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一个人逛街?”我想问的是你那些同僚呢?
“我逛街从来都是一个人,不喜欢和她们一起,七嘴八舌的,再说眼光也不一样。”樊荣带点不屑的说道。虽然不明确她说的这个‘她们’指的是不是我想象中的那帮泥胎,但还是觉得一阵喜悦,好像是争取了同盟,瓦解了敌人。
“你知道吗?刚开始我们都以为你是老罗的女朋友。”樊荣和我们并作一路,边走边说道。
“你们还真是好眼力。”我苦笑。
樊荣咯咯地笑了,“我也觉的罗建东配不上你,要是梅小亮还差不多。”
说到梅小亮我有些心虚,看了一眼樊荣,没有出声。
“我们这圈里的这几个,除了我和小峰,其余的大概都暗恋小亮。”樊荣又道。
“梅小亮这么抢手呢?”我嘴上笑着,心里却觉得有些不忍。梅小亮义无反顾的待我,可我说起他来却这么轻慢,好像他只是个八卦和我一点儿不挨边儿。
“那是!有谁会不喜欢这样的?人好,还那么帅,我也是结婚早,要不我也是那数里的。”樊荣道。
老妈笑的合不拢嘴,好像她已经是梅小亮的丈母娘了,“小亮那孩子是不错。”
我忙看了老妈一眼,提醒她别乱说话。
“阿姨你也认识小亮?”樊荣问。
“他小时候我妈就认识。”我替老妈答道。
我想听樊荣说说华永利,或者是他的绯闻女友米峰云,可樊荣却只字不提,话题只围着梅小亮打转。刚开始我以为她是知道什么,故意远兜近转的套我的话。看看又觉得不像,倒更像是粉丝说起自己喜欢的偶像时的那种滔滔不绝。
看得出,樊荣和我聊的很愉快,分手时,还互留了电话,相约下次一起逛街。
樊荣一走,老妈就拿胳膊撞我,一边还冲我一点头,意思是,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看到老妈这样,我好头疼,不知道该怎样跟她说我已经决定和梅小亮就此打住了。老妈有这个未来女婿撑腰,说话的口气都比平时壮了几分,我叹口气,就让她先美着吧。
天气已经转凉了,巷子口却依旧聚着一群小媳妇老太太,坐在路口的大石头上闲聊天。看见我的车驶过来,都停住嘴直愣愣的一路目送着我们停好车下来。
我们这巷子,什么都缺,就是不缺闲人。
“这娘儿俩又上街买东西了?”小刘婆婆笑着问道。
“啊,出去转了转。”老妈客气的笑道。
“瞧瞧人家这娘俩,走起路来就像是模特儿,哪像是住在咱们这地方的人哪!”老方太太说道。
“你再瞧瞧人家那穿戴!一看就都是名牌儿。”小刘的大嗓门说道,一边把我和老妈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个遍。
我和老妈是这巷子里的有钱人---当然是在邻居们眼里。我的QQ也是这巷子里的唯一的一辆汽车,邻居们不知道QQ和宝马的区别,只觉得有车就已经了不起了,而我,作为一个女孩儿竟然有自己的汽车,这更是让邻居们觉得这家人非同一般。
“快买房了吧?”小刘婆婆又道,“你们不像我们,我们住在这里是没办法。你们有条件,人又爱好,还住在这个破地方干啥!”小刘婆婆道。
“还买什么房啊?”老妈笑道,“闺女一嫁人,我一个人在哪儿住不是住啊?住在这里有你们还热闹。”别看老妈出去趾高气昂的,和邻居们却随和的很,大概是觉得和这些已经低的不能再低的人摆架子实在没必要。
几张被吹晒成一模一样的灰扑扑的脸孔一起笑了起来。
老妈回头和邻居们笑笑,转过头来叹了口气,“人活着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我看看那些邻居们,“晒太阳呗。”
看着梅小亮的来电,我不由的看了老妈一眼,拿着手机回了房间。
“接个电话还这么神秘!”老妈嘀咕道,显然是不想我背着她。老妈迫切的想知道我和梅小亮进行到哪一步了,如果当着她的面接这个电话,就算我一言不发,她也能从我的神色间窥出端倪。
一个梅小亮就够我受的了,可不能再腹背受敌。
“吃饭了没有?”梅小亮问。
我说吃过了。
“还说这两天带你去练车,可每天都有事儿。”
我说不用了,你忙你的吧。停了一下,又说谢谢。
“生气了?”梅小亮听出我语气不对问道。
“怎么会。”我依旧淡淡的说道
梅小亮那头沉默了。
我懊恼的咬住了嘴唇。这样半死不活的算什么?能不能来个快刀斩乱麻!可我就是说不出口,我不忍心让人失望,更何况是真心待我没有一点保留的梅小亮。
