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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红日

莫然第一次见到MP3是在陈燃那里。莫然看到陈燃胸口银白色的耳线下挂着一个紫红色的似乎是闪闪发亮的东西。

“这是什么?”谭回天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个新物件,她凑过来好奇的问着“上面还有字在闪呢”

“MP3啊”王煜不以为然接过话说“你们知道么?学校要举办新年晚会了,节目单都贴在校宣传栏上呢”。

“还MP4呢”谭回天不服气的嘟囔着嘴巴,尴尬的反驳着“这是什么怪名字!”。

“是啊,据说不久要有MP4卖呢”陈燃拔下耳线,乐呵呵的说着。

“啊?那是干什么的啊?”胡丽好奇的探过脑袋。

“MP3只能听歌,MP4既能听歌又能看电影”王煜似乎像个字典一样博学,她脸上的那种昂扬的骄傲总是会激起众人内心的某种失落。

“看到那个精巧的据说能听歌的东西,听到别人对它的侃侃而谈,我有种自卑的错觉。仿佛我是个文盲而那些我的同龄人却是通晓科技的民间高手。”收到莫然那封描写MP3的寥寥几个字的信笺时,我有种莫名的沉重感:贫民和贵族的分别,就像是无孔不入的尖刺,总是在不经意间刺痛穷人自尊的神经。直到几年之后,“仇富”这个词汇被用来抨击穷人的龌龊时,莫然那些透着淡淡伤感的字迹依旧会不断浮现在我眼前。对富裕的渴望和眷恋难道是过错么?试问穷人难道不应该有追求财富的欲望?

那天我用了一句似乎不痛不痒的话“面包总会有的”,回复了莫然的信,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莫然,我高调的搬出那些至理名言安抚那颗敏感的心,同时安抚我的无奈。我内心无比讨厌这些“心灵鸡汤”论调、却又找不出其他更有感染力的语言。

我一直懊恼曾经写给莫然的诸如“面包总会有的”高调言论,它简直就是个无形的巨大障碍,阻隔着我和莫然的情感交流。直到消失多年的唐在又一次出现在莫然的生命中后,我才明白莫然的爱情童话里需要的是个多情的、多姿多彩的优雅儒学的王子,“好为人师”的我,永远越不过学长的障碍。

莫然再次见到唐在是在大一的新年演唱会上。红色的帷幕下,一个弹着吉他、身穿牛仔、梳着林志颖发型的男子用一首《红日》和着火爆的音乐节拍如犹压轴戏般震住了全场“命运就算颠簸流浪、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多么没趣味,别流浪、伤心更不应舍弃……”绚烂的节拍、温情励志的歌词、舞台上精灵般跳动的王子仿佛是一副副靓丽的视觉盛宴冲击着每一位少女听众的心。

“唐在”的名字就这样在莫然的大学校园里刮起不小的旋风。

“中文系那个唐在好酷啊!”散场后胡丽倚靠在宿舍的写字台旁边意犹未尽的说着,眼神迷离,花痴般呓语。

“唐在?你说那人叫唐在?”莫然惊叫着问着,正在洗脚的脚丫子在洗脚盆里荡起了不小的水花。

“是啊,好特别的名字啊”胡丽托着鳃帮痴痴的笑着。

“那他……”莫然支吾了两声,猛然间止住了声音。她不知道唐在的那个神秘的家乡在哪里,之前的兴奋刹那间淹没在了懊恼里“他是哪里人呢?”

“莫然、这不像你呀”不知是谁调侃了一句“你也开始对男生有兴趣了?”

