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女人气急败坏的在楼道里骂了很久、直到护士来制止她的粗俗行为女人才悻悻的作罢。
莫然胡丽她们两个在谩骂声里仓皇逃开的时候，眼泪止不住的掉下来。
“去死吧”跑回病房的时候、王煜还在睡觉，胡丽抹着眼泪咬牙切齿的骂着。
“可恶”莫然的眼泪在眼眶里疯狂的打转，她焦虑的看着身旁的王煜难过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总呆在这种地方见这种人渣非神经不可”胡丽愤愤不平的对莫然说“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真的受不了了！”
“刚才那些话千万别让王煜知道”莫然抹抹眼泪强装镇定对胡丽说
“嗯，可是，你看刚才那些人，我真想把她们全变成哑巴”胡丽依然没有从之前的情绪中走出来。
“没……关……系”王煜吃力的说了一句，呜咽的声音里涌动着波涛海浪的辛酸。
“你醒了？”莫然抹抹眼泪坐在王煜身边“你听到什么了么？”
“你们声音那么高……我当然也就听见了啊”
“对不起，你，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莫然突然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黑色的陷阱里、冰冷而凄凉的冷气像一枝枝坚硬的钢针插进了喉咙的深处。“要不我们换个医院吧？”莫然小心翼翼的问王煜。
“不用了，其实别人也没说什么啊”王煜吃力的翻着身子“干脆就用这些话把我的耳膜磨厚吧”
“王煜，你说的那个蔡华呢？他现在到底去哪里了啊、你现在最需要他来照顾你了”胡丽快人快语的说“可是出了这么大事情、他现在人又在哪里呢？”
“我的事情我没有告诉他，我想还是不要麻烦他了，毕竟我现在什么都给不了他。”王煜似乎是在轻声啜泣着、她轻声说“谭回天和我说了请保姆的事情，之前真的是我疏忽了，我过几天就请个保姆来照顾我”
“不……”眼泪又一次挤出眼眶、莫然激动的握住王煜的手，肢体动作都在说明莫然觉得王煜的话像一只画线的粉笔、把她们之间亲密的关系突然划分的清清楚楚；她觉得关于请保姆的问题太刻薄了、单薄的人情把这本该温暖的人生都冻结了。
可是那天莫然没能说出一句诸如不要请保姆的话，她觉得即便说出来，也是极其虚伪的。她憎恶自己内心的软弱、她恨自己不能挑起照顾王煜的担子!她觉得哪怕别人都抛弃她，她都应该照顾她、因为王煜和她一样都是孤儿。可是她终究没再说什么，她想起那些诸如“课程紧”“会挂科”的话，她想起唐老师她们披星戴月为她攒学费的艰辛，她对现实妥协了……
莫然和胡丽再去医院看望王煜的时候，王煜的病房里多了个二十五六岁的女孩——1.55左右的个头上套着时尚的赛车服、被风吹的有点像树皮的手腕上套着的蓝色的珠子闪闪的发着亮光。
“莫然，你们就叫她红姐吧，以后就由她照顾我吧”王煜微微坐起身朝莫然打招呼
“红姐……”莫然想起了那个曾经和她同处一室的、想做风的垂死的女人。
“红姐”莫然喃喃着。
“我们都年纪相仿、我可能只是虚长你们几岁、但是毕竟都是同龄人、您还是叫我小红吧”女孩憨憨的笑着说。
“哦，好的”莫然礼貌的冲保姆笑着，曾经和垂死病人红姐同处一室的回忆不断撕扯着她曾经无法解脱的愧疚的心、那个在她记忆里挥之不去的蜡黄的脸、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那个走廊里踱来踱去的小保姆的身影不停的在她眼前晃动。
“王煜”莫然突然抓住王煜的手说“还是让我们来照顾你吧、我不想再次……失约”莫然的脸涨的通红、神情显然很激动。
“失约？”女孩疑惑的看着王煜“老板啊，难道你和她也签用人协议了？你到底请了几个保姆啊？”女孩一脸不乐意的样子质问着王煜。
王煜没有理会保姆的质问、她定定的看着莫然说“莫然、走出那个心结吧、千万不要因为想要弥补那个心结就对我好，你真的不欠我什么、有时间还是多看看书准备考试吧、你知道的大学里只有有好成绩才能得奖学金啊”
“什么心结啊”胡丽不解的问着
“那年莫然住院遇到的那个红姐”王煜低声回应胡丽
“哎呀莫然！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你还在为她过意不去么？”胡丽不解的望向莫然说“如果我是你、我只会责怪医院安排床位不合理！你想想、医院怎么可以把一个快死的人和你一个涉世不深的小姑娘放在一个病房里呢？整天挂号难、黄牛党的、老百姓花的钱都用在哪里了啊？医院的病房怎么可能这么紧张？纳税人的钱呢？都用在哪些基础设施上了？”
“纳税人？基础设施？”莫然对胡丽的新词汇忍俊不禁“胡丽你在哪里学的这些词汇啊？”
“法律讲堂啊，我辅修法律专业啊”胡丽一本正经的说着“真的莫然、我觉得这件事情你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其实我理解莫然的这种心情、欠人钱财可以还、欠人情意却是万万还不起的”王煜轻声说着、思绪似乎飘到往事的回忆中去了。
“你们这些文人墨客说话就是矫情”胡丽打着哈欠伸伸腰说“哪有那么多欠不欠还不还的？这么活着多累啊”
“莫然、我以后再也读不到你写的诗歌了”王煜没有接胡丽的话、她定定的望着莫然说。
“怎么会？我还等着你出院后像往常那样给我提宝贵意见呢！你忘记了么？之前每次写完诗歌我总是第一个读给你听、这两年多来多亏了你的宝贵意见我才能写出好的作品啊”莫然拉着王煜的手热络的说着，眼睛里满是诚恳的感激。
“瞧瞧你们两个、一大早说话就这么肉麻、这么煽情”胡丽打趣着说。
“谢谢你、胡丽”王煜抬起头望向胡丽、浅浅的纱布下两只灵动的眼睛扑闪着光芒、可惜这一抹亮色欠在王煜黑色的皮肤里显得那么凄美决绝“这两年多来虽然和你拌嘴有时候还会和你着急生气、现在想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啊”
“那是！人家不是说了吗？真正爱你的那个人、是那个愿意留下来和你吵架的人”胡丽没有察觉的出王煜此时的不舍和诀别、她像往日那般活泼的打趣着说。
保姆显然听烦了三个女孩之间的对话、她不满意的撇撇嘴、拿着王煜换下的纱布悻悻的走出了病房……
莫然没有过多问起关于蔡华为什么不来照顾王煜的事情、她觉得即便问了王煜也未必会说。她猜想或许蔡华只是王煜为了摆脱柯研带给她的满是束缚的爱情的假想情人罢了。又或者王煜只是想真的变成单身后再与蔡华开始新的恋情……
种种假设如今只是一场空洞的追忆、病房清透的玻璃外是一个人造的拱桥、往来人群带着看望病人的礼品熙熙攘攘的走过。可叹病房外骄阳似火的白天没能带给此刻王煜半点热闹的感染力、残碑小筑月下独酌、一切只是说明“伊人只是南柯一梦、他终究没有来过”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