梅小亮说了声那你休息吧,就挂了电话。
手机屏幕的亮光慢慢的熄灭,我才发现屋里已经是漆黑一片,老妈那屋的小电视里有个苍凉的女声在唱,你说是我们相见恨晚我说为爱你不够勇敢
在爱与不爱间来回千万遍
哪怕已伤痕累累
我也不管……
说得对,我也不管了。
连着两场降温,气温噌的就降到了零度以下。看着路上那些骑车的步行的一个个冻得缩着脖子,更觉得我的小QQ美不胜收是妙不可言。
只是天一冷,院里的卫生间就用不成了,洗澡和上厕所又成了大麻烦。洗澡还好,有公共浴室,我和老妈每周去浴室一大洗,平时在家每天小洗,个人卫生尚能保证。但上厕所就始终是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
我还好,可以在单位打扫干净肠肚再回来,老妈一天的足不出户,为了上厕所的问题伤透了脑筋。没见过的人根本想象不到为了上厕所这件小事,老妈做过哪些尝试。也曾试着去过一次公厕,回来后呕吐不止,一整天都吃不下饭。
我们这一片方圆好几里,只有一个公厕,人多,清理的又不勤,里面脏的根本下不去脚。再加上门口就是一个垃圾堆,没有排污设施,污水和垃圾都往这里倒,夏天污水横流,苍蝇遍地,离得老远就能闻见那股扑鼻的恶臭。冬天污水流到哪里,冰就结到哪里,里面裹挟着垃圾污物,明晃晃的,像是在为我们这个污糟的环境做代言。
“就这,紧挨厕所那家喝的还是院里压水井里的水,”老妈恶心的说道,“那水估计早被污染了。”
我家也是沾了前面就是一家单位的厕所的光,虽然气味难闻,但老妈可以因此而偷偷的接了一条排水管道,使家里院里的污水雨水有个去处,又把一间小南房改成了卫生间,这样,在天好的时候就不用再为洗澡上厕所为难。
有一句话叫能留下来的都是最好的,套用在我们这里就是,留下来的都是最穷的。大部分房子都是十几年前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没办法,住在这里的自称都是属鸡的,吃一爪子刨一爪子,根本没有余力顾及其他。
“要不我们就买房吧?”我对老妈说道。
老妈今天气儿又不顺,嘴里嘟嘟囔囔的骂了一早上了,骂完了往钱眼儿里钻的黑心开发商,又骂当官不为民做主的腐败领导,声音随着她里出外进,门摔得啪啪作响。
“我就不买!我倒要看看是我的命硬,还是这个破地方的风水硬!”老妈一仰头道,好像在说给院子里的什么人听,“一天的关爱弱势群体,关爱到哪去了?还有比这里更弱势的人吗?一天的去这儿去那儿的视察,怎么不来这里视察视察?啊?看看我们这过的是什么日子,有吃处没拉处,以为我们都是貔貅啊?!”
说到这儿,老妈的语气一转,由‘为民请命问责型’过渡到‘扬眉吐气型’---这是老妈得知我和梅小亮交往以来,常用的口吻---“真以为我住不起楼房?哼!我的房子多得很!住都住不了,我们就是盖房子的!”全然忘了刚刚才骂过黑心的开发商。
“行了妈,骂俩句就行了,大清早的灌了冷风,回头又该肚子疼了。”我劝道。
“这么冷的天,你多穿点儿!”老妈在我身后道。
“不用!”我摆摆手说道,“咱有车怕什么。”我这大概就算是典型的穷人乍富了吧?刚有了一辆小破车,就很不得每天都是极端天气狂风暴雨的,好显出咱有车一族的优越性来。
接到梅小亮的电话,我愣了一下,我们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了。
“说话方便吗?”梅小亮开门见山的问道。
我起身来到走廊尽头的会议室,“说吧。”
“老大那里想找一个会计,专门为他打理现金往来,就是不入大帐那部分。上次在老罗的婚宴上见过你,说你手脚挺麻利的,就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思?”电话里声音是陌生的,公事公办,“工资待遇应该比你现在好一点,就是说起来私企不如你们国企好听。你考虑一下。”
我说我会考虑的。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挂掉了。
我依旧看着窗外。果然能看见我的红色QQ停在下面,马路上车来车往,谁会在路过的时候抬起眼来向这里张望呢?
