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他想到还在卫生间里给他洗贴身衣物的江暖,不禁黯然,纵使他万贯家财,富足半生,可他却从不愿让别人洗他的贴身衣物,就连他心爱的沐颜也未曾让她洗过,目前只有江暖一个!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此时,江暖洗完所有的衣服,提着桶到阳台上逐一晾起来。
远处的海面衔着半轮红日,风吹过棕榈树林,层层绿浪微微起伏,铁栏杆前是她种的香草植物,柠檬香蜂草的浓香随风四溢,她抱起几个小小的花盆,耗费心神养活这些植物,该放进卧室去,日夜闻香才不负了心血。
弄完后她下了楼,站在拐角处的陆南城才从拐角处走出来,空旷的小天台上,晾在竹竿上的衬衫如白幡飘扬,那竹竿是她去后山的竹林里亲手砍下来的,记得当时她还跟他抱怨:豪华别墅里什么都有,却找不到一根可以晾床单、晒被子的竹竿!
手抚过光滑的竹竿表面,滑过一个又一个竹节,他看向栏杆前一排没有抽芽的小花盆,里面装的是她半夜去花园里偷偷撬来的土,如果她离开了,花盆里装的永远是干土,长不出薰衣草,也长不出薄荷跟迷迭香。
陆南城缓缓蹲下身,抓了把褐色的土在手里,捏成粉末。
片刻,他起身拍净手上的尘土,几步跨下楼梯,在浴室里找到正在给花草浇水的江暖,脱口唤道,“江暖…”
“嗯?”她轻应了声。
“那个…茶叶你放在哪里的?”他问。
江暖蹲下身给草喷水,“你怎么又忘了?在一楼储藏室靠墙的那个柜子里,从下往上数,第三排左手边的抽屉。”
语毕她偏头看了他一眼,拧眉,“怎么,你现在想喝茶?等会吧,等我浇完水后去摘几片薄荷叶给你泡茶,你看你嘴唇都裂开了,要败败火才行。”
说完,她继续埋头喷水,灰蒙蒙的水雾喷到绿叶上,凝成了一粒粒晶亮的水珠,陆南城心里一揪,胸口热乎乎的,转瞬又凉了下来,湿湿的凉爽,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感动,感动得心落了泪,像叶子上的水珠,晶莹透亮。
陆南城哑声,“江暖…”
“又怎么了?”
他没说话,她好一会没听到回应才抬起头,问,“什么事?”
“没…没事!”他结巴了一下,掉过脸。
“没事?没事你一直杵这干嘛?”
“我…我就想站在这,不行吗?”他语气僵硬,脸色很不自然。
什么叫就想站在这儿?
这算什么回答?
这厮的心思还真是让人捉摸不定!
“行,没人管你,这别墅本来就是你的,你爱呆在哪就呆在哪,我想管也管不着。”
你真想管也没资格!
陆南城在心里暗暗腹诽,但没说出来,随即转了个身走到窗边,望着初亮的路灯,和远处黑霭霭的大海,‘沙啦沙啦’的树叶声,在黑夜的掩护下,颤颤微微的低哼。
第二天
私立医院
走廊上许多排队等候的人,问诊处一扇扇门敞开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白帘子前,准病患的脸色各异,紧张兮兮,江暖在喧闹的走廊飞跑,‘哒哒哒’连串的脚步声,和病患或病患家属擦肩而过,江暖跑的度算很快了,为什么她总有种看不到尽头的错觉?