莫然没有吱声、记忆又瞬间划回了少年时代。

“莫然?”陈燃拍拍莫然的肩膀“想什么呢?真的喜欢他么?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呢”

莫然抬头看陈燃时、明亮的、大大的眼眸里依稀闪烁的泪光让大家都震住了。

“你这是怎么了?”陈燃似乎被莫然吓住了。

寝室里的气氛就这样刹那间在莫然的眼泪里冷了下来、大家面面相觑,手足无措。

“不用了,谢谢你”莫然说完站起来走了、留下陈燃站在原地傻愣着。

后来的每个晚上莫然总是会想起大一新年演唱会的那首“红日”、那个带有磁性的声音和那些听到唐在的名字时莫名掉下的眼泪。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唐在怀着如此巨大的依恋,她无法掌控内心对唐在的某种感恩却又更为复杂的、粘稠的,难以释怀的情结。

几天之后莫然还是把唐在这个名字写信告诉了我,莫然仿佛已经习惯了在和我的书信往来里宣泄自己的情绪。读着莫然写的关于唐在和刘柳的故事,我似乎能触摸得到她曾经有过的彷徨、酸涩的童年。那天我给莫然买了个一米多高的洋娃娃、黄色的头发稀稀疏疏的散落着,长长的睫毛在蓝色的瞳孔上泛着精灵般可爱的灵光。

“莫然,什么都不要想,做个快乐的公主吧,让我来构建属于你的宫殿”我再三犹豫之后还是把这句话放在娃娃手心里一起寄出去,我怕那个未曾谋面的唐在霸占原本属于我的公主。

四天之后莫然收到了我寄给她的娃娃、生活委员把一米多高的装有娃娃的大箱子递到莫然面前时、她惊呆了。

“莫然、这是给你的?”陈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快打开”莫然被谭回天她们簇拥着回到寝室的时候,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看看这个用彩色的耀眼的礼品纸包装着的盒子里面究竟藏着什么惊喜。

“娃娃?好可爱啊”箱子打开的时候,众人都惊叫着。

莫然呆呆的看着那个睫毛长长的、身穿淡紫色连衣裙的娃娃,她轻轻的在那裙子上摩挲着,“ILoveYou”娃娃发出甜甜的音乐声。随着这音乐声、莫然的眼睛突然顿住了,她紧紧的抓住娃娃手里的纸团、不知所措的退后了一步。

“莫然,什么都不要想,做个快乐的公主吧,让我来构建属于你的宫殿”胡丽抢过莫然手里的纸条大声的念着。

“谁写的?是那个唐在么?”谭回天调侃着。

其实莫然看到那个娃娃的时候高兴极了,她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洋娃娃,她甚至想抱着那个洋娃娃穿越时光隧道回到童年,她觉得她的童年太苍白满是令人绝望和窒息的忧伤。

“莫然、这个洋娃娃是你那个学长石磊送你的吧。”张洋打量着箱子上的字迹说。

莫然的嘴角微微抖动着,眼泪静静的流淌下来,她不清楚自己面对这个惊喜究竟有着怎样的心态、她喜欢那个洋娃娃,却又莫名的因娃娃手里熟悉的字迹而失落。

“莫然你干嘛哭啊?”段怡然关切的问

“此帅锅非莫然心中所想呗”谭回天快人快语

“那也不要紧,毕竟洋娃娃是无辜的”胡丽嗲嗲的说着

一个女人倘若对一个男人没有耳鬓斯磨的欲望,就不可能擦出爱情的火花。唐在曾经在莫然的童年时光驻足、他在那个敏感幼小的心灵里写下了一段阳光雨露般的乐谱、给莫然心里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记。此时在莫然心里,我只是关心下一届学妹的学长罢了。

我没有在那个大盒子上写下寄信人的地址,我怕收到莫然那些“不要因为寂寞而错爱”的冰冷的回复。莫然终究没有在信里写下对我冰凉的拒绝,她淡淡的写了几个字“谢谢你学长,真的”

我捧着那封回信傻笑了很久、虽然我觉察得出莫然对我若即若离的拒绝,但我内心对她无比热爱的渴望却没有终止。我清楚的知道、莫然之所以回复我只是不想破坏我们的情谊、她并没有把我放在爱慕者的阵营里。

可是,那毕竟只是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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