老爷,这是你的弓箭……请收好,多谢了!”
付仲突然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他与人生死搏杀使用的第一件武器,若无此弓,自己恐怕难以全身而退。
“哦,还未感谢钟兄弟的援手之恩……看来钟兄弟很喜欢这张弓,只是此弓是家父遗物,生前极为珍视,名玉角弓,不然倒可以相赠的……这样,他日钟兄弟若到汝西城城,贾仕长定当重谢!”
贾老爷也看出了他的不舍,出言解释,付仲摆了摆手,接着问道:
“贾老爷,这次到鲁国采购的是货物?看样子极为珍贵。”
“一些烟草,怎算得上珍贵。”
“哦!烟草!据我所知,宣武国的玉溪城可是有顶级的烟草出产,贾老爷为何舍近求远?这一来一回成本可就高了去了,莫非这些烟草可以卖上天价?”
“这是客商指定的烟草……”
贾仕长本想用之前编好的理由欺瞒过去,看着付仲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事情已经败露,面色难看地说道:
“贾某也是身不由己,此中难处无法对外人说,这就是最后一次……”
“此事与我无关,我只关心带着这些东西能否安全进入千山关。”
“钟兄弟放心,我已经打点好了。”
付仲不再说什么,催马回到队伍后面,对这些为了钱祸害他人的人多说一句也嫌多。贾仕长见付仲没有深究的意思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写满了无奈,似乎很是愧疚。
一路无话,队伍马不停蹄地行进了大半日终于看到了千山关的青灰色城门楼。师父指引他逃往宣武国的确是当时最佳的选择,刘家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来这里公开缉拿自己,何况这里的总兵还是他的师叔,虽然从未见过面,等安定下来,再打算报仇的事。
进城的过程也颇为顺利,李疤脸和贾仕长都与城门守卫很熟络,只是简单检查了一下就放行了。烟土的事他也没有向李疤脸提起,相信即使被抓了现行,李疤脸也能撇的很干净。
回到千山关,疤脸团的护卫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贾仕长很爽快地支付了另一半的费用,还多加了一成。临走不忘邀请付仲到汝西城城做客,付仲出于礼貌点了一下头,显然不屑于他这样的人为伍,贾仕长只能苦笑,独自带着商队离开了。
“钟兄弟,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李疤脸安排其他护卫先回团部,拉着付仲问道。
“什么事?”
“加入我们团啊,你当队长,收入平分,咱们兄弟联手,绝对可以闯出一片天地。”
李疤脸拍着胸脯,豪气满满。
“这……李大哥,我来这里探亲,总得等我见到亲戚再说吧,我会在这里留一段时间的。”
李疤脸十分真诚,付仲也不好意思直接拒绝。
“那也好,知道亲戚住哪里吗?要不要我带你过去,这里我很熟。”
“知道的,不麻烦李大哥了。”
“好,死伤兄弟的事还要我去处理,就此别过了,改天一定要到我团部来,到城西一打听就知道了。”
“一定。”
与李疤脸分开后付仲一人往城中心去,总兵大人的府邸应该会在繁华地段。路上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千山关的总兵和城主是同一人,住在城主府。知道了位置,付仲不再耽搁时间,径直到了城主府。
守在城主府外的是四个虎背熊腰的军兵,手握长枪,身穿甲胄,威风凛凛。
“几位军爷,小人有事求见城主大人,这是信物,劳烦通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