我猛吸一口气,离开了窗户。
主意已经打定,我心里还是一点也不踏实,毕竟辞职这么大的事情,不是儿戏。当初老妈为了让我进电力公司,甚至想过要借高利贷来上下打点,后来虽然有于老爹出面,但也费了不不少周折。
我急切的想找个人商量一下。老妈肯定是不行,不等我说完就会一瓢冷水上来(我估计还不止是冷水)。我也想好了,对老妈只能是先斩后奏,拼得老妈事后哭一回骂一回,反正已经木已成舟了。
我现在急需的是支持,不允许一点反对意见来动摇我本就不大坚硬的军心。
只能是去找于晓琴。
于晓琴早就蜜月回来了,却一直没有上班,在家安心的过她的甜蜜小日子。一听我约她出来吃饭,就哎呀了一声说道:“外面的饭除了味精就是调味品,有什么好吃的!”
好像她以前吃得少似的。我说吃饭是次要的,有事和你商量。
“那你来我家多好!又暖和又安静,就我们俩。”于晓琴马上说道。不等我开口,又兴奋的说道:“你还没见呢吧?我把楼下的书房改成一个小会客室了!还做了一个榻榻米,别提多舒服了,哎,你要来了我们俩就睡那屋,保准你住的不想走。”
我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真有急事,劳烦您出来一下。
“那你就来了说呗!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我告诉你,我现在的厨艺可真不是吹,老罗都直说好吃。”
于晓琴秀了房子秀恩爱,我耐心耗尽,就问她到底来不来?
“不是,我是说……”
我啪的挂了电话。
在楼上闷了一天,出来一接触到冷冽的空气,整个人为之一振,突然好想走路,就把车开到了后院。
手机响了,我一看是于晓琴,就把手机又丢进了包里。
漫步走着,感觉像是在放风。每天两点一线,来来回回,不觉已经快三年了。就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再有十年,三十年估计还会是这样。
手机又响,我由着它响着给我伴奏。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扪心自问,是不是为了华永利,答案是:不是。最起码现在不是。
手机响个不停,行色匆匆的路人都侧目而视,大概以为我失聪。
这就是于大小姐的脾气,人家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她是撞倒南墙也不回头,如果今天出不了这口气的话。
我一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咆哮:“本事不大,脾气倒不小!话都不让人说了?忘了别人求你的时候你是什么臭德性了?敢挂我的电话!反了你了!”
我说我是不敢打扰,怕耽误你给你老公造饭。
“你滚远远儿的!你有那好心就不是你了!”
我说你骂两句消消气儿就行了啊,都挺忙的。
“在哪儿呢?”于晓琴问。
我说路上溜达。
一会儿就看见香槟金色的宝马×1迎面驶来。
“又怎么了?生理期还是更年期啊?”于晓琴斜提溜着眼睛问。
“我想辞职。”我看着她说道。
“什……什么?辞职?你辞职?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于晓琴被我的话惊着了,眼神一阵错乱,好一会儿才又对准了焦。
我把梅小亮的电话告诉了她。
“好事啊!”于晓琴的反应让我简直也想给她一个法式深吻。
“你不觉得这事儿不靠谱?”我问。
“这有什么,一个工作而已嘛!再说润华的待遇又那么好,罗建东的表妹,才刚从学校毕业,一点工作经验都没有,现在的工资比我都高,你去了更没问题了!”
“可是……”我说了我的顾虑。
“那更没问题了!签个合同不就完了吗,停薪留职。”于晓琴不以为然的说道。
“还能保留职位?真的吗?”我简直是喜出望外。
“当然了!总公司的许工不就是这样吗,说是去儿子家养病去了,其实,谁不知道是被人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