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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菊——花之隐逸者

那天我一直呆坐在寝室,我不知道是否应该把李华的事情告诉莫然,可是告诉她除了给她凭添烦恼之外,又能有什么作用呢?

“磊子还不快点走啊!小心金老师发镖!”

“金工实习!我讨厌你!我不要磨锤子!”还没睡醒的吴旺慵懒的、手舞足蹈的在我身边转着圈,我看着那个活灵活现的面孔心里酸到了极点——曾经的李华又何尝不是这么调皮捣蛋呢?

“金老师,我想请假”见到金老师的时候我迫不及待的说。

“请假?金工实习是不允许请假的,否则按挂科算。你难道不知道么?”金老师叮叮当当的敲打着铁片,头都没抬的冰冷的回应我说。

“老师!我有要紧的事情要去办!我同学生病了,我要去看他!”我的语调一下子高了很多。

“同学?生病?”男人抬起头、眼神里的不屑让我不寒而栗“就这么点小事值得你请假?值得你挂科?值得你交几百元的补考费?”

“可是我……可是他……”

“老师,您别生气,他那个同学生了重病,他太着急了……所以才想请假的”吴旺上前扯住我的胳膊,憨态可鞠的冲着金老师说。

“作为学生就要以学业为主,不要整天想着别的事情。你不是佐罗、不是上帝、不要总想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七荤八素的拯救人类的事情!作为学生、你现在只有好好学习才有出路!”金老师瞪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着“这也是此刻你唯一的出路!现在不努力学习深造,以后该努力找工作喽”

请假的事情终究还是被金老师压了下来,我心不在焉的在学校的金工实习厂房里度日如年。

收到莫然的来信,正是我忧心如焚的时候。

“学长、寒假家政打工期间我遇到了一个很特别的老太太,我内心无比佩服那个老太太,虽然她已是古稀之年,却有纯真的天真;她对爱情、对人生的灼灼意念打动了我、鼓舞了我,是啊!生命的泉水只有灌入不竭的纯真才能永不枯竭。人们总是喜欢孩童般明亮的双眸却不曾思量,正是孩童般的天真无邪才成就了如此明亮的光彩。学长你能想象得到么?老太太有着无比明亮的心灵和眼睛,是不是很震撼?”

莫然的来信比平时都长得多,我能够看得出她曾笔锋有力欢快的抒写着、每个字迹都孩童般快乐的跳跃着,仿佛迫不及待的、激动的想要告诉我,关于老太太的一切。读着莫然对老妇人的清新的描写,我宛如看到了一个精神矍铄的老人孩童般认真的、一页页翻动着几十年前情郎留下的信笺时百般热爱、百般眷恋的深情。

“我很敬佩唐在的这位姨姥姥,她竟然对爱情如此忠贞。你知道么?老太太一辈子都没有出嫁,不!她说她的内心其实早已出嫁,虽然爱人早已不在人世。”

唐在这两个字眼再次出现在莫然信里时,我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我能触摸到莫然的快乐,我感觉的出那个非同一般的老人带给她的震撼和感动、可是内心对唐在的嫉妒让我开始抵触这个未曾谋面的男孩。

“发什么呆呢?莫然又给你来信了?”吴旺扯过信封喃喃着“果真是莫然,她不是好好的么?你怎么说她生病了呢?”

“不是她,是李华!是李华生病了!”我怒不可竭的抢过信。

“李华?我怎么没听你说过这个名字?男的还是女的?”吴旺有点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

“哎呀男的,别问了行么?让我安静会”我没好气的回应着。

吴旺很识趣的走开了,他有点生气的嘟囔着“干嘛呀?人家只是关心你。瞧瞧你那凶神恶煞的摸样……”

那天我一直看着吴旺发呆,那个曾经和吴旺一样大大咧咧的李华怎么会被冠以“僵尸娃”“吸血鬼”的可怕的名字?生命的魔法师究竟在李华身上使了什么鬼把戏?

漫长的为期14天的金工实习结束后,我迫不及待的坐上了赶往李华学校的高速大巴。好在我们两个地方相隔不远,四个半小时之后我终于看到了那个被李华描述为“两排树保护着的大门”——简易自动镀锌铁门静静的趴在地上,蜿蜿蜒蜒七、八米的身后是两排高大挺直的、青绿的香樟树,远远望去他们蜿蜒着、此起彼伏的生长着,像守护城门的卫士一般把学校铜墙铁壁般保护起来;巍巍蓝天下,一座座挺拔的教学楼在这些树木的环绕下静静的、整齐的矗立着,果真如同之前李华所说的那样,他们学校就像是被这些树木保卫的岛屿。

我漫步在幽香的林**上,眼前郁郁葱葱的景色与内心的焦虑与悲戚俨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一种强烈的生不逢时的感慨不断冲击着我:李华要是不生病、还能够像原来那样该多好啊!我漫无目的的走着,我不清楚为什么自己一想到李华会突然有点抵触心理,也许是我害怕,我怕见到那个被称为吸血娃的人;我清楚的知道我内心的胆怯与焦急会瞬间把我打击得满地爪牙、无力反击。

“予谓菊,花之隐逸者也;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忽然,树林间飘渺的湖畔传来了一个似曾熟悉的声音、我好奇的探过头望向那个声音。

迂回曲折的水道上赫然矗立着一个八角亭子,亭子四周环水、水中依稀浮着的荷花枝茎仿佛暗示着这曾是夏日里芳香四溢的荷花池。亭子边上矗立的身影像极了让我日夜牵挂的李华。他的身形略显消瘦、小平头的脑袋上头发显得很厚、像是许久没有打理的茅草屋般杂乱荒凉。

“李华?”我轻轻的叫了一声。

远处那个身影似乎没有听到我的声音。“莲之爱,同予者何人?”他一顿一顿的朗诵着。

“喂?请问李华在么?”想着是否是我认错人?我狐疑着拨通了李华寝室的电话。

“他不在,你是……石磊么?”

“对,是我。你是……刘斌么?”

“对,我是。”

“我好象看到李华了”我盯着远处那个身影、压低着声音说。

“我正要去找他呢,是在荷花池的那个亭子里么?”话筒里的声音开始急切起来“你千万别惊动他,他不能收刺激的,只要情绪波动过大他就会犯病的!”

“那……那我该怎么办啊?”

“你先盯住他,我马上就到!”电话里悉悉疏疏的响着,似乎是拿衣服的声音“对了,你先想想周敦颐的《爱莲说》怎